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就静静看着你们秀》一壶花雕

18、黑锅

　　绿水这一嗓子，生生把一盆狗血喊成了鸡血。关键时刻，本君拼着最后一点法力，并指抹白脸上的青紫眼圈。

　　结界是设不动了。既然注定被捉奸，好歹注意下形象。

　　陆疏也依旧趴在本君身上，眉头紧锁，面色泛白，抓着本君衣领的手有些抖，唉，本君真是欠了他的。“还舍不得从本君身上下去？”

　　陆疏也一怔，伸手去摸不远处的战雷剑，被本君先一步踩住。本君拖着条伤腿，颇艰难的将还在愣神的陆疏也抵在丹炉上，长舒一口气。

　　幸好他呆，否则哪还轮得到本君动手？本君这会儿早用不出半点法术了，全凭余威在虚张声势。若陆疏也想到这层，只要稍稍动根指头，本君一定会被他揍成个三等残废。

　　那罐喝着像蜂蜜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竟这般厉害？

　　依着绿水的传话速度，不肖半个时辰，众仙都会到。换句话说——半个时辰内，本君必须说服陆疏也，让他不要由着性子胡闹。因着私心滥杀凡人这种黑锅，本君从上往下，从里往外都不想背。

　　但凡能用出一点法术，本君一定即刻把陆疏也身上的封印解开！

　　但是本君用不出。

　　想了再想，本君道：“疏也，本君只余下三成法力，伤不到你。本君这就把你放开，但你安静一些，耐下性子听本君说话，好不好？”其实一成都没剩下。

　　陆疏也迟疑片刻，咬牙切齿地点头。

　　局面暂且被控制住了。本君思索了一下，指着桌上那小罐：“这东西是什么，能解么？”

　　闻言，陆疏也本能点头，点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摇头：“就算能解，我也不会……”好样的陆疏也，本君爱死你这慢半拍了！余下的话没细听，本君给伤口处缠上布条，勉强止住血。

　　陆疏也冷眼看着本君忙活，忽然开口：“应当砍脖子的。”

　　本君后颈一凉，压着伤处打结的手抖了抖，暗暗咽下口唾沫。无量天尊，亏得他修为不高！

　　说句老实话，自从得知陆疏也的心上人不是白笙之后，本君便对接下来的捉奸戏码不在意了，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陆疏也这算变相表明心意了，至于天规什么的，改！必须改！但改天规的大前提是——本君恢复法力，陆疏也恢复记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

　　本君一叹，情真意切地道：“疏也，本君真的没有杀人。”

　　陆疏也满眼戒备：“绝无可能。白笙对我说，他到死忘不了你这张脸！我逢迎多日，也只等你虚弱这一天。”

　　嗤。这姓白的小兔崽子真有意思，本君招他惹他了？不过是块挡箭牌，也至于这么入戏？早知如此，本君何苦费心帮他加那六十年的寿数！

　　本君磨着牙道：“不论你相信与否，本君真的没有杀他。只是，本君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弄死他了……”

　　白笙啊白笙，你也太淘气，太嚣张，太欠揍了，居然敢编这种谎话骗本君的疏也。后者也是很单纯，放着与他朝夕相处三百多年的本君不信，上赶着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

　　……慢着，若非道侣，白笙究竟是陆疏也的什么人？

　　什么人值得陆疏也对本君如此大动干戈？

　　想到便要问，本君咳嗽一声，心情颇复杂的道：“白笙是你的……”

　　陆疏也冷笑：“他是我弟弟。”

　　嗡的一声，一句话炸的本君晕头转向。本君掏掏耳朵，皱着脸道：“什么？是你的什么？”

　　陆疏也怒吼：“我弟！”

　　本君委屈巴巴地捂上耳朵：“你弟就你弟，莫要荼毒本君的耳朵。”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不对，他姓白。凡间的规矩，本君也……”

　　陆疏也一脸不想听本君唠叨的表情：“我娘姓白。”

　　又是嗡的一声。

　　这一瞬间，本君是头也不晕了，腿也不疼了，连带着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荡漾。

　　唔，其实仔细想想，白笙这小孩儿也挺好的不是？年纪轻轻便顶了破军星的位子，模样品行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这种好孩子怎会无故诋毁本君？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本君乐呵呵地道：“疏也，你听本君的话，过会儿不要多言。本君会让白笙留下来，仔细对一对当年的事情。”顿了顿，眼见陆疏也开始动摇，连忙继续哄道：“你放心，本君还不想堕魔。如今的境况，只要你二人联手，本君一定不敢说假话。”

　　陆疏也不点头亦不摇头，死盯住本君不放。

　　本君叹气，佯作发怒状：“你若不听，本君就亲你。”

　　陆疏也抽着嘴角答应。

　　本君笑逐颜开。

　　众仙正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乌泱泱几百号人，将玉清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绿水走在最前面，见到本君愣了一下，转头看到陆疏也，啊了一声。再把目光移回本君身上，左眼睛里写着禽，右眼睛里画着兽，笑容意味深长。

　　本君顺着绿水的目光低头扫了陆疏也一眼，抚额沉默了。

　　眼下这场面该如何形容？陆疏也身上沾着血——当然是本君的。但本君穿的是墨色衣裳，看不出伤，脚底下又踩着战雷剑，活脱脱一副恶霸模样。

　　本君伤的重，但大伙儿都瞧着陆疏也更狼狈。

　　没人说话。

　　本君和这堆神仙隔了老远，大眼瞪小眼。

　　良久，本君起身，一派威严地负手斥道：“滚。”

　　众仙整齐划一地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两步，再往前进一步，全身都罩着名为八卦的点点光晕。

　　还想再往前迈一步，奈何伤腿抽筋，没迈动。本君在一片寂静中叹气，少顷眯眼，用比方才更加冰冷的语气问道：“还不滚？”

　　霎时，众仙俱作鸟兽散。

　　陆疏也在后面踹了本君一脚。本君忙道：“那个谁，元化，司命，你俩慢些滚！”

　　喊司命来给本君做个帮手，一准没错。

　　陆疏也又踹本君一脚。

　　绿水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前抱住司命的胳膊摇晃：“你要仔细记下事情始末，待会讲给我听啊。”

　　司命郑重地点了点头。

　　门窗合上。

　　四个仙围成一圈，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司命在尴尬中悄悄掏出小黄本，贼眉鼠目地四处张望。

　　陆疏也咳嗽一声，抬头望向白笙：“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他？”

　　司命提笔，口中念念有词：“紫薇仙君对元化仙君说——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他~”而后，司命被本君踹了一脚。

　　本君腆着张老脸，对白笙报以万分亲切友好的笑容：“是啊，你再仔细想想。”

　　司命这回倒没出声，但本君看到他在小黄本上写着：帝君对元化仙君说，是啊，你再仔细想想。注，帝君此时面目狰狞，恐有威胁之意。

　　罢了，本君没空跟他计较。

　　兄长问话，白笙果真仔细瞧了瞧本君，半晌皱眉道：“不是他……”

　　本君心下一喜，刚想接话洗脱冤屈，白笙眯着眼接上下半句：“若不是他，我就去走往生门！”

　　陆疏也转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啥话说？没有话说，就是有点想咬人。本君万分绝望地对白笙道：“弟弟，真不是本君要杀你，你把当年的事情仔细说一说。”

　　白笙嗤笑：“谁是你弟弟。”

　　陆疏也帮腔：“没什么好说的。”

　　果真是亲兄弟，一个塞一个钻牛角尖。

　　本君揉着额角，悲愤道：“若是本君，本君也去走往生门！”

　　像颗丢进水中的石头，本君这句话起了大作用，陆疏也面上终于现出些迷惘神色，白笙咬一咬唇。司命记到高.潮处，落笔洋洋洒洒如有神助。

　　本君抻着脖子眼巴巴等着白笙开口，后者在本君热切地注视下，皱眉道：“那天你们走后，我在屋中小憩了一会，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有点担心，想去找人，不料刚出门便撞在你身上，我当时吓傻了，被你一脚踩断腕骨，砍下双足……”

　　奶奶的，听着还是虐.杀。

　　眼看着陆疏也脸色又开始不对，本君忙道：“不对不对，本君渡疏也成仙之后，去地府给你改寿数了……”话说到一半，猛的顿住。

　　是呵，白笙遭难那会，本君的确没守在陆疏也身旁。

　　白笙摸摸鼻子，继续道：“你还对我说，你是仙界帝君，让我尽管记住你这张脸。再后来……我脖子上挂的坠子亮了，你看到这坠子，忽然开始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本君看着白笙捧在手中的那枚石头坠子，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