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Episode 08 ...
-
“怎么会这样……可恶。”
弥上築理发泄似得狠狠对着地面砸了一拳，面对她少见的失态举动，我也只能回以沉默。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我也在努力自己抑制住内心那股慌乱和恐惧。
“冷静一点……築理。”一边用力深呼吸，我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冷静？这种情况要我怎么冷静啊——前辈你也看到了吧，深樱她……深樱她……”
“是消失了没错。”我替她把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完，“但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弥上築理悲愤的神情仿佛被暂停住一般，我从她水汽氤氲的眼里读出了一丝求救的意味。
“仔细想一想的话，说不定并没有那么糟糕。第一，我们并没有发现尸体，所以首先排除掉深樱在战斗中魔女化的选项。”
“第二，还记得那个魔女的性质吗？”我向她重复了一遍深樱进入迷宫前，曾告诉过我们的情报，“「迷宫魔女labyrinth，性质是包围，想要打倒这个魔女只要能成功走出她的迷宫就可以了」她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你在冲出迷宫以后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
“那座迷宫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是如果使用暴力手段的话，要走出去对我们而言也并不是难事，况且，最后也没有掉落悲叹之种。”
我一边和她分析着目前的情况，一边按照以往的经验慢慢整理起思绪。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大概也许，那座迷宫只是使魔一类的存在，把深樱带走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魔女吧。”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如果是性质是包围的魔女，我想，深樱有可能暂时被困在魔女的结界里了。但是这个「包围」只是单纯的围困，还是作为引诱猎物而存在的前提，一时半会我也没法确定。”
“最后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深樱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结界，二，深樱走不出这个结界。”我叹了口气，“是前者当然最好，但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就只能什么都不做光等待了吗？”
“分头巡逻吧。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直接让丘比进行传送。”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等待深樱自己从结界里出来之外，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分头去寻找可能带走她的魔女而已。
“那学校那边怎么办？我们下周要开始职场体验，到那时候深樱还没回来的话……”
“就说她老家那边有事，暂时先帮她请假吧，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说谎就让我来。”我不太相信弥上築理糊弄人的功力，“班上同学问起来就说不知道，反正你只要少说话，就不会有问题。”
“……真不愧是前辈，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尽管弥上築理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平常乐观积极的模样，但我却能够看出此刻她心中的动摇。
冷静吗？只不过是强撑着而已。我不由得攥紧了手指，果然还是最讨厌面对这样的时刻了。
因为相遇所带来的羁绊和情感，会在离别时唤起更大的绝望。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会一直坚持一个人战斗。
我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痛苦与无助。
“七天。”我按捺住不断翻涌的负面情绪，同她约定到，“如果七天以后，深樱还没有从结界里出来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上报学校，联系警察，通知家属，最后秋山深樱就会被判定为失踪人口，成为只有我们才知晓整件事前因后果的存在。”
“而我们必须保守着这个秘密，并且一直沉默下去，从经历的当事人变成缄默的旁观者。”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话，请好好记住她吧，绝对绝对不要就这么忘记她啊。”
如果秋山深樱出不来的话……那么弥上築理恐怕真的会崩溃吧。
我知道她成为魔法少女时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她想成为主持正义，拯救世界的最强魔法少女。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魔法少女可不是主动去拯救世界的，这是为了实现愿望本身而付出的代价。
其实我不太明白，像她这样被幸福的家庭环绕，没有任何约束的过着生活的人，为什么要成为魔法少女。
如果她只是表世界的人类，我也许会对她的愿望表示赞同和理解，毕竟这是一个以英雄为荣的时代。但是在里世界，这样的想法只会更快的把自己送上末路。
弥上築理并不适合成为魔法少女，她怀抱着那份富有正义感的温柔，迟早会唤来更大的悲伤。
差不多也该意识到了吧，魔法少女的命运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乐观，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往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相对的，这样残酷的轮回也无法如你所想的那样能够轻易被改写。
我无法将这样冰冷的事实就这样在她面前摊开，尽管知道她总有一天不得不打碎幻想，接受现实。
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就必须去承担这样的结果。
但我仍然希望，这个时刻能够晚一点到来。
和弥上築理分开以后已经将近半夜，考虑到魔女在夜晚出现的几率更高，我决定巡逻到天亮再回家，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更好。
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溅起空荡的足音，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也许是与小胜重逢，又第一次拥有了一起战斗的同伴，让我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得意忘形过头了。
以至于差点忘记最重要的生存条件——魔法少女们是不能够拥有希望的存在。
充满克制的孤高态度是被生存法则所强迫的结果，那些发自内心的吐露宛如死亡的前兆。如果不能维持住孤独者的身份，那么就会如同脱离了事先设定好的身份象征一样遭到毁灭，大家都是与「幸福」无缘的人。
虽然身在人群中，却好像又是在别的世界看着别的风景一样。
孤独本来就是魔法少女的宿命，原本魔法少女就和其他人之间就刻画着一条巨大的界线。普通人看不见的魔女，为了生存而持续不断的战斗，从触碰到里世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并不是将所有正确的事情积累起来就能获得好的结局，最后爱和勇气会获得胜利的这种故事，并不适用于这个残酷的地方。
我一直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依然没办法舍弃心底最后那点微薄的希望。
*
“双叶。”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丘比，并拢了四肢蹲在路灯顶端俯视着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
“刚从别的魔法少女那边得到的情报，下周，一个超大型的魔女将会来到这个城市。”丘比清澈的眼神宛如在卖萌，“你要做好应战的准备。”
命运曾经在我耳边的欢呼变成了宣告终结的长鸣，我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虽然力量比不上魔女之夜（Walpurgis Night），但也不容小觑，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十分少见的超大型魔女了，不小心一点的话，就算是双叶你也说不定会死哦。”
丘比轻跃至我的肩头，用蓬松柔软的尾巴扫去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从眼角渗出来的水迹。
“为什么要哭呢？你也不一定就会输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我伸手试图抹去那些不断流出的泪水，但它们宛如一场迟来的骤雨，源源不断地落到我的手心里。
倘若眼泪是世界上最小的海洋，那么我现在一定如坠深海。
花崎双叶的愿望很简单。
「我想要拥有无话不说的友人，想要获得并肩战斗的同伴。」
「我想要和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普通的读书，普通的恋爱，普通的玩闹，普通的长大。」
「我想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继续当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我喜欢小胜，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这些愿望是建立在，她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的基础上。
我不清楚这个魔女的威力能强到何种地步，也不确定在魔女到来之前深樱能不能走出结界，更没有把握去衡量自己会不会赢。那一刻，我所能够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
我和小胜之间的约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完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Episode 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