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虫》言梦叶

13、七月八.无人（中）

　　凌晨，万物都已进入甜美的梦乡。
　　「我想为昨天的失礼，道歉。」阿墨的简讯在手机屏上跳出。
　　「不用了。没事。」麻雅回复道。
　　想起昨天的游戏展，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展馆的休息室塌了，言学长和顾小顺不见了踪影。
　　她担忧地联络言，对方只是告诉她，小顺在他那儿，让她先回家。
　　麻雅没和言说，她在会场的时候，又发作了一次。
　　虫的思维差点儿支配了她的理性。
　　所以当阿墨碰到她时，她才会失声尖叫，反倒把他吓了一跳。他貌似尴尬地收回手，没多作停留就离开了展馆。
　　「昨天我身体不太舒服。」麻雅补充道，「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末了，又加上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
　　「求之不得，能和大美女一起用餐。」阿墨迅速回复了她，「那你早点休息，直播别太累了。」
　　和阿墨约了周末晚上再共进晚餐后，麻雅便退出微.信，关灯睡觉。
　　见到头顶上方的那间屋子变暗，阿墨才收回视线，恋恋不舍地关上车窗……

　　滴答滴答的水声。
　　那是她的血，流了一地。
　　“痛吗？我的小善柔。”水蓝色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闭眸冷哼，“还是你怕杀了我，言会恨上你？”
　　“你总有办法激怒我。”他扣住她的咽喉，“我的好妹妹。”她的脖颈是如此纤细，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捏断。
　　她不怕死，或许就这样死在他手里……
　　“……”月盯着善柔那张小脸良久，他的手从她的脖子挪向她的肩颈。他解开她衣服的扣子替她处理伤口。
　　善柔是能快速自愈的，只需给她吸收充足的养分。
　　月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他的血和她的血融为一体。
　　明明是他把她弄成这样，现在却要给她血，治愈她？
　　善柔的唇角流泻出嘲讽的笑。
　　“让我死了吧，我们的基因本来就不该存在。”那是罪恶的化身。一直以来，她都想死，可是为阻止月作恶，她活下来了。但现在她才发现，她无法阻止月。
　　月对言的执念太深，太深。
　　“你能诱使言来，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见她的伤口已有愈合之势，月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冰冷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

　　月离开后，善柔挣扎着爬起身，开始察看四周，有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
　　这间屋子像杂物间，到处都结着蛛网，满布灰尘。
　　她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儿。
　　冷静，这时候不能急躁。她也最好别像刚刚那样，激怒月。
　　在来的路上，她计算了时间，以月的脚程，这里应该没有出马克杜市。
　　言能闻到她的血味，可她担心的不是言不来找她，还是怕言来找她。那就正中了月的下怀。
　　「善柔，你躲在这，他们不会找到你的！」
　　「月哥哥，你呢？你去哪里？」
　　「我去引开他们，你别出声，没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遥远的记忆，小小的她被月牵着手，他们为了躲避追捕而逃亡着。
　　月总是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让她藏身，自己去引开猎人。最后伤痕累累的回来找她。
　　是从什么时候，他和她开始变得反目成仇？
　　从月被言拒绝而出走。
　　从她被言收养，抚养长大？
　　再见面时，他望着言身旁的她，眼里只有恨意。
　　当他伤害她时，她就应该认清了。
　　记忆里那个月，温柔的月，一去不复返。
　　未找到工具的善柔，抱膝坐下，这时，她听到墙的另一边传来“咚”的声巨响。
　　她展开微弱的虫力感应，女人的尖叫声，同类的尖笑声，相继入耳。
　　有虫在隔壁猎食？！这气息不是月的……
　　善柔听到女人的哀鸣，和求救声。
　　“救…救命……救救我！”对方不停捶打着墙，“好痛！好痛！好痛啊！”
　　过了一阵子，哀求声，捶打声皆消失，隔壁安静了下来，刚刚那些仿佛都不曾出现过。
　　善柔死死皱着眉，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没办法帮助对方。
　　作为同类，她从未捕食过无辜的人。她帮助言，清理虫源，也不是想成为虫类的叛徒。她痛恨猎人对虫类的赶尽杀绝，但同样，她憎恶着带着虫基因降生在这世上的自己。
　　她和那些后天被虫入的同类不同，她天生就是虫。
　　没得选择。但她可以不让别人变成和她一样的存在。
　　所以她要阻止月，不让他将虫源扩散出去，不让更多普通人被虫入，成为虫类。
　　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对，她不能在这里放弃。
　　善柔拍拍脸，她走到门边，听到外面似乎有人进来了。
　　对方也觉察到屋里的善柔，脚步声挨近储物间的门。
　　善柔朝后退了一步。
　　门被从外打开，对方是一个满脸都长着触手的女人外形的低级虫。
　　“哟，小妹妹，你是月带回来的？”
　　“……”
　　“你都听到什么了吗？”它的触脚上还滴着血，“不可以告诉月哦，他不允许我在附近捕猎，可那个女人的滋味实在太美好了！我忍不住了！”触脚随着这只虫激动的神情而疯狂蠕动着。
　　“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月？那我只能现在‘吃’了你！”对方的触脚伸向善柔，“小妹妹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然而它的触脚一碰到善柔却立刻化作一滩血水，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
　　“怎么回事！”在它愣神的当下，善柔迅速接近它，一把扣住它的脖颈，以自身的重量将它撞翻在地，由上压制住它。
　　它惊慌地想用触脚攻击善柔，可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触脚碰到善柔，都会如同水汽般蒸发！
　　“为…为什么！”它的呼吸渐渐困难。
　　“你的虫源来自月，是月虫入了你。”善柔更加使劲掐住它的咽喉，“我是他的妹妹，我们的虫力相生相克。你的虫力攻击对我无效！”
　　别太依赖虫力！这是言教导她的。从她被言收养起，言就教会她使用各种格斗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速战速决。
　　如果不是她之前大意，月根本不可能偷袭她。
　　这只虫，在她手下，断了气。
　　善柔起身，眼角瞥见，两部手机从它的口袋里露出来。
　　其中一部是它用来钓猎物，另一部应该是刚刚那个受害女人的。
　　受害人叫朵云，今年23岁。她的手机还有消息在闪烁。
　　那是一条来自备注【妹妹小朵】的消息。
　　「姐姐，我明天考完试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