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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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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刚出寝宫,奥林帕斯的军队就围上来,我扬起手臂晃了晃朱庇特的人头,趁着他们还在错愕的时候,和我的战士纷纷从斯尼旺断崖上跃下。
苏兰特没有说大话,我在水里还没辨清方向,就被他捞了起来,这时奥林帕斯的军队也赶到了断崖,从上往下射箭砸石。苏兰特一声令下,七海舰队的战船一边掩护着我们撤离斯尼旺断崖,一边回赠奥林帕斯的军队成千上万的箭石。
“米罗!怎么样?”
苏兰特紧张的问,我一甩手里的人头,苏兰特长出一口气:
“不过米罗,我接到消息说伊利西亚城吃紧,怎么办?”
“只是吃紧?”
我瞪大眼睛望着老朋友,朱庇特的话让我觉得陛下已经危在旦夕,怎么苏兰特得到的消息只是吃紧,那也就意味着,事态没有照着朱庇特的预想发展,我还有机会再见到陛下么?
苏兰特也瞪大眼睛的瞅着我问:
“你希望情况更糟么?”
“消息说什么?”
我摸不着头脑,只得追问苏兰特,他挠挠头发,想了一会才说:
“是有一支奥林帕斯的部队想闯伊利西亚城,袭击朱狄迦,可是米诺斯好像早有防备,伊利西亚城固若金汤,哈迪斯陛下把你留下的弓箭手全派去守城了,就更是防的密不透风。”
这和朱庇特说的对不上,我头痛欲裂的抓着苏兰特的肩膀问:
“朱狄迦呢,朱狄迦有什么消息?”
苏兰特用指腹揉着嘴唇,说道:
“你的伊格尔也给我来信了,说有一小队人可能在战前就混入了伊利西亚城,所以他们避过米诺斯的防卫直接偷袭朱狄迦……”
我真想把他的脑袋也割下来扔进海里。
“那到底怎么样啊?”
苏兰特被我吵的摸了摸耳朵,两眼望向波涛壮阔的海面叙述:
“看各路报来的消息,米诺斯守的分身乏术,虽然城外的那支部队数量日渐减少,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城内的他根本防不住,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命的是拉达曼迪斯和艾亚哥斯被奥林帕斯的军队缠死了,根本脱不开身。现在等于说守备最弱的反倒是朱狄迦了,全靠一些忠诚的大臣侍从们保护哈迪斯陛下。”
我想起朱庇特的眼神,那种隐藏至深的残忍,苏兰特的话一刀一刀瓦解了我的精神防线,如果陛下有什么不测,我米罗枉活此生!闭上双眼,我恨不能插翅飞到伊利西亚城,拳头攥的就要捏碎手骨,苏兰特掰开我的手宽慰道:
“还不是很糟糕,哈迪斯陛下有自己的贴身护卫,不会让那几个刺客这么快得逞。”
我用可以比拟勒断朱庇特软肋的力度,伸手掐着苏兰特的脖子吼:
“快点靠岸!!”
七海舰队的将军被我掐的脖梗子都变得通红,他挥手示意船只全速前进,我才大发慈悲的放下他。
“咳咳……”
苏兰特蹲在地上咳嗽,我则极目眺望海岸线,心早就飞了,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好容易等船靠了岸,我都没顾上再和穆,加隆嘱咐什么,唤过黑曜石策马疾驰。
黑曜石一边跑一边落泪,它知道我想干什么,也知道这是它最后一次为我奔跑。我无言的梳理着它飘逸的鬃毛,在心里和它道别,如果战马也可以转世,你愿意继续随我而战么?
矫健的黑马飞驰在广袤的原野上,在这离别之际,我竟有了观赏风景的闲情逸致。海因斯坦的土地我从未好好看上一眼,青翠的草原上,洁白的雏菊从黑曜石脚下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朴素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天地间只有我和黑曜石孤伶伶的向前跑,不停的跑,拼尽全力的跑。眼前的景色和记忆重叠,我想起黑曜石在伊利西亚城外驰骋的那一天一夜,那时候,我和它也是这样孤伶伶的跑在空旷的原野上,只不过没有这许多许多的洁白雏菊。那一次黑曜石并没有倾尽全力,它的实力远不止如此,所以这一次,我给它机会来展现自己的能力。战马好像放开了一切桎梏,我觉得自己在飞,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黑曜石的鬃毛嚣张的舞动,它的泪打湿了我的衣襟,我的泪却随风而逝。
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骑马赶路,从苏兰特送我们上岸的地方到伊利西亚城,最好的驿马要花费六天,每日休息几个钟头,就算是第八军团的战马,跑完这段距离也至少要用掉四天,中途休息两次。我不能休息,因为那样会多花一天的时间,一天,对瞬息万变的朱狄迦来说,太过漫长,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黑曜石倒下,哪怕我自己跟着它跑死,也要回到朱狄迦,亲眼见到陛下安然无恙,方能瞑目。
日落接着日出,残阳烧红了天空,黑曜石跃过河流,跳过沟壑,踏碎乔木,带着我像离弦之箭一样奔往伊利西亚城。战马的口鼻先是冒出白沫,渐渐的变成血沫,又进而变成血色的溪流。黑曜石用它的生命无休止的跑了三天三夜,一直坚持着把我送进伊利西亚城门,它才前腿跪地,依依不舍的闭上了乌黑的眼睛。我却不能驻足为它哀悼,我正像它一样,使出浑身力气,接受考核的新兵一样向着朱狄迦狂奔,一边跑,我也在一边落泪。其实黑曜石的肺早就跑炸了,但它倔犟的不肯倒下,一直坚持着回到伊利西亚,才静静的死去。
你是真正的战士,黑曜石。
我在心里对它说,腿上加快了速度,朱狄迦宏伟壮丽的轮廓映入眼帘,我仿佛又见到了陛下那绝世的姿容。真正用自己的腿跑过,才知道伊利西亚城有多大,我只是从城门跑到皇宫,就已经口鼻冒血,黑曜石是怎么从亚特兰提斯跑回海因斯坦的?
跨过宫门,我就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又一提气,步履如飞的冲进大殿,横七竖八的尸体差点绊倒了我。
“将军!”
是瞬的声音,我环顾朱狄迦大殿,葱绿短发的少年正握着一把短剑勇敢的护在陛下身前,而陛下的身上竟负了伤,罗恩格林佩剑泛着血光,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前心后背。
“你就是米罗?”
偷袭者中一个帅气的金发少年用剑尖指着我问,我一步一步踏在大殿上,迎上少年的剑尖,斜睨着他:
“你又是谁?”
少年的眼中充满刻骨的仇恨,他略显尖细的声音叫道:
“我要为师父报仇!米罗,你去死吧!”
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反问:
“你师父?”
少年恨恨的吐出两个字:
“卡妙。”
我的心肺疼得炸裂,口腔鼻腔浓重的腥甜,半眯起眼睛,甩手扔出那颗拎了一路的头颅,大殿上所有的偷袭者都在尖叫。我像和朋友聊天那样对他们说:
“朱庇特死了,你们还要负隅顽抗么?”
“你……你……你……”
卡妙的徒弟说了三个你字,脸色气的煞白:
“米罗!为了陛下我也要杀了你!”
“哼,杀我?就凭你?”
我很露骨的讥讽他,少年昂起头,用剑指着我说:
“你已经身受重伤,又只有一个人,打不过我们几个的!”
听到这我心里顿时升起窜天的无名业火,身为第八军团的最高统帅,我终于也过了界,进入了穆那种白热化的状态。我抬眼望向陛下,他看了我一秒,手腕一转,抄下装饰在王座上的冰蓝波浪剑抛给我。
这把剑是我首次打仗的战利品,来自一个遥远神秘的国度。剑身很长,两侧的剑刃呈波浪状,通体荧蓝,我觉得它很稀罕,就送给了陛下,陛下便把它装饰在王座的靠背上。曾经有使节喝醉了以后想试一试那把剑,结果却险些闹出人命,波浪形的剑刃会咬住人的身体,如果力量不够角度不刁,用剑的人就没有办法抽出剑身进行下一次进攻。
我握紧那把冰蓝波浪剑,一步一步逼进卡妙的徒弟,声音透着怒火:
“就算我身受重伤,冰河,我也还是海因斯坦帝国第八军团的最高统帅,你师父卡妙赢不了我,你也一样,你们都去给黑曜石陪葬吧!”
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我的波浪剑就穿透了想要从背后袭击我的一个刺客。我终于体会到了穆和修罗杀红眼的那种状态,他们人不多,也就六,七个人,但身手都十分了得,看得出为了今天的偷袭筹划了很久,几个人不断变换阵型,将我夹在中间。我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血红,脑中黑曜石倒下的影像和陛下身上的伤口不断交替,像干柴一样将我的怒火催得更旺。我第一次在战场之外发挥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尘封多年的招式被怒火激醒,本能一样对抗着那几个偷袭者。接连有人倒下,我身上也不断增添新伤,最后,我面前只站着卡妙的徒弟冰河,自己也仅剩一口气。
“冰河,看来你比你师父要厉害。”
我跪在地上微笑着对他说。冰河,或许你不记得了,你的基本功还是我教给你的。也难怪,那个时候你还很小,我又常年奔波于战场,仅有的几次见面如果不是卡妙陪着,我们就会形同陌路,后来自从我成为第八军团的最高统帅,就再也没有见过卡妙和你,难得的重逢,却是你死我活的相争。不过卡妙啊,他还能和我过上这么多招,你可是被我一刀毙命的。
“米罗!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为我师父报仇!为陛下报仇!”
冰河伤的也不轻,可毕竟没有伤到元气,而我已经像黑曜石那样,在硬撑了。
“哼,到底还是孩子,报仇?多么抽象的词语。”
我哇的吐血不止,视线有些模糊,冰河神色一喜,他激动的对我说:
“米罗,今天就是你的死日!”
紧接着他动作流利的用剑刺向我,我没有躲,我若向旁边躲闪,他的剑就会直接刺向陛下。可这并不等于我不还手,冰河的剑刺入我的胸膛时,我的冰蓝波浪剑也咬住了他的脖颈。
对不起,卡妙,我还是杀了他,可他也不吃亏,我们的帐到底该怎么算?
我松开手,冰河的身体缓缓倒下,大殿上又安静下来,我还在回想发生的一切,身前就多了一个人——陛下。
“米罗……”
我听到他在叫我,可我看不真切,伸起双手想触摸他的长发,陛下忙蹲下身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掌贴上他的脸庞。还是那样温暖细腻的感觉,我满足的笑了,对他说:
“我回来了,陛下。”
他也笑了,轻柔的问我:
“没有旁人的时候叫我什么?”
这回我答的很痛快:
“哈迪斯。”
他笑意更深,倾身想要吻我,我也想去回应他的吻,却在贴上他双唇的那一刹,失去了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