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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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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倔强地直视莲绝,愤恨的视线似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莲绝若视无睹。自从没有当场杀她而把她带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问过她一句话。他仍旧我行我素地,这会儿,又坐在了门槛上。
气氛胶着凝固像坏掉的牛奶。
......冰哥哥在哪里去了!
樱雪怨愤地想,需要他的时候居然消失不见了!
月瑕姐姐去买东西准备午饭这还说得过去,可他是什么忙也帮不了的人呐,还像影子一样飘来飘去的,怎么不叫人气愤!不气愤才怪!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樱雪看见冰冽鬼鬼祟祟地往屋子里张望。
“啪!!”樱雪巴掌一拍桌子。
“啊!”屋外的冰冽被惊得“啊”地跳得老高。
“干什么干什么!”樱雪呵道,“小贼!还不快投降!再不投降本小姐让你生不如死!”
莲绝和女子同时转头往樱雪呵诉的方向望去。他的眉毛在看到冰冽的同时抖了抖。
冰冽反倒理直气壮地跳了出来:“你说我干什么!还叫我小贼!小雪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樱雪拍手笑道:“哈哈,冰哥哥你心虚了吧,叫你一下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冰冽觉察到莲绝有点“那个”的眼神,轻松一跃,翻过院强。“我出去避难了。”他迎着樱雪面走过来,“有人告诉我今天灾星照命,所以我就出去了。”顿了顿,有些委屈地望着樱雪:“我是肚子饿了才回来的,等吃过饭还要出去躲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哩。”
樱雪抱起手,翻着白眼。“很对不起啊,冰哥哥。瑕姐姐出去买菜还没回来呢。现在可没有填肚子的东西。”
“啊——”冰冽叫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架势飞速扭身。“那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告诉月瑕一声啊。”
“你干什么啊。”樱雪三两步跨出去逮住冰冽,“不说清楚不许走!”
“没时间了啊!你只要想听明天我慢慢讲给你听就是了!现在是紧急时刻不容解释的!”冰冽慌急地叫起来了。
“就是要现在听!”樱雪用力把冰冽扯回来,“你不给我说你是走不出这道门的!”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绑架啊!”冰冽嚷嚷,同时眼睛四处张望以便找个有效时机脱身,“好啊,今天我们就——”
“就什么?”樱雪咬牙切齿。
再拉一把,咦,这人咋不动了?痴啦?呆啦?痴呆啦?
冰冽真的不会动了。
两只眼睛直直地定在墙角。
“喂!冰哥哥!”樱雪情急之下有些带哭腔,“你别这么快就成植物人了啊,我刚才都是逗你玩的啊!”
冰冽还是没有动。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樱雪使劲扯着冰冽。
冰冽好像已经忘记身边还有小雪妹妹这号人一样地完全对樱雪的话没有反应。
“喂喂喂!怎么了?”
“......”
“死了你啊!”搞不清状况说话都出现语病了。
“樱,过来好吗?”莲绝在门那边冲樱雪挥手示意。
“怎么啊?”嘴上问着,还是过去了。
“樱,坐下来。”莲伸手拉住樱雪的裙角。力道不大,但却把樱雪拉到地板上坐下来。
“干什么啊稀奇古怪的。”樱雪嘴巴里嘟哝着坐到莲绝身边,“就像要看戏一样。”
莲绝深深地笑起来,一脸“看了就知道”的万事精通的样子。
樱雪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困惑地回望向冰哥哥。
许久许久。
只听他终于冒出战抖的一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樱雪更不明白了。挠挠头。谁啊?
莲绝拉拉樱雪的手,朝墙角方向看去。
原先的黑衣女子已经脱下罩在身上的黑衣,显露出本来身着的鹅黄色双皱滚边绣花衣裙。
和冰冽对视着,眼底有深深的怒意。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揶揄的口气。女子眼睛斜斜扫向樱雪。
樱雪不禁浑身一抖。
收回视线,女子定定直视冰冽:“父亲叫你回去。”
冰冽本来还有些惧怕地看着她,听到这话,脸部的表情松弛下来,似笑非笑地说:“......是这样啊。”
“什么?”
“自己没有本事把我带回去就拿父亲来压我。”话锋陡然一转,“想想看来,这也是你的一贯作风。”
女子抿紧嘴唇,似乎被冰冽一句话正中要害。
樱雪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俩,从口中冒出疑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指着黄衣女子脸朝冰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是谁啊!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冰冽的脸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嘴。可没出声。
“冰哥哥?”
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
“莲?”
“要问什么一会儿再问吧,我可不想你也被牵扯进去。”
“有那么严重吗?我看不见得啊。”
“坐在我旁边,不要动。”命令的口气,毋庸质疑。
“......好吧。”
冰冽目光冷淡。
“回去。”
女子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火焰。“你和我一道回去。”火焰在眼里疯狂地燃烧着。
“快回去......别让爹知道。”冰冽的语气放缓和了一些,“算我求你......行吗?”
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只是固执地重复着。“除非你和我一道回去。”
冰冽长长地叹气。
“我还不能——”
女子没听下去,眼睛里有闪亮的光。那些光儿像针一样凌厉地扎着眼睛。
“——是因为她吗?”
“她?”
陡然间阴沉下去,灰暗的影子。
“是她吗?”
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痕迹,指向躲在莲绝身旁的樱雪。
“——是她的缘故?”
可以清晰地看见细密的汗珠挂在冰冽俊美的脸上。待到挂不住之时,便迂回而下。
“快回去。”说话也带有命令的口气了。冰冽朝樱雪这边扫了一眼,视线却没有停留地旋过。
“你不否认?”女子冷笑,“那么说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了?”
“回去!”冰冽低吼,“到时候别怪我没警告你!”
“到时候?”女子盯着樱雪(樱雪下意识地往莲绝那边缩了缩),眼神是复杂的。“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冰冽没有表情。
“好啊!”女子忽然间短促地冷笑一声,“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冰族的大少爷?”
冰冽的表情复杂了一下,低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威胁我也罢。可是你一定不会不清楚我做事的手段——这一点,连父亲也不敢说什么的。”沉一下,开口道:“我相信,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是不会傻到去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的。”
女子眼神闪烁,语气也有了一丝犹豫:“......我也是为了你啊。”
冰冽把话接下去。“谢谢。可是我不会领情的。”
刹那间——樱雪看到女子的眼神有些涣散,像硬质的土块般松动剥落。然后又在一瞬间紧缩。
“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你——真的是因为像你所说的那样才接近她的吗?”
冰冽的回答夹杂着混乱的情愫:“我——确定。”甚至带有一点不置可否的味道。
“好吧。我相信你。”女子一笑,“我会等你会来连同你的好消息一起。——然后,成亲。”
冰冽不语。
女子说完,扭身走出门。在经过樱雪和莲绝的时候,樱雪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冷哼。
樱雪茫然。她到底是谁?
怔了一下,冰冽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也跟着追了出去。
樱雪困惑地看着冰哥哥渐行渐远的背影,被方才的情景搞得一头雾水。
那是什么跟什么呀,好凶的女人!不要看长相挺漂亮,说到头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凶婆娘!樱雪似乎对刚才的女子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她没好气地站起来:“喂莲!你别做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快告诉我那女的干吗那么凶!我招她惹她了吗?”
莲笑:“我也不知道。”
樱雪吐舌头:“才怪。”
莲绝说:“真的。”
樱雪翻白眼:“鬼才信你。”
莲绝说:“骗你是鬼。”
樱雪笑:“你就是鬼。”
莲绝表情一变:“我和鬼是不一样的,我是魅。”
樱雪道:“半斤八两。”
莲绝的表情似乎很委屈。
樱雪推他一把。
“喂,我是认真的在问你呢,不要逗我玩儿。”
莲绝表情认真:“我哪有在逗你玩儿?”
“那你就告诉我呀?”
“......什么啊?”
“就那女的的事情。”
“好吧,我告诉你。”
“真的?”樱雪瞪大眼睛。
“真的。”
“说吧。”做出期待的样子。
“其实说真的......我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莲绝认真的语气。
“......就这么点儿就完了?”
“完了。”
樱雪有一股想砸桌子的冲动。
忍住,她问道:“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
“就是那句‘我可不想你也被牵扯进去’什么的,就好像你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的。”
“哦。”
樱雪见有了眉目,便追问:“难道不是吗?”
“......我说过这句话吗?”
樱雪:“......”
月瑕回来就看见樱雪趴在桌子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像被晒焉的萝卜。
“怎么啦。”月瑕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见樱雪这副模样,便也明了了七八分。
樱雪没做声,似乎想扔一个“默认”出来就想蒙混过去。
“谁又惹小雪不高兴了?”故意擦边地猜测。
樱雪不应。保持一个万年冰山的姿态在桌子上趴着。
月瑕见状,随即转变话题。
“小雪妹妹,猜猜今天瑕姐姐买什么回来了?”
“......”
“猜不出来吧,哈哈,今天晚上就吃这个。”说完从手中提的东西里抽出一条大鱼来。“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个——糖醋鱼!”
冰山没有一点要化的样子。
“对了,莲绝呢,在哪里啊?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
不对啊,月瑕心想,怎么平时咋咋呼呼的小雪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得不得了?
“喂?小雪?”推推她。惯性的作用又弹回来。
正有疑问,看见樱雪忽然间动了一下,脑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枕在臂膀上。
月瑕翻过她的脑袋一看,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是睡着了啊。
月瑕微笑着。
原来是睡着了啊。
原来是睡着了啊。
原来是。
睡着了啊。
在睡梦中。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孤身一人。
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只有一个人。
毫无防备。
这就意味着。
现在的她,是没有了庇护的。
没有了强大的保护伞。
柔弱得像一只初生的羔羊。
这就意味着。
此时的她,只要有一丝的威胁,就会轻易地,夭折。
轻易地死去。兵不刃血。
现在就是。
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
复仇的机会。
正午的太阳。
眼光耀眼地晃动着。
虽没有那灼人的热度当作武器,但却成了一个积聚热量的容器。里面的热量,便在等待着时机。
就像蓄积已久的仇恨,一触即发。
就只差一个机会,一个爆发的条件。
在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
骤然升温到临界点。
然后。
轰然间爆炸。
阳光从窗棂射入,洒在樱雪细密的睫毛上,像无数跳跃闪亮的星辰。
阳光,少女,梦。
就像一幅完美的图画。
只可惜。
这幅图画会像昙花一样短暂地绽放,到头来,却注定是一个悲剧。
原本准备做成晚饭的菜肴已然被遗弃在地上,孤立无援摊倒。
没有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却是晦涩丑陋的阴影。
一黑一白,鲜明地对比着。
就和某个人的心一样。
冰冽哪里会想到自己会被逮个正着!
一天之中那么多时间,偏偏选中那个瞬间。
啊,佛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真的是霉运当头冥星照命!
还不是因为想吃几口美味的饭才跑回来的,居然就这样被撞上了。不划算啊,不但饭没吃成还惹了一身骚。
对于巫月这次的到来,冰冽总有不好的预感。
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是单单有些恐慌,也不知道这些恐慌是从何而来。
诡异的感觉。
所以,有必要追上她问问。
冰冽加快脚步。
月瑕并没有预料到机会会来得快到令她措手不及。
所以内心里并没有充分的准备。
要真这样让她下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哪里缺了一块似的,感觉空落落的。
但是,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良机。
她可以肯定,如果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她会追悔一辈子的。
——不要惊慌,镇定,这是上天给你的怜悯。它可怜你的命运,所以特别关照你。
是机会,就不要错过。
睡在那里的人,是你们全族的仇人。
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超渡,便是对她的恩赐。
可是——
总有些犹豫。像心里有一面鼓,敲响一面,另一面也会发出声响。
可是,眼前浮现的却是她毫无防备的笑脸,还有她的声音清甜地唤着“瑕姐姐”。
——真的要杀了她么?
她只是一个无忧无虑孩子啊。
对于自己和水家的渊源,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姑娘的。
现在却要死在自己的“瑕姐姐”的手上。什么也不知道地死去,连怎么死的也不明白。
一这样想,握在手里的匕首也颤抖起来。
心中很矛盾。
必须杀了她么?
她还只是孩子啊。
真的要杀她么?
犹豫着,手指一松,匕首“哐镗”应声落地。
月瑕目光立刻警惕。
蹲下身,蹑手蹑脚地拾起匕首,又担心地朝樱雪边望了望。
——还好,她还没醒。
拍拍胸口,长长地吐一口气。
最后,左思右想,她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冰冽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巫月的身影。
鹅黄色,的确很容易分辨出来。
最鲜艳,显眼的就是她了。真是旧习不改,还是那么喜欢招摇。
几个大步,跟上去。
“喂!”
巫月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来。一见是冰冽,便眉开眼笑。
“哟,什么风把咱们冰族的大少爷吹来啦!”
冰冽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台风。”
巫月撅起小嘴:“人家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嘛。”
冰冽脸色阴郁:“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巫月一脸不悦:“亏人家还是你的未婚妻,你就这样对待人家的。”
冰冽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未婚妻。”
巫月欣喜地问:“那就是已经过门啦?”
冰冽一脸想砍人的表情:“你别得寸进尺,再说一句,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你。”
巫月眼睛朝上翻:“好好好,我惹不起你。”
冰冽冷笑:“那刚才又是谁在发飙?是猪还是狗?”
巫月脸色一变:“你敢骂我猪狗不如!?”
冰冽继续冷笑:“我还至少把你放在与猪狗平等的地位上的,这猪狗不如的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目的。”
巫月挑着嘴角:“你自己心知肚明,还有必要问我吗?”
冰冽低吼:“说!”
巫月委屈般地看着他:“冰族老爷的命令,我是负责协助你执行的。”
冰冽眼睛一黯:“爹?”
“不错,”巫月接下去说,“老爷派我来问你事情办完没有。”
“然后?”
“我就来问你了呗。”
“我办什么事情啊?”
“你自己知道就别问我了。”
“什么啊,别神秘兮兮的,我真的忘记了。”冰冽说的是实话,自己离家出走快一年,现在连最初出来的目的也忘了。
“啊?”巫月一个打死我也不相信的臭脸。
“到底是什么!”冰冽又吼。
巫月向冰冽凑过来,嘴巴贴在冰冽的左侧耳朵边。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天诛。”
月瑕的手颤抖着,一不小心,手中白纸里包裹的白色洒了些在地上。
她也顾不得去清理了。
仇恨的火焰使她逐渐丧失了理智。
斟了一杯水,看见透明的光儿在杯里摇晃。
月瑕两根手指提着纸的一角,另外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扶住纸的另一端。
轻轻抖动手腕。
白色粉末便簌簌落入水中。
顷刻间溶化,无色透明,看不出丝毫痕迹。
没有颜色,便是最危险的颜色。
空气沉寂得有些可怕。影子隐匿在阴暗出,混沌一片。
樱雪熟睡着,安恬地在睡梦中微笑,笑像最柔美的光儿。
月瑕端着杯子悄声无息地走近了她。
头顶的阳光忽然被一片阴影蔽去,让那令人安心的光亮消泯在空气里。
杯中的水荡漾着,澄净透亮地推开道道涟漪。
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如此简单,轻易地就可以让她在睡梦中悄然死去,不留下丝毫痕迹。
——又是一阵心慌。月瑕用没有端杯子的手捂住心口,深呼吸,努力平静着紊乱的心情。
靠近樱雪,月瑕把杯子轻声放在桌上,尔后轻轻抬起樱雪熟睡的脸蛋。
她的呼吸均匀悠长,像一个洋娃娃般可爱地沉睡着。对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手指尖触碰到光洁的皮肤,细腻的温度。
月瑕咬牙,眉毛皱成一团。
左手拿起杯子,右手磕开樱雪的唇瓣。
手腕倾斜出一个缓和的角度。
透亮的液体边缓缓流入樱雪的嘴巴。
“——咳咳——!”
一口气吸不上来,梦中的樱雪开始咳嗽。
月瑕惊得手一抖!
杯子锵然落地,被摔得粉碎!
月瑕被惊得跳到一边。
液体在地上划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连同破碎的白瓷。
樱雪没被惊醒,只是不安地哼了哼。
紧接着,死灰色便爬上了她的脸颊。俄顷,便完全地笼罩了樱雪的脸。
可怕地颜色蔓延着,连同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被染成的死气的灰黑。
月瑕踮着步子踱过去,食指伸出,放在她的鼻翼间。
没有呼吸。
月瑕松了口气,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门是开着的。
有风。
可以看见树叶破碎成的灰黄在空气中翻卷。
时当正午。
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我若是你,就不会在杀死一个毫无抵抗的人的时候犹豫,因为这一点,会让你送命。”血红的衣袂飘落下来,月瑕惊恐地后退。声音的主人继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对吗?暗蝶清辉居最没用的落云小姐。”
“你没走?”声音惊恐万分。
莲绝笑。
“我走哪去?”
“......那你......”声音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理所当然的。
“你......”
“我等着看好戏啊。看到一个自称是月瑕姐姐的人亲手杀死信赖自己的小雪妹妹,自以为是地去复仇。”
落云眼睛黯淡:“既然你知道我将要杀她复仇,你又没为什么在我下毒的时候阻止我?”顿了顿,“她真的会被我杀掉的。”
“哦?”上扬的语调,“这样我我可以就她之后,多一个理由让她喜欢我呀。你也不是不明白,我是决不会让她死的。”说话间,杀气在莲绝的眉宇间升腾。“不惜一切代价。”
见落云缄然,莲绝继续道:“你不应该选择下毒这种笨拙的方法。至于为什么,让我告诉你。因为你的心在一瞬间软了,才出了让你没有退路的拙招。”莲绝清浅地说,有着淡淡的惋惜。“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因为你连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心理素质都还不俱备。一个优秀的杀手是不会让别人找到自己的弱点的。”
听罢,落云轻声笑了起来。
“那你呢?你就没有弱点吗?你的弱点,可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身为暗蝶最优秀的你,你也有明显的弱点啊。”
莲绝眉毛向上扬了扬。“哦?”
“你的弱点,就是这个小姑娘吧。”落云指向樱雪,“自己身为一个杀手,却为了这样一个姑娘而不顾冒任何风险。”落云口气里混杂着复杂的得意。“这一点,致命的弱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是这样吗。”
“我违背主上的命令擅自行动,便早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我是为了我们全族的人的仇恨才加入那个组织。现在报仇的时刻来临,我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我已经做好了一切死的准备。所以现在,你就是杀了我为这个小姑娘报仇我也不在乎。”落云显得很是无所谓。
阳光洒在莲绝妖艳的面颊,染上一层绚烂。
“落家的仇恨,是吗?”
落云紧紧地咬住嘴唇:“是。”
莲绝淡然回忆道:“十五年前,为了夺取穿云剑法,水无痕和蚀蓝山庄联手发动了一场武林血战。原穿云山庄的庄主沙翔云及其夫人被迫双双自刎,然后穿云山庄所有的人都死于这场斗争之中。”
“然而,令水无痕和蓝蚀光没有想到的是,沙翔云的结拜兄弟落步飞在这场屠杀中救起一个女婴,幸运地逃脱了这场劫难。二人想斩草除根,便立刻派人追杀落步飞,最终把落步飞逼死在断崖边,而女婴却下落不明。”
“但这远远不是事件的终结。两大家族又调动心腹部队暗中对落家九族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杀。从此,在江湖中便在也听不到关于落家的任何消息。”
“而他们并没有料到,在斩除落家九族的时候竟然漏掉了两个人,那便是在那天碰巧去寺庙祈福的三少奶奶和她仅有三岁的孩子。”
莲绝说完,微笑着看向落云。
“看来你调查得很清楚嘛。——不错,我就是那个遗孤。”落云神情显得极其痛苦,仿佛那是她最不愿去想起的往事。“母亲和我回来时看到却是尸横遍野的景象。所有人都死了,直到后来,我才从知情的人口中打探出了仇家是谁。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到十岁便郁郁而终。知道仇家的势力很大时,我发誓要血债血偿,加入了暗蝶,刻苦习武,为的是将来有一天好手刃仇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穿云山庄和蚀蓝山庄都在不久前毁于一旦了。”莲绝清淡地补充。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落云不顾一切地狂吼起来:“穿云山庄不说便罢,那是它和蚀蓝山庄狗咬狗,落得那下场也是咎由自取。那蚀蓝山庄的几百口人是谁在一夜之间统统灭光的呢?这还不说,所有尸体全部都被残忍地劈成了碎片。”
短暂的停顿。
莲绝神色倏然严肃。
“那是任务。”
“任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可以把几百条性命一笔带过吗?”落云冷冷讥诮。
“几百条?”莲绝似乎觉得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好笑了。“几百人?不错,蚀蓝山庄确实是几百人。可是在这之前之后又有多少人因为这两个简单的字而死在我手之下呢?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莲绝声音冷漠犀利,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
落云嘴唇紧闭,脸色铁青。
晓时梦已觉,但看镜中靥。
一朝琵琶语,三生水中月。
迢迢何处歇,翩翩舞衣结。
丹青画柳枝,枝上更无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