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舸轻舟之清霜瘾》衔微木

15、热闹

　　应是正午了，院子里热闹了起来，人声，偶尔的猫叫与犬吠，鲜活带着色彩，多多少少都从门缝里溢了进来，沾惹了色情的偏厅已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冰冷，空气也随着阳光亮了起来，有了颜色。
　　萨摩还是眼皮打架，从昨夜开始就没多喘气口气，睡了几个时辰恢复了些神气，但又随着刚刚发生了事情，难免精神消耗太大，竟就想这样赖着睡下去。迷迷糊糊中听着李郅说着话，凉凉的，静静的，淡淡的。
　　“小时候，还在河东的时候，父亲虽是忙，但总是带着哥哥和阿姐，阿姐又拉着我的手，去外面逛逛，街道上很热闹，人很多，哥哥姐姐们比我高，我不服气，父亲笑我小小年纪便如此心高不服气，却还是笑呵呵的抱着我，走在前头。我还记得，夏天河东就特产一种酸枣，带着酸味，其实我不喜欢这酸味，涩得很，但是父亲却在大街上和一个老妇人讨价还价，挑的仔细。我当时八九岁，还不算多大懂事，很不情愿的吃了一颗，满脸的酸相，只弄的父亲笑的开心。那些事我不记得多少，这件事我却总记得。现在想来，其实那时候，父亲不多大笑的，所以如今倒有了印象。”
　　萨摩微微抬起头，看着李郅讲着儿时的趣事，面色柔和带着怀念的光，恍然间想起了他之前听过一句话：“樱花和漆树，大冻不死，必有后花。”他想植物尚且如此，他的李郅更会是这样，凛然的树，结着恣意的花。所以，他知道李郅是不需要自己回应的，但却还是埋在李郅胸膛上闷闷懒懒的嗯了一声。
　　“后来，皇爷爷急召父亲去了太原，那阵子，乱的很，总是有什么灾，什么病，我刚好生了病，没有随行。后来也一直待在那里，没成想，就在没能见过父亲父亲哥哥阿姐，没想到就这样成了永别，日子一久，人果然是凉薄的，我都开始模糊他们的长相了。竟也开始忘记当时的感觉了，想来是愤恨的，也确实是，但是还能如何呢。其实我想不明白那些，只是想既然我还在这世间，有这些能力，便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算是还了这苟且下来的命。只是没想到，明明是明白的事，就这样被赤裸裸的揭露是时候，那些事就像昨天的一样。”李郅的话像刀似雨，扎着自己，又淋湿了萨摩的心，萨摩是从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皇家那些事的，确实是脏乱糜烂不堪。他挪了挪身子，轻抚过李郅还皱着的眉毛，一点点的捋平着，安平着李郅糟乱的心情。
　　“承邺。”萨摩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唤着李郅的名字，看着他有些累的眉眼，清清亮亮的。
　　李郅抓过萨摩的手，轻啄了几下，神色恢复了不少，声音较之前轻松了几分，带着些许平日里的凛然气度，与又多出来的恳切与庆幸，开口说：“只是幸好你还在我身边，萨摩，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可能是真疯了，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你呆在我身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贪心，明知道会伤着你，害了你，却还是想就这样拉着你，叫你陪我一生一世。不过，现想来，你总是会和我呆在一处的。”
　　萨摩听得只是脸颊发烫发红，全身又烧着慌，最硬的说着，“你怎么知道，怎么肯定。切。”
　　李郅笑了笑，心情恢复了不少，亲亲萨摩的脸颊，带着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笑意，啃着他的嘴角，回着说：“我就是知道。”
　　萨摩心里轻哼了一声，决定先不和刚刚才恢复过来的“病人”计较，偶尔顺着他的意也不是不可以。他决定先把话题扯回案子上好了，解决好这个事，也才算真正了了皇上的后顾之忧，才算真是帮了李郅。
　　便开口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声音颤颤的，薄薄的，在李郅的胸前一震一震的。
　　李郅抓着他乱摸乱挠的手，放在嘴唇边一下一下的亲吻，萨摩的手很好看，李郅仅凭触感就知道，虽然小了些，但是白白净净，还有些软软的肉，手指倒也是细细的裹着嫩嫩的皮。而这样的萨摩既又敏捷也很是细腻的明白的看懂了自己的挣扎。他轻咬了一口萨摩的指尖，开口问说:“嗯，凶手是谁？”
　　萨摩觉得手掌心痒痒酥酥的，像一只被理顺了毛的小猫，十分饕餮满足的伸出舌头在李郅胸前舔了一圈，作为了独特的回礼。
　　“就是那个罗钰公子的好友啊。”
　　“你怎么断定，这人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
　　萨摩抬起头，看着神色恢复正常了许多的李郅，也没了之前太大的小心翼翼。往常里那种不屑的小眼神又飞了过去，轻哼了一声。
　　“李少卿，你还真是肤浅，等着我们今晚会一会那个罗钰的好友姑娘就知道啦。”
　　“哦，是嘛。你知道她在哪里？”
　　萨摩觉得这地方太小，又不想起来换个位置，便挣扎着趴在的李郅身上，甚是骄傲与满目光彩的和身下的人对视。
　　“对啊。”
　　眼角无意的像地上一瞄，竟惊喜的发现自己给李郅带的桂花糕就掉在了软塌边，手一勾就能够着了。他想着这回来的一大折腾，便想着吃点糕点充充饥，压压惊。
　　当他像只小仓鼠脸颊一鼓一鼓的嚼着桂花糕，满足的不亦乐乎。李郅看着这画面也不禁笑了笑，瞟了眼袋子里还零散着的几块糕，想想这小家伙还有点良心，拿了自己的钱袋，还记得给自己剩几块。他伸出手揉了揉刚才皱疼了的眉心，又摩挲过萨摩红红的笑着糕屑的嘴唇，笃定的问:“这糕是给我带的？”
　　萨摩嚼完了一块，两块，伸着手拿着第三块，听着李郅肯定的语气，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感觉中了套，小眼神很是不满的怼了李郅一记。
　　李郅倒也觉得有趣，他觉得只要这个人还在就好了，其他的他抓不住，也不想要，只要他在就好了。就轻轻的手一勾，带着些许甜腻吻了上去，萨摩的嘴里还含着块没嚼碎的桂花糕，清香四溢，不用鼻子但是看着唇齿间的舔舐便知道了，一块小小的糕点两人的抢来夺去，早化成了融着彼此气息的唾液，还呼出含进秋意微凉的气息。萨摩没挣到本是自己的桂花糕，自然更是不甘下风，搂紧了李郅，就又是一番秋天里独特的春意绵绵。
　　只奈何，这战局还未见分晓，屋外就传来了三炮兴高采烈的喊叫声，“老大，萨摩，我们在验尸房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在不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