41、41-敌联盟 ...
-
……
崛越真是在同欧尔麦特讲述自己过去十四年所经历的事情过程中睡过去的，金发最强英雄都没注意到她是如何阖上双眼，只记得有听她在正事中穿插好几声故作娇娇的嘟囔：“头发不清理的话好难受，会介意到睡不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一阵蓦然沉默中，等他抬眼去凝望小姑娘时，崛越真已经睡熟了。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呼吸轻微到如蝶翼振颤。半盖在她颈边的雪白被褥柔软，悬在天花板布置固定住的天轨输液架上，液体药袋里药剂遂顺着细软长长的透明管，慢慢输入病床上睡熟的少女体内。
崛越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释。
欧尔麦特回想自己刚刚接收到的足够庞大信息量，将其整理起来。在欧尔麦特不曾相遇崛越真的那些时光里，以[弭真]的身份活跃在关东黑暗世界的崛越真任性肆意过火。金发最强职业英雄自然是知道[暴君弭真]的。以维护国家安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群众的人身安全与自由；预防、制止和惩治违法犯罪活动为己任的职业英雄们都知道[弭真]和[春雨海盗团]。前几年时，双方还冲突不断，关东地区几家大英雄事务所和强大的职业英雄们甚至结成合作联盟，就是为了将春雨一网打尽，为民除害。可事半功败，几番较量和围剿都没讨到什么便宜的职业英雄们，所有行动最后被时任东京都知事的和修光德先生叫停。
这在当时轰动极大。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职业英雄们皆气愤填膺，恼火于东京行政执行官对春雨的包庇，而社会也正值最黑暗动荡的漫长黎明前期，倘若政府们同职业英雄们不能齐心协力，又如何能够迎接众望所归的天光乍亮？职业英雄们不愿妥协，不肯赞同，然政府自上而下对如何处置[春雨海盗团]的态度都相当坚定强硬，完全不考虑职业英雄的态度。
或许是弭真和春雨被招安了。
再这之后忙着对付背后有All FOR ONE为靠山的嚣张狂妄Villain，对显而易见收敛与民众作恶的春雨海盗团再无暇关注的职业英雄们都如此说。
而以欧尔麦特的记忆，六年前他打败All FOR ONE之后，确实很少听闻或见到春雨的斑斑劣迹。但也不止春雨，欧尔麦特成为最强职业英雄后整个社会犯罪率都跳崖式下跌，便很难归结春雨究竟是为什么才变得如此低调行事了。
困扰欧尔麦特和许多职业英雄多年的问题，恐怕如今只有沉睡在病床上，温凉指尖微微勾起的亚麻长发少女才能详尽回答了。消瘦轻减到极致的金发英雄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崛越真是个难缠又麻烦的小姑娘，可在完全了解她之后，才发现之前的难缠与麻烦不过所有的百分之一。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欧尔麦特想，他没有办法将崛越真绳之以法。
并非私心作祟，仅仅是他没有足够证据，所以没有办法如此做罢了。或许他应该对崛越真大发雷霆，表示出失望和厌恶。可对上那双月牙弯弯的藏青瞳色，凝入如浩瀚星河般璀璨却也冰冷遥远的眼眸时，却根本生不出气来。更别提崛越真在讲这些私密事情时，言笑晏晏又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有关春雨的一切就像普通人按部就班完成每阶段学业，更令人泄气。
坐守在崛越真病床边的瘦骨高大男人垂头，两缕金发散落在脸颊边，使其更添温柔。欧尔麦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在思考今后该如何对待崛越真。欧尔麦特多年前曾通过各种报告和数据了解[弭真]，他一次知晓这个名字是在十年前，而弭真因令众多职业英雄感到棘手又被□□和Villain们敬畏的称为[暴君]也是九年前就有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崛越真或者说弭真有多大？
五六岁吧。是人类幼儿正懵懵懂懂的接受启蒙教育，准备进入小学的天真时期。金发英雄回忆自己五六岁又是什么样子的，不自觉同崛越真相较，身上骤然有寒意冒出。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崛越真这样是否「正常」。可读过的经文里那句『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母胎的时候就有了罪。』原罪论就萦绕在脑海里，驱散不走。
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职业组)警视监，冢内直正警官在录完USJ涉事Villain们的笔供，并处置监管他们妥当后，才抵达崛越医院外科住院部。他与欧尔麦特会面的时候，已经夜幕落下，华灯错些满城。雄英根津校长，英雄科一年A班班主任相泽消太和救助英雄13号先他一步，三人同欧尔麦特在崛越真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时不时交谈说话。
雄英校方在安抚A班学生们完毕后，便提前放学。又在确认学生们皆安全到家的等待期间召开教师工会议。内部整顿好，或者说大家想法和意见统一后才撰写公文，召开对外记者发布会。三人在正常闭校后才动身前来医院，一是来探望唯一受伤住院的A班学生兼USJ事件最大功臣崛越真，二是要与欧尔麦特交换更多信息。只是没料想到，此番前来却又得知比乌合之众的敌联盟入侵雄英高中更重大的消息。
欧尔麦特言简意赅的将情况又告知了好友冢内警官，递去一叠有关[弭真][崛越真][春雨海盗团]和[春雨株式会社]的相关调查，这是欧尔麦特在崛越真睡着后，由自己的事务所职员帮忙做的调查。随着冢内直正所翻阅内容越多，表情也愈发凝重。
“刚抓捕的敌联盟中，那个叫的死柄木也说了一些有关[弭真]的事情，说‘雄英引狼入室还不自知’……也不知道他们早已知情此事，还是在打斗中认出了弭真。当然，从目前情况来看，我认为敌联盟应当和弭真并非同伙，否则死柄木也不会如此无所顾忌的暴|露|她。”
“但无论如何，这情况都应当被正视。”
人如其名，非常有直正之范的冢内警官一脸严肃。
“以及法医检测结果下来了。敌联盟死七人，二十七人重伤，十八人中伤，三十人轻伤。我们警方认为，崛越真同学在USJ对敌联盟的行为侵害——远超「正当防卫」的程度，也绝不符合「防卫过当」。「误想防卫」同样不能成立。”
日本法律中判断行为是否属于「正当防卫」要有五个要件，其中前三个是情况要件：①急迫的侵害；②遭受的侵害不正当；③防卫自己或者他人权利；④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⑤防卫的意志。在USJ时，敌联盟的Villain确实构成了三个情况要件，可崛越真的所作所为是没有一点达成防卫行为要件的，或许最初有，但在战斗过程中早就丢而弃之了。最起码，脑无的死亡确实是她为满足一己私欲而残忍冷酷为之的，是故意的刑事犯罪行为。
冢内直正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扫过面前四位任职雄英高中的英雄。雄英校方对冢内警官坦言相告的话并未有任何紧迫感，似乎对学生将会被警方如何审判一点也不担忧。不过想想，作为被Villain侵入和不知情下，录取了关东最大□□组织前任首领的雄英高中教师们，他们恐怕得知真相时就料想到到是什么结果了。
冢内收回目光，声调四平八稳的继续说。
“警方已经正式对崛越真同学提出公诉。不过鉴于少年法的保护和崛越真同学未满十六周岁的年纪，最糟糕的结果应该也只是被送去少年感化院(少管所)。”
倚着长椅靠背而坐的相泽消太听到少年感化院时，不知可否的懒洋洋嗤笑一声，冢内警官因此瞥了眼这位比自己年轻的黑发职业英雄，并不介意也没觉得被冒犯。他刚才所说的，都是不知崛越真底细的警视厅按照章法制度办事，之前他也是如此理所当然认为的。可在看到欧尔麦特出示的报告后，早已打消了这样愚蠢而不切实际的念头。
先不提崛越家绝对有能力找到金牌刑事辩护律师，借助少年法在本身定义边界就存在模糊的「防卫」问题上扯皮，以减轻甚至免除崛越真本应承担的处罚；单只是站在[弭真]和[春雨]背后的隐藏政界要员大概也会出手干涉。
虽然作为伸张正义的人民警察应当维护平等、还原真相、崇尚公正、抵抗各方施压……但现实世界总有这样那样，使司法与规则无能为力的情况出现。更让人无奈心寒的是，这种情况并非少数，尤其在牵扯到复杂的多方势力利益之际。
崛越真，准确来说弭真就是其中之一。她就站在一个此时此刻才被职业英雄们与警方察觉的巨大漩涡中，以她为核心的周遭皆是肆虐滚滚的浊浪洪流，令他们这些姗姗来迟的旁观者踏不进去，只能眺望着，看着在耾耾横溢中巍然不动又自得悠然的弭真，迫近不得。
“和崛越家、崛越夫妇谈过了吗？”冢内警官接着问。
回答他这问题的是身材娇小，坐在椅子上像是可爱绒毛玩具的雄英校长根津。“欧尔麦特老师已经去过了，但他们同上面签过保密协定，能说的跟手上这些可调查到的报告大相径庭，没有什么可用信息。他们晚上还有几台手术，大概明早才能过来。”
冢内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先叹崛越夫妇心大，还是事业心太重，高于生活中的一切。最后只得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医生真是不容易。”
话题和气氛突然就冷了，无论是警视监和职业英雄都发自内心的不想继续聊下去。冢内警官之后又说了些敌联盟的事情：他们警方在USJ内总计逮捕了73名敌人。敌联盟的大部分Villain都指证个性[崩坏]的死柄木和个性[传送门]的黑雾是主谋，将混迹在街头巷尾的他们这些小混混聚在一起，全是为了杀死欧尔麦特。行动计划也是两人完全策划的。
而两个主谋里，黑雾又格外谦让尊重死柄木的态度令人介怀。警方将两人分开盘问审讯再三，最后除了从死柄木嘴里得知了“崛越真即弭真”之外，就什么都逼问不出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在警方试图调出有关死柄木和黑雾的个人籍贯档案时，无论从[个性]还是[名字]在20-30岁居民中进行排查，他们都未找到条件相符的人。这两人都是黑户，被敌联盟的Villain称呼的名字也是假名。
“也就是他们甚至没有参与国家第一次[个性]登记。人类个性的正常觉醒时间是三岁前，第一次个性登记是在公民四周岁时，然后入小学时会再正式登记一次……”这天中发生太多事情，到了现在也感受到疲惫的相泽消太试图从已知情报中推测出更多，可惜无果。
“除了个性外，对敌人一无所知吗——”
没有比这更棘手被动了，敌暗我明是最糟糕的对峙位置。一直认真倾听同僚与朋友讲话的欧尔麦特眉头轻皱，他有与之不同的介意关注点，以此为切入点来对这两人进行细节侧写分析。
“尽管敌联盟事先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发动了这次让人意想不到的大胆突袭行动，但身为主犯的死柄木却在战斗中屡次发表谬论。最初有隐藏自身[个性]的意图，却又会在非紧要关头主动暴露。对脑无的态度也很是奇怪，先是夸夸其谈脑无的个性，表示脑无才是头目。”
“可当事情一旦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就会表现出明显的不快，无所顾忌身份暴露的对脑无下达强硬又冲动的不合时宜命令。尤其是在崛越少女说出『下一个就是你们』，将索敌范围转移到他身上时，旁边黑雾所表现出过度戒备与慌张都非常不对劲，完全没有战意，只想着逃走……似乎早知道没有胜算一般。然而在我出现USJ现场时，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如此的紧张与畏意。”
欧尔麦特说的话并没有自夸，他只是坦然自若的陈述现实。现任最强职业英雄对于Villain的震慑力极高，即便Villain都抱着杀死他的恨意与决意，可真的直面对峙时，心里不忐忑的没有几个。这是绝对力量和多年来英雄成就是塑造出的伟大胜利形象，目前没有倒塌可能性。
“也有可能是他们被崛越没有限制和原则的战斗方式和认知给吓到了。毕竟当时战斗结果能证明一件事：落入和平象征的手里，他们会被关押判刑；但被崛越抓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相泽的解释不无道理，欧尔麦特点头承认。
“但还是有奇怪之处。如果死柄木也是这样想的，在脑无对战崛越少女不见胜算，而我又到场的时候，他们更应该选择撤退才对。黑雾确实在那个时候急切表现出撤退意图了，但死柄木的第一反应却是『游戏可以继续』……联系之前他在脑无的存在方面所表现的[向他人炫耀自己的所有物]和[一本正经的发表幼稚言论]……看似理智周详的计划在实践时并没有经过优劣势衡量，单方面认为事态会完全按自己预想发展的单纯盲目思考方式。将这点和他果断发动突袭放到一起来看，死柄木这个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是——”
“一个仍然觉得整个地球都要绕着自己转的，”
“『巨婴』。”
欧尔麦特的定论和崛越真每次在春雨提到死柄木时对其的称呼一致，但现下五个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睡熟在窗，还时不时砸吧嘴贪食的崛越真自然也无法笑吟吟的告诉他们。
“在英雄饱和的现代，一直被压制的恶意们兴许真的会被他那份幼稚而纯粹的邪恶所吸引。”救助英雄13号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拥有[个性]的Villain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换个角度来想的话，死柄木和我们学生一样，也还会有成长空间……万一幕后有优秀的引导者对他加以指点……”欧尔麦特的设想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不愿去想象。无论是死柄木的成长可能性，亦或者他背后有更优秀的引导者。
“不会的。他已经在牢狱中了。”
冢内警官如此宽慰好友的沉重心情。
“嗯，我知道。”
但这样也不能完全消减金发最强英雄湛蓝双眸里的忧心忡忡，他对死柄木这个人的存在有些介意，总觉得在这次事件后有All FOR ONE的影子。虽然这是没有证据的事情。而有证据也早知道这一真相的崛越真却因为欧尔麦特的没有询问，连主动提起的概念都没。或者说她有打算说的，却没当作万分重要的事情先讲出来，最后拖拖沓沓的延宕到睡觉之后了。
也算是阴差阳错，或者是死柄木与黑雾命不该绝。
此后，四位职业英雄和一名警视监又聊了一会儿，便因医院探视病人时间结束而不得不离开。动身前，欧尔麦特要去病房再最后看看崛越真的情况，发现小姑娘伤了腿还不老实的踢被子后，相当体贴温柔的给她掖好被角，又给她理了理那散漫枕面的血污未除长发。
这样亲昵的行径令旁观的冢内警官再度忍不住挑眉，在USJ时想要问好友的话此时又咕噜噜的涌到了嘴边，他深知现在并不适合询问，便选择沉默。只是不语的同时也奇怪雄英教师们对此竟无动于衷，或者真的是他想太多了？这其实是师生间的正常相处模式？
待欧尔麦特做好做完这些事情，将房间的灯闭上，轻轻关上房门。一行人向医院外走去时，冢内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缩着肩膀，满脸枯槁与颓丧的相泽消太带着肩膀上的根津校长和13号并肩而行。几人出了医院大门，呼吸到外面夜里微凉却没有一丝药水味道的空气，准备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时，相泽消太突然停了脚步，毫无预兆的喊住了欧尔麦特。
“前辈，作为A班的班主任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黑发消除英雄嗓音低沉，在夜风里无故有些性感。穿着修身风衣的消瘦金发英雄礼貌的盯着这位能力强大后辈的干涩发红瞳仁，笑着点头说：“有什么事情吗？相泽君。”
“……”相泽先抿了下唇，“如果死柄木给前辈留下的印象是「巨婴」，那崛越给前辈的印象又是什么？或者说前辈到底是如何看待崛越的。崛越对前辈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之前所有的视而不见是因为崛越还年轻，还不懂事。可如果她不仅仅是崛越真，还是弭真的话——”
“前辈的回应态度对雄英，对所有人就非常重要了。”
相泽消太绝对不是故意给欧尔麦特难堪的。这个问题在他和崛越真协力共战，甚至被崛越真救助之后就难以释怀且难以无视的存于心中了。作为一年A班的班主任，相泽消太要为与崛越真为同窗的其他学生们负责；而作为雄英高中的教师，他也要为所有在校学生们考虑；以职业英雄的身份，及时知情全部的他也应当为普通民众和社会秩序和平尽一份力。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得知欧尔麦特的想法，确认欧尔麦特的意志。出发点非常正直，但追问不舍的却也是金发最强英雄隐私的相泽消太站在星空下，他一身漆黑，昏黄路灯将他的影子拖曳的极长。先欧尔麦特的答案前，相泽消太听到自己肩头根津校长的叹息。相泽自然是知道的，高智商强脑力的校长是因体贴才没第一时间发问。
那是相泽消太向来库存微末的体贴。
问题拖来拖去是不会被解决的，ERASER HEAD习惯选择和偏爱的方式向来直接粗暴，如果今天得不到答案，他势必难以安眠。性格较为温和的13号在这时也没作声，而突然被爆料有关挚友超级大秘密(这比知道欧尔麦特收了个弟子还要令人惊讶)的冢内警官更是哑声。
四双眼睛都直勾勾的不肯移开的看着欧尔麦特，等着他的回答。
欧尔麦特先怔了一下，原本因为相泽太过直接提及崛越少女对自己的爱慕之心而燥红的脸颊，又眨眼间恢复了身缠沉疴旧疾的病人所惯有的苍白。他并没有躲闪面前四位的目光，反倒堂堂正正的飒然一笑，以幽默诙谐的话作引——
“这可不止一个问题啊，相泽君。”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41-敌联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