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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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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午后是总溢着些慵懒和奢靡的,李郅看着萨摩跨过云来酒店的朱红门槛,只看着明晃晃的阳光在他身上溢出了五光十色,只叫人挪不开眼。也好似一不留神他会就这样消失了一般。
李郅晃了晃头,暗笑自己:果然是魔障了,萨摩怎么会消失呢。
随即,大跨了几步,追上已走在前面的萨摩。他虽不喜在大庭广众和萨摩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但只要靠着近些,便能闻见萨摩身上熟悉了原木青草的香味,以及自己昨天在他身上还残留下的味道,这总能让他产生满心的愉悦感。而刚才那荒谬的想法也逐渐沉淀了下来。
这才开始回想起现在手上正在办的这件三司令随从被杀案来。案发已过三天,除了知道死者身份是开府仪同三司罗奕大人的随从外,现在一切还毫无头绪,而皇上下密令要求找出凶手的时间又短。可又为什么一个随从的死因值得皇上亲自下命令彻查。李郅被各种思绪揪住了神经,不觉的把眉头皱了起来。
萨摩看见李郅面露难色,就知道他还在为这件案子伤神,心想着吃人嘴软的中原道理。便开口说道:“我之前对三炮说动脑子就会饿,不是胡说的。”
李郅听着这慢悠悠的话,偏过头去,看着手上揣着包糖炒栗子,嘴里还鼓鼓的嚼着的萨摩,而由于刚才说得那句话,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栗子甜腻的气息。
也许是李郅的眼神像考究什么,炽热了些,萨摩本来还想吊吊他的胃口的,或听听这位少卿大人的问出请教二字。结果在这样的神情下,自动结巴的脱口而出了:“我,我在罗大人家的厨房见到了罗大人的公子。”说着也不再看着李郅,只是往嘴里扔了个甜栗子,李郅的神色恍了恍,刚要开口询问。萨摩也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直接接着说下去了,像是要找回来刚才丢掉的小威风。
李郅听着由于嚼着栗子而有些糯糯的声音,又说的是案情,只觉得大街上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便拉着萨摩到了附近的小巷口。
“我当时也没觉得他是罗大人的儿子,穿的很素净,一点都没有长安里高官富家子弟的样子,只是有两个奇怪的地方。”萨摩一边说着,一边将吃空了栗子的纸袋塞给了李郅。听到这里,李郅紧了紧拉着萨摩的手,有点疑惑与好奇的问了一句正中萨摩下怀的话:“嗯。不知我们长安神探萨摩多罗是怎么瞧出这两点奇怪的?”
萨摩本就只是想卖卖关子,结果听着李郅的那声‘嗯’,浑身顿时都酥了酥。在床上的时候,李郅都不太言语,只是自己满屋子喊,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嗯’和现在的语气毫无差别。萨摩只觉得脸腾腾的热了起来,一下子不愉快了起来,“哼,既然李大人处处说不出一句请教的话,那就请李大人自己去查个清楚吧。”转身扭了头,就想走。
李郅轻笑了一声,总不能又把人气走了吧,手上的劲没松,一用力,就把萨摩这只气呼呼的小松鼠拉进的自己的怀里。笑着在萨摩的嘴唇上磨了磨,又亲吻过他的鼻尖和眼角,盯着萨摩还是有些愠色的眸子,哄着说:“你啊,真不经逗,明明平时挺能说会道的。”转而又恭敬地请教说:“还望萨摩神探能大人不记少卿过,多多赐教。”
其实,萨摩本来就没气李郅,不过是由于被他的语气牵着情绪走了,这点有些愤恨自己。想来,自己一个人自由惯了,有一个能牵动自己的难免还是有些陌生和害怕的。
萨摩尽力拉开了些个李郅的距离,装着平常神气的模样说到:“既然,少卿大人还是有着些请教的谦敬,那我就勉为其难了。”说着,还故意的为李郅整了整刚才弄绉了的衣领,恶意地划过衣料下那刚才由于摩擦有些炽热的皮肤。
清幽幽的说:“单是由于那素衣男子手持的那把归唐剑的仿品,就可知此人绝是罗奕之子罗钰。我想少卿绝对是知晓那归唐剑的来历的。”
李郅点了点头,认真的回应道:“嗯,这我是我只晓得,当初罗人大奉表归国,高祖下召封他为燕王,赐姓李氏,从此,罗奕改名为李奕,为唐立下大功,还赐了他归唐剑表达对其归揽的诚心。这归唐剑也成了罗家的宝贝,供在罗家祠堂,为此罗大人还造了仿品,随身佩戴。”李郅说着好些赞许的摸了摸萨摩的头,问到:“你又怎知那是归唐剑的?”
萨摩笑了笑,带着些得意,:“萨摩不才,当初罗大人从泾州回长安受封的时候,在凡舍吃过一顿饭,当时有幸看过归唐剑的风采。”
李郅看了满脸写着我厉害吧的萨摩,还是忍不住夸了他一句:“嗯,果然是慧眼识得宝物。”
萨摩很满意的睨了李郅一眼,大发慈悲地说出了第二个疑点,“当时,我已确定他是罗奕的儿子罗钰。只是他腰间的香袋让我觉得奇怪。看那香袋的布料和针线,应是宫里的物件,即使是开府仪同三司的儿子,用着御用的香袋总难免不让人想多,我才不相信,皇上御赐给罗家女眷的布料还会给罗家嫡子做个香袋呢,这总不符合中原的规矩吧。虽不知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但总是奇怪了点,反正现在也毫无头绪,从这里查查也不是不可。”萨摩说完该说的话,打了个哈切,眼睛里竟是雾气蒙蒙的。
李郅低下头去,刚好看见他长长密密的睫毛上沾了些眼泪水,忽想起来他是该累了,今天随自己跑了一天,昨晚也折腾的有些晚了,没睡好几个时辰。便把萨摩往怀里揽了揽,心疼的说:“今日你也是累了,回宣阳坊休息一下吧。我要去趟双叶那里,再看看二次尸检的结果。”
萨摩有些无意识的哦了一声,拉开了李郅抱着的手,一边回头,又好似没听见李郅的后半句似的,一边慵懒地回了一句:“那我先回凡舍了,昨天今天都没在,四娘是该着急了。”
听着这话,李郅无奈而叹息了一句,只能怔怔地看着萨摩走远了样子。
李郅约摸是知道萨摩在这件事上变扭的原因的,四娘也曾对自己说过萨摩在这长安城的处事之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是没得错。但是,李郅想自己作为萨摩真正知心知骨的人,给予他足够的好也是理所应当,没想需要他如何相报,只是能如此相伴着就好。可是萨摩总是无意有意的拒绝,不肯接受李郅能帮助他的东西。以萨摩的断案能力与天分,想在大理寺有个好差事全然不是问题。可当初李郅同他说起这个事时,萨摩有些顽劣的笑了笑,掩饰着眼神里闪过的不自然,笑呵呵道:“我只要在大理寺赚个外快就好了,没必要进去弄个不自在,再说,四娘少了我会寂寞的。”现如今,又如同萨摩拒绝住在宣阳坊一样,总是划开自己与他,给与得的关系,也不全然的接受和去感受自己的心意。
李郅又有些头疼的叹了叹气,想着等此事了结,应与萨摩好好谈谈的。只能是如此想着,便迈开了步子回大理寺了。
而萨摩走回凡舍的路上也有许郁郁寡欢,他知道李郅只是单纯的对自己好,但许是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关心,竟胆怯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又怕日后自己还不起这样的情深。索性暂时的拒绝着,努力过得泾渭分明些。虽然经常对他嚷嚷着,对自己的数次救命之恩早已在次次协助上还清,再不济,还有两人在云雨之事上自己的配合。但萨摩心里是明白的,无论是协助破案,还是两人的欢好,只是由于那个人是李郅罢了。无关其他,无关他的好与救命之恩。那么自己又如何还能够那么坦然的接受他对自己的处处照顾呢。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次看着李郅温柔而沉稳的眉眼,他便开始不敢想万一没有李郅后的生活,明明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那么久,竟如此不争气的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