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书中人

26、他身边只能是他。

　　一连几天，陆小康都没说让莫君漆去其他班的话，这让莫君漆悲观的以为真的是没老师愿意要他，放学之后，就着橘红的夕阳坐在体育场的引体杠上发呆。

　　任不凡已经出院开始上课了，只是再也不去班上骚扰他们，这时也晃悠到体育场，见了莫君漆，走到他下面，伸手勾着引体杠一用力，整个人翻身坐到莫君漆旁边。

　　“我还以为你住了几天院，瘦成这样，这高度你翻不上来呢。”莫君漆仍然看着夕阳，整张脸也被印得红红的。

　　任不凡挪了挪屁股，坐得稳了些，回道：“底子还在，不过不能过度使用，你干嘛呢？”

　　“看夕阳啊，你呢？”

　　“我也看夕阳。”

　　操场上偶尔有几个从食堂回来路过的人朝两人看一眼，又继续走，这时才下午六点零几分，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吃完饭足球爱好者和篮球爱好者趁着这空档开始课余锻炼。

　　莫君漆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不话痨了？你沉默让我很不习惯。”

　　任不凡苦笑，“我其实本就不话痨，只不过是为了……”

　　为了什么两人都明白，又陷入沉默，莫君漆晃了两下腿，问道：“过去了？”

　　“嗯，过去了，你呢？”

　　“我？门槛太高，我怕是过不去了，我现在不愁这个，你说陆小康准备把我发配到哪个班级去？”

　　任不凡在校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抽了一颗递给莫君漆，自己点燃一颗，回道：“最差也就杨建平的班呗，要不你申请转文，我帮你。”

　　莫君漆将烟拿在手里掂了掂，也放到嘴里，眯着眼睛瞅夕阳，夕阳只剩一点点余晖了，不久大地就要陷入黑暗中。

　　莫君漆转头看着吞云吐雾的任不凡，任不凡也转头看着他，莫君漆凑近，将烟接在任不凡嘴里燃着的烟上，吸了一口，一阵烟雾就从嘴里冒出来。

　　任不凡看了他一会，问道：“咱俩这算不算接吻？”

　　“想太多，我就是懒得伸手。”莫君漆手抓住单杠仰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随即腾空而起，被微风带着缠缠绵绵的飘远，直至消散不见。

　　两人吞云吐雾一阵，任不凡问道：“东郎呢？”

　　“去李磊家吃饭去了，眉姨出差，我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空空荡荡的家，就一阵瘆得慌，也不知道东郎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以前大小活动，我们一叫他，他都会去，就坐着不说话，我还以为是眉阿姨离婚给他打击到了，没成想他是怕一个人待在家里。”任不凡说完叹一口气，接着道：“其实想想，帅得流脓三少侠也就我家庭温馨。”

　　“李磊呢？”莫君漆觉得以李磊平时的表现来看，家庭应该是十分幸福的。

　　“磊子……”任不凡苦笑，顿了顿才说道：“他嘛，父母倒是很和谐，就是也不常陪他，只顾拿大把的钱砸他，砸出一身王子病。”

　　莫君漆点头，还没来得及续上话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大喊：“哪个班的！从上面下来，敢在学校公然抽烟，你俩，给我下来！”

　　莫君漆和任不凡脖子卡壳一般，只用余光交流了下，同时一纵身，跳下引体杠，以最快的速度朝两个方向跑，并誓不回头，后边老师追了一阵，没追上，只好问操场上的学生，可是大家都说不认识，可能是外校溜进来的，老师也知道，外校溜进来根本不可能，菁华虽然不是全封闭式学校，但是开放时间也就那么几段，而且进出都是严查，这些学生不说，看来这两人要么难惹，要么人缘极好。

　　在学校绕了一圈，确定老师没追上来，两人又才绕到校门口，出示出入证，出了学校。

　　“我回家了，这次住院可把我妈吓坏了，又被我爸一通狠批，给我制定了个早中晚时间表，晚上不得超过8点种，不然抄写道德经十遍。”

　　莫君漆笑，“这晚归跟道德经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其他难不倒我，我最怕背道德经。”

　　任不凡这一境遇跟高七挺像的，莫君漆脱口而出，“你爸怎么学高七他奶奶，晚归要被罚。”

　　“高七和他奶奶相依为命，他奶肯定得管紧了。”

　　莫君漆一愣，在脑海里消化相依为命这个词的时候，任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走了。”

　　莫君漆猜想，帅东郎一定还没回去，他也不想回去，索性就在街上乱转，在肯德基买了个汉堡，一杯可乐，边走边吃。

　　转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一回身见周礼站在一家高级男装店门口，穿着店里统一的服装，手里拿着传单正递给过路的人。

　　“夏装新款上市，一律七折，欢迎进店来看，谢谢。”

　　周礼不停的说着宣传语，不停的将传单递给路人，有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擦身而过，有些则是面无表情的接了，随手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还有甚者，直接伸手拂他，骂道：“滚开！”

　　周礼一脸温和的笑，说着对不起，又继续递给下一个路人，莫君漆看了一会，想要静静的绕过周礼，可惜周礼已经看见他了。

　　莫君漆移了一步，暗叹一口气，走了过去，“你……在这儿上班？”

　　“嗯，你一个人逛街啊？谢谢啊。”周礼边和莫君漆说话，还不忘发传单。

　　莫君漆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点头道：“无聊，那个，阿姨怎么样了？”

　　“老样子。”周礼终于停止了发传单的动作，看着手里的传单问道：“是不是挺没出息的？在这儿卖衣服。”

　　“不会，挺好，有工作挺好的，总比我好嘛，我还用家里钱呢。”

　　“我也觉得挺好的，底薪加提成，我干得好，一个月还有三千多呢，而且衣服鞋子什么的全是店里的，我告诉你，我还是我们店里的门面担当，店长乐意让我穿着店里的衣服打广告，比这个强多了。”周礼举了举手里的传单。

　　莫君漆笑了笑，周礼又说道：“你那事过去了吧？”

　　“嗯。”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周礼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莫君漆却是懂的，挥挥手表示已经过去了，沉默了一会，店里有人叫周礼，周礼应了一声，对莫君漆说道：“改天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

　　“好，你去忙吧。”

　　周礼猛点头，笑着进了店，莫君漆也转身走到路边，招了辆车回家。

　　帅东郎坐在沙发上，喝着酸奶，听见开门声，转头看来，莫君漆换好鞋，走到客厅门边，看着帅东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帅东郎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酸奶，回道：“回来好一会了，你去哪儿了？吃饭了没？”

　　“吃了。吃的汉堡和可乐哦。”莫君漆坐到他身边，看着电视里火箭对马刺，赛事正白热化，异常激烈。

　　帅东郎哼笑一声，继续看着电视，马刺在几个三分之后，将比分拉出老远，眼看火箭无力回天了，帅东郎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你是火箭的粉？”莫君漆问道。

　　帅东郎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这一季度，火箭已经连输两场了，这一场再输，就是三连败了，看来输定了。”

　　帅东郎一定是火箭的粉，不然怎么这么关心，莫君漆谁也不迷，他也挺喜欢打篮球的，也常看篮球比赛，打得好的就鼓掌欢呼一声，看到精彩的灌篮也会很激动，谁输了他也不觉得气愤或者惋惜，赛场事事难预料，谁也不能保证屹立不倒，就连气势如虹的湖人在加索尔离去，科比伤痛，铁人兄弟分散之后，全靠一身伤病的科比苦苦支撑，已经大不如前了。

　　果然，比赛最后，火箭以十二分之差输给了马刺，帅东郎捏了捏手里的酸奶盒子，一把掷进垃圾桶。

　　莫君漆手伸到一半，转而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平常心平常心。”

　　帅东郎拂开他的手，起身回房间，走到楼梯口，转头问道：“你想留在一班吗？”

　　莫君漆一点过渡反应都没有就立马点头，“想！”

　　“好。”

　　帅东郎只说了一个字，就回了房间，莫君漆这才开始发愣，这个好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陆小康不赶他走了？

　　如他所料，陆小康的确是不赶他走了，班会上，陆小康先是开了个意义重大的班会，将他以前定的不进不出的规定给完全改了，顺应学校的大流，以学期期末考试加上平时成绩为准，按老规矩，前50名继续留在一班，成绩滑出50名外，自动调整到其他班级，至于是哪一班，自然是按成绩来划分的。

　　班上一片哗然，云淡风轻如帅东郎李磊龙莉之类，愁云惨淡如高七胡淘淘之类，事不关己如莫君漆之类。

　　陆小康等学生稍微安静点了，开口道：“我发现因为我说不会有人进也不会有人出，有些人就开始松懈了，成绩是一滑再滑，不但滑出了50名之外，连200名也没有进，平时表现更是离谱，既然这样，那就根据学校规定的制度来吧，你有实力自然能稳固位置，不然就得给别的有实力的人让位。”

　　学生又是一阵喧哗，旁边的高七一声哀叹，嘀咕道：“我完了，我奶肯定又得骂我了。”

　　莫君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己都还在这悬着呢，哪有资格安慰别人。

　　“莫君漆。”陆小康突然点他名。

　　莫君漆啊了一声，赶紧站起来，陆小康抬手让他坐下，继续说道：“既然制度改了，你就不必去其他班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要是你期末考试没有在200名之内，你还是得去其他班，不管谁说都没用。”

　　莫君漆赶紧点头，看了帅东郎一眼，这人缩在座位上，浮然于外。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认清对帅东郎的感情以前，莫君漆是孜然一身，想干嘛就干嘛，至于去哪个班都无所谓，就像霍眉说的，不靠成绩吃饭，但是因为帅东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得留下来，他得与帅东郎齐头并进，他得与他站在一个水平面上，他得站在他身边，或者说他身边只能是他。

　　一个学生举手说道：“陆班，不公平吧？为什么我们就要考进前50名才能留下，他只需进前200名？”

　　帅东郎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继续窝在座位上，陆小康回道：“他来这儿上课多久？你来这儿上课多久？如果让你从此不吃肉，改吃素，你在短时间内能办到吗？习惯和适应都需要时间。”

　　那个学生不再说话，陆小康问还有没有不同意见，下边没人再说，陆小康手一挥，说道：“下课吧，帅东郎，来我办公室一趟。”

　　帅东郎跟着陆小康走了，顿时教室里一片哀嚎，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又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龙莉走到莫君漆面前，笑道：“太好了，你不用去其他班了，我可以帮你补习英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太感谢了，班长太好了。”莫君漆这会是见了稻草都抓，时间很紧，还有不到俩个月就期末了，他得拿出这辈子所有的智商来拼搏，不然他就只能跟他家东郎相隔一方了。

　　“脸皮真厚，要不是帅东郎在陆班面前说好话，他能留下来吗？”刚刚那人又开始哔哔。

　　龙莉眼一瞪，转眼对莫君漆说道：“别管他，一会放学了留下来，我们制定个补习计划表。”

　　莫君漆本来就脸皮厚，他要说就让他说，只要能留下来，天天看着帅东郎，就够了。

　　旁边的高七弱弱的举手，问道：“班长，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龙莉微微一笑，高七脸都红，赶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