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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难少爷 ...

  •   02 落难少爷

      原主云润生资质愚钝不好读书,云老爷便许他学祖传的手艺,将来继承酒楼酒肆也是好出路。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云家最大的骄傲,二十五便中举的解元云锦荣入京会试,不料却深陷科举舞弊案锒铛入狱,云老爷散尽家财求人相救,但人在京中,他一个小地方的土豪又能如何?求神无门!儿子没救出倒是惹一身苍蝇,连带着云家被污蔑陷害,云润生和家里兄弟们一起被下狱打了板子,一家子凄凄惨惨惶惶度日,啥情况都没搞明白,等终于重见光明的那日才知远在京中的大哥云锦荣已于牢狱中自戕以证清白,留了一封血泪满满的喊冤书。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舞弊案仍未结束,云锦荣不是唯一一个,只是其他的已与云家人无关。

      在衙门手里吃了亏,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云老爷含恨而去,死不瞑目。云家人财两空,树倒猢狲散,繁华眨眼间凋零。

      一瞬老了十岁的云太太带着一对子女投奔远方娘家,前路未卜。其余庶出子女们各找出路,云润生的姨娘卧病不起,整日梦呓念叨云锦荣的乳名,云润生又哪里好过,被打了板子后本就孱弱,前脚看着长嫂弃下子女仓惶改嫁,后脚未婚妻家毫不留情退亲,无能为力的云六一口郁气堵在心头,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

      云润生端坐在木榻上,看不见的灵气雀跃的环绕在他身边,渐渐将他包裹。他出生于雾霭沉沉的口罩时代,幼年时体弱多病差点夭折,父母为他四处求医,一次去孤儿院做善事时遇见了师父。在道长师父引导下云润生花了三年才引气入体,不仅身体大好,还成了一名修士。后来末世突然爆发,天地灵气从匮乏到最终散尽,他和师父空有一身好天赋却悲哀的无法前行,师父的修为永远停驻在入体期五层,他则永远入体期一层,短暂的一生日日夜夜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厮杀,想安心修炼都成了空想。

      如今崭新的人生,陌生的时代,让云润生惊喜之余更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这里没有超前的科技和丰富的物资,却有修士最渴求的天地灵气!灵气之浑厚让人无法形容,他只知道每呼吸一次,灵魂都好似沐浴了圣水,张嘴便可吐气如兰。

      他太清楚灵力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年幼时因这股力量而免于重病夭折,残酷的末日时代,温饱、尊严和生命全都与他的灵力息息相关。

      船舱外大伙吃饱喝足便各自散去午休,云润生牢记此时的身份,做一名合格的厨子。他来到屋外收拾碗筷,和虎子一起麻溜的将厨房打扫干净,继而将隔壁堆放吃食的杂物间一一清理,云润生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将食物分类摆放,打下手的虎子看得暗暗咂舌,比起上一个厨子的邋遢,云少爷真是忒讲究了。

      “你把木箱再擦一遍,我去倒垃圾。”云润生扛着一大箩筐过期食材走下船,有发霉的面粉和谷物,腐烂的蔬菜瓜果,一连扔掉四五框才算干净,他嘴里未说半句,转头就找来木板,石板,草木灰等等布置仓库。

      “云六哥,你弄这些玩意做什么?”
      “防腐。”上一个厨子不但邋遢,仓库管理几乎不作为,各种食材随地堆放,烂了扔掉反正不心疼,出钱的有主子。云润生却无法视而不见,浪费食物可恨!

      “哦。”望着干净整洁的仓库,虎子茫然的看着云润生敲敲打打,将成堆番薯倒进满是草木灰的大木箱,面粉谷物尽数放进各种容器,一整天都在仓库和食材较劲,跟藏宝似得把食材捂地妥妥帖帖。

      船上的徐大夫路过仓库,眼前一亮,赞许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这样做就对了,我以前就常常跟那些厨子说,吃的喝的要尽量弄干净,霉的烂的脏的,人一吃就病,那不是给我添乱吗?小郎君不错,好好干!”

      观察了三两天,李管事和许三少都认可了云润生。

      天清气朗,风向适宜,许家船队和另几大家商量好了出行之日,一切准备就绪。此次出海,许家船队共有船只四艘,王家三艘,沈家两艘,余家一艘,以散客为主的和家一艘。海岸码头位于平县和齐县相连的海湾,这不是沙洲府最繁华的码头,而是属于许家私有之物,许家宽厚仁义,两县的百姓渔民大多数仰仗许家码头生活。

      云润生忙完工作仍在屋中修炼,他知道大船今天就要出发,内心倒是有不少对远洋旅途的期待。

      “云六!云六!云大厨!”
      “云六哥,你快出来……”

      打坐的云润生张开眼,脚步轻盈的窜出房间。今日甲板上聚满了糙汉子们,大伙都‘柔情似水’地和家人们依依惜别。云六本以为和自己无关,姨娘从家中徒步来一次码头需要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上次来送过东西,今日绝对不会再来送行。

      “何事?”
      云润生直接走到虎子身边,虎子开心的指着人群熙攘的码头:“云六哥,是你家兄长来了,快去见见吧!”
      云润生颇意外,镇定走下台阶挤入人群:“四哥,五哥。”

      热得浑身臭汗又被挤得狼狈不堪的云家兄弟齐齐露出微笑,云四赶紧扒住云润生的肩膀道:“六弟你可算下来了,码头的人可真多,知道你要出海,我和老五来送送你,本来你七弟、八弟还有大姐家的行行要跟来,我把他们打发了,东西都给你带了过来,你快收下。”

      大包袱被塞进怀中,云润生有几分动容,云家兄弟们早就散了,本以为日后很难再见。
      云五话较少,此时也道:“六弟,记得当初说过,分家了我们依然是血缘兄弟。你此番出海……可千万要平安归来!”
      曾经他们是富裕的少爷公子,出海远洋在他们看来就是拿命换钱,即便农户也大多舍不得家人出海谋生。跑船的除了做大生意的海商,其余多是没人依靠的可怜人。

      曾经他们锦衣玉食万事不愁,谁能想到会有搏命的一天。
      “六弟,你真的要跟着许三少出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云四忧心劝慰,六弟性子安静且不好争夺,这样的人在船上要吃多少亏啊。
      云五欲言又止。
      云润生直言:“这是唯一的出路,许三少待云家有恩。”
      云四无力地垂下头,痛楚道:“可是性命更重要……”

      云润生劝慰:“哥哥们别太担心,出海不一定是坏事,我可借此机会长长见识,说不定以后也能发财。许三少在海上跑了一二十年不也挺好?万事有利弊,你们只管等我平安归来。我姨娘那边,倒是麻烦两位哥哥多多照应。”

      云家兄弟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和若干个面临分别的家庭一样。有人惦记的滋味让云润生多出几分归属感和不自在。

      “哪个是云六?云润生!”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跋扈的声音,云家兄弟齐齐转头,和那声音的主人正面相对。

      那人高大威猛身穿华服,面向凶恶一看就不像个好东西。三兄弟全都不认识他。
      高大青年粗鲁推开身旁挤挤挨挨的人群来到云家兄弟跟前,打量一番便张狂道:“怎么,不认识我余三?”

      云四脸色不好看:“原来是余三少,久仰。”名声在外的跋扈混人,和许三少是同行,代表余家长期在外跑船,名声可差远了。
      “找我何事?”云润生蹙眉问。

      余三怪笑,盯着他道:“就你这小鳖龟的模样居然还让我未婚妻念念不忘,啧啧,扫兴。”

      “……!”云四大怒:“余三少的未婚妻是?”可别是他想的那样。
      “宋家的千金。”余三有几分快意,虽然他对家人安排的未婚妻很是不满,但从别人那抢来的滋味也不错。

      “岂有此理!”云五愤怒,“宋家退亲在先,这才不过几日就另找姻亲,宋家人怕不是没脸没皮?”趋利避害落井下石在所难免,但前脚退亲后脚联姻对女方名声影响也很大,传出去宋家比云家更丢脸,真不知道宋家什么脑子。只可怜六弟没了媳妇还要白受窝囊气。还有曾经的长嫂那一家子更不要脸!

      余三哈哈笑:“别忘了那可是皇姓,宋家也轮到你们编排?”

      云家兄弟气个倒仰,传闻本地宋家和皇室宋家本出同源,本地人其实不大相信,也没人看得起好利刻薄的宋家家主,但同样,也没人愿意去招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本地几大恶便包含了宋家。

      余三弹弹衣袖,不屑的盯着无动于衷的云润生:“你们云家破落的连祖宅田地都没了,多想想以后死了埋在哪块地,至于女人,劝你死了那条心。哈哈,我忘了你是读书人,能写会画。”余三忽而阴阴的看向云润生的手,就是这双会写字的手给他未婚妻留了一大摞肮脏的书信,而那女人还妄想继续传信,奇耻大辱!

      啪!
      云润生的手腕陡然被余三抓住,余三面目狰狞的粗鲁掰扯。
      “六弟!”
      “啊——”
      惊声四起,余三只有一个暴戾的念头,废掉云润生一只手!大庭广众之下,谁敢质疑他余三?更没人敢维护云六。
      云润生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暗藏着杀人之心,他努力克制着掰下余三脑袋的冲动,人太多,他不可范杀戮。

      “嗷!”余三陡然嚎叫,高大的身躯狼狈跌倒,抓着血流如注的左手掌鬼哭狼嚎,人群哗然。

      云家兄弟连忙推着云六往船上退,云润生回头,目光扫过人群,只看见一顶斗笠悄然隐没。高手在民间啊!这大概便是当世的武功高手,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他在尚未引气入体的情况下,拼全力对付余三足矣,但绝不能像斗笠高人般仅凭一枚石子便射穿手掌。不过,只待他引气入体恢复入体期一层的修为,石子杀人不在话下。

      “云六,你且上来。”许三少在船上喊他,他方才从高处看清了一切,本想呵斥余三保下云六,没想到有人仅凭一枚石子便解决了大患。那人身形瘦小带着斗笠,眨眼间又隐匿起来。不知是路过的侠士还是有心想维护云家的高人。

      云润生回到船上,许三少忽然对船员们道:“云六是我们一条船的兄弟,下次再看到人被姓余的欺负,该怎么做你们不知?”
      “打!”众人齐吼。
      “知道便好。”他使个眼色,李奎便下船去找余家人善后。
      “多谢三少。”
      船下徘徊的云四和云五见状呼口气,云润生冲他们挥手:“四哥五哥回去吧,顾好家人。”
      “六弟保重!多谢三少照拂。”

      一个时辰后,桅杆上风旗飘扬,陈旧的铜雀鸟煽动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四面风帆嗖嗖而起,小楼般的大船移动着沉重的身躯,打破了平静的海面,掀起层层浪花。

      以许家三少的大船为首,十一艘海船很快远离了平县码头,船上有几个成家生子的糙汉子偷偷抹眼泪。每一次出海都是漫长的别离,短则三两月,长则大半年,乃至……永别。

      在船上的生活很单调,云润生除了一日三餐在忙,其余时间都躲在房里引气入体,终于在第五天深夜,万籁俱寂,盘腿打坐的云润生体内所有经脉关窍陡然似开了个口子,哗的一下涌入了轻盈的风,轻重缓急变化有致,畅通无阻的在经脉中流动,最后汇集于丹田处。

      云润生惊喜过望,体内熟悉的力量来得太快太突然,曾经他花了三年才做到的事,如今满打满算只花了三天!

      云润生一鼓作气修炼了整整一夜,如今天时地利齐备,不趁热打铁充实自身可说不过去。何况那个云润生的遗愿未了,他不该有丝毫懈怠。

      随着他修为不断加深,将来有一天或许真能亲眼见到云润生的灵魂本尊。

      不同世界,彼此却同名同貌如是一人,神奇的际遇让云润生满心好奇。

      一夜未眠,云润生却神清气爽。

      晨光熹微,他独自来到甲板上凝望天边的尽头,早风和煦,海鸟飞翔,海面波光闪动璀璨潋滟,迤逦的自然风景美丽动人。
      每一个晴朗的早晨,大海都是用这般面貌由夜间醒来,生活在海边的人们对此熟视无睹,只因寻常,所以淡然。

      眼前景色辽阔浩瀚,如画如梦,天地自然赋予的点点滴滴。夕阳朝露,光影波澜,日日可见,不花分文。冬雪春雨,花开叶落,年年如是,金银不换。

      云润生双眸深沉,心绪难平。
      每天陪伴的亲人一旦离去,方才懂得寂寞。
      每天可见的景色一旦消失,方才知道可贵。
      但愿今生,四季变幻,都是寻常。

  •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上设置的都是早晨八点更新,其余时间多半是修改错字等等。第一篇古耽,开心~~
    PS:点击作者名字进入专栏,可以查看往年完结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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