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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盂兰盆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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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绎不绝的人流,如潮涌动窜行。
淡淡的雾霾不知从何而来,一路弥漫,然而周围的人却无注意,专注着自己的事,等反应过来,浓雾重重,难以辨识。
喧嚣的狂风倏忽起刮,那路边灯盏里的烛火,脆弱地折断了腰,化为一缕青烟,瞬息被扑散了。
烛光被打散,黑暗与恐慌笼罩起人们的心上。
“怎么回事?突然的一阵邪风。”
“哎呦,谁踩的我!”
“啊啊!有贼人盗窃!”
“快燃灯,快燃灯呀!”
……
随着灯盏一个个亮起,发觉自家审神者不在的谦信景光慌里慌张的,大典太光世发现小狐丸也不见其踪影,视线落在刚刚赶来的黑发少女身上还有随后而来的付丧神。
安辛眼察觉到残余空气间的血腥味与暗堕气息,并无意外,低头,看见青石路面上破开的透明水袋。
那条美丽的银白色小鱼似被人踩了一脚,已为血肉模糊的肉酱,淡淡腥味的血水沿着石路的缝隙衍展蔓开。
“看来已经行动了呀。”
大典太光世蹙眉,看向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们的主公呢?”
“放轻松,你的主公会没事的。”
安辛伸手将束缚身体的和服腰包给拆了,和服一松开,除去看得滋滋有味的鹤丸和髭切微微“哦呼”了声,其他刃慌乱劝阻着审神者想不开的动作。
“等等主公你在干什么!”
“主人!这、这里不能脱衣呀。”
“大众庭之下,此等行为实属不雅啊主公!”
“哈?这玩意绑着我不好行动啊,我只是稍微弄方便一点,再者我里面有穿短衣裤,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辛瞄了他们一眼,继续自己的动作,将厚长的腰带撕成细长的一条,再把有点松松垮垮的和服在身前绑起蝴蝶结,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是透着一种另类诱惑的美。
早知道她就不穿这么麻烦的和服了,多不方便打架呀。
她与那两振刀的沟通,获得听取她指令的意愿,这才扛起斩魄刀准备行动。
虽然弥生也失去踪迹,但安辛并不着急,有所准备的她给了心灵联络的淡蓝色晶体耳环,通过这个耳环可以开启传送方式,瞬间就能到达弥生所在之处。
一到现场就迎接几个叼着短刃骨蛇极为飞快地冲向少女,还没近身就被加州清光和前田藤四郎一刀两断了。
在看清四周之时,除去安辛,全员吃惊不已。
对方如此大阵仗的见面礼,那一目远望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新异型溯行军。
髭切笑道:“恩,还真热情洋溢呢。”
“对呀,今晚是个不错的惊吓。”鹤丸国永扬起笑容,拔刀相向,鎏金色眸子闪烁着犹如嗜血一般的厉芒。
前田藤四郎震惊得瞪大双眼,“这么多……”
“起码有上千体了。”加州清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刀,白皙的手背都能清晰看见青筋暴起。
那浑厚粘稠得如同漆黑沼泽一般的浓浓死气在扩散弥漫着,无一不在昭示着自身强大的气息,仿佛乌云一般黑压压的笼罩在这片旷野,也笼罩在付丧神每个刃的心头。
髭切随意地说:“那要不要再添加点猛料,比如这么庞大的军队,会不会吸引检非违使的到来呢。”
然而下一刻,天边响起雷声震起,雷霆万钧,扭曲的时空撕裂出一条口子,察觉此时空异动的检非违使已然到来。
“那真来了!!”膝丸有点要抓狂了,他也没想到兄长的话这么灵验,说来就来!
“怎么,怕了。”站在前方的安辛微侧身来,手持着斩魄刀竖立在地。
他们看见审神者的神情,全都一怔。
少女嘴角轻挑一抹张扬的弧度,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一种充满坚定信念与希望并存的微笑,黑色瞳孔因隐隐的兴奋而微扩,灼灼发光,很是夺目的耀眼。
“唔嗯……这有何惧意,不管是来多少,我都会砍了便是。”
髭切依旧悠然笑着,轻轻自腰侧的刀鞘中利落地拔刀,一贯以来温和悠闲的金棕色眼瞳在这一瞬间无比锐利,仿佛正在以狩猎者凛冽的姿态瞄准了眼中的猎物。
“我们可是源氏重宝呢!”
“是!兄长!”
废话不多说就冲进敌刀军队的山姥切国广励志斩杀抢人头,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极为耀眼,那清澈如水的碧绿色眼睛绽放着属于他的光辉,心里决然不能轻易输给那些身份高贵的刃。
“安辛!”
身陷群殴现场的弥生见走过来的少女微微惊喜,身边宛如旋风般的力量将她保护得很好。
在安辛一接近,弥生的周边那如同刀片一样锋利的风刃冲了过来,阿辛只是提刀一扫,凌厉的风刃破碎成散风,渐渐消弭。
“要跑了哦。”
安辛抓住了白发少女的手就拉着跑,握着斩魄刀的右手则将这些阻碍一切斩杀,弥生望着眼前单薄却可靠的背影时,赤色眼眸腾起温度。
这个人……一定可以的。
……
…………
被砍晕的脖子很疼。
知槿紧皱纤眉,耳边充斥着各种吵杂的音,仿佛激烈冲撞在一起的混乱,吵得她耳膜难受。
她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微微睁开眼睛,恍惚朦胧的视线渐变清晰。
夜色连天,现能看出一些轮廓,天边云雾中涌动,露出惨白,浑圆的月轮,那清淡的月光将眼前照亮几分。
周遭似凄凉得早已烧毁的村庄,残存的古墙尤有完好,峥嵘犹存,但同样差不多被风沙尘土侵蚀得满目疮痍了,一目望去,尽是残垣断壁,野草横生。
“这里是哪?”
碰撞声使小林知槿把目光投向了地平线,她看见许多黑影似在包围着一个人,与他缠斗在荒凉的旷野上,铮铮作响,刀光剑影。
在她惊讶之余,没发觉身后有人。
长得像狐妖的白色长发青年跪在地面,动静之大,惊动了知槿。
还没等她翻过身来,青年身体拥抱一般的前倾,一只手极尽暧昧地勾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合并知槿的手臂以腰部紧紧抱住。
“谁?放开,请快放开我!”
惊惶不已的小林知瑾奋力挣扎着,可她的四肢软绵无力,体内的灵力不知为何使不出来,毫无力量。
她越抗拒,身后的人抱着她越紧,仿佛要勒断她似的,简直是要把她牢牢地刻意在自己腐朽的身躯、骨髓、灵魂里。
他喉间溢出嘶哑含混的低吼声,似在不满她。
知槿努力冷静下来,身体渐渐停止挣扎,暂时扮演乖顺的模样,一动不动。
白色长发的青年见怀中人没有再抗拒自己,才稍微松了手。
片刻后,他的下颌搁在知槿肩膀上,吐息的热气洒在她的颈边,又似幼婴咿呀学语一般含糊不清地咬音节。
“……织……织……锦……”
知槿听到这个声音,心底震惊,脑中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织、织……晋……知……槿……”
一声声念着她名字的嘶哑低沉的声音,伴着呼吸拂入知槿耳中,她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人极为熟悉的气息与感觉。
“你……”
“知…槿……小林……知槿……”
知槿扭过头来,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冷白的狐狸头骨,覆盖在青年的额头,恰好遮住了他上半脸,仅仅露出一双猩红色的混沌兽瞳,染着鲜血的白色长发凌乱披散在后,浑身携带着浓郁化不开的暗红腥味,杏黄金的战袍满是鲜血,身后摇动着暗红色的兽骨。
“小、小狐丸……”
知槿侧转过身,颤抖地抬起手,抚上暗堕小狐丸绘着鲜红色妖纹的脸。
“你真的是小狐丸……不会错的,你身上有我的契约印记……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子?”
“知槿……知槿……”
“小狐丸呜……”
见到这副模样的他,知槿忍不住难受地哭泣,伸出手抱着小狐丸。
有些沁凉又炽热的泪滴,滴滴落湿在他满是血迹的衣服。
神志不清晰的暗堕小狐丸不明了,嘴里不停念叨着烙印在心脏的名字,只是感觉眼前人很熟悉,很熟悉……
跟他思念的人很像,很像……
思恋的人儿……谁?
是谁……?
暗堕小狐丸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如同墨汁浸黑般那么漆黑、深沉,镶嵌在黑色眼眶中的血色眼瞳跟刀锋一样凶戾冰冷。
他的目光停落在眼前人柔弱如稚鸟的瓷颈,干净无瑕的肌肤,似诱惑着他。
小狐丸感觉喉间极为干涸了般,忍不住张大嘴,露出一口锯齿状的尖利獠牙,如食人魔一般咬了下口,腥甜温热的味道瞬间迫切地涌进喉间,吞噬。
知槿的瞳孔猛然瑟缩了一下。
“小狐丸……?!”
痛!
知槿感觉小狐丸咬她的地方,仿佛在伤口上浇灌了辣椒般,剧痛无比!
暗堕的黑纹,溃烂的伤口一点点扩大。
冷如冰块的温度也在一并蜿蜒至躯干部分,弥漫全身!
知槿的视线在发晕,虽然看不到,但她好像听到小狐丸嘶吼着呼喊她的声音。
两个小狐丸?
不,她没听错……
知槿缓慢回过神来,看着暗堕小狐丸被打出去,而她,正身处于没有暗堕气息的小狐丸怀中。
确实是两个。
“抱歉,知槿,是小狐来迟了。”
小狐丸低眸,疼惜着受苦的知槿,目光驻留在腐烂得冒出脓水的伤口,还有暗堕的印记。
他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暗堕的另一个自己,幽邃的瞳仁深处涌出血腥而压抑的猩色,眸底流转着鲜艳浓烈的血光!
“不可饶恕……”
“哪怕是未来的自己,小狐也不可饶恕!”
小狐丸放下知槿,无顾她的声劝,雪亮的太刀即刻出鞘,骤然转身,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飞快冲向暗堕的另一位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知槿呆滞地喃喃。
“我想应该是前任与现任的抢夺大战;或者是未来与过去的老公碰撞;未来的我给现在的我戴上了绿帽加冕。”身后响起声音。
知槿回身,看到有点狼狈的安辛,还有累得气喘吁吁的弥生。
安辛对她招手,“呦,恭喜你,有了双胞胎老公,刺不刺激。”
知槿:“…………”
“知槿,你没事吧!”弥生见虚弱的小林,紧张地赶过来检查。
“小弥生呀。”安辛收鞘,悠悠而来,“肩膀被咬烂了,灵力被污染了,身心遭受打击了,这样哪能没事呀。”
弥生:“……对不起。”
小林知瑾看着安辛,“你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喂喂,这可不关我的事 ”安辛耸肩,“再者,这些是「你」比我还清楚。”
“我?我根本不明白!”
“你是不清楚,另一个你却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因为「你」就是当事人。”
安辛抬眸,目光瞥向弥生身后淡淡的虚影。
“我说的对吧,未来的「知槿」,弥生的母亲。”
弥生倏地瞳孔一缩,顺着安辛的目光,蓦然回首。
“母亲……”
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眼眉如秋水,姿容柔美温雅,身躯半透明状,转而看向边上瞪大眼睛无声流泪的弥生,平淡的,浅露一个温柔且悲伤的笑。
“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种事太荒唐了。”
小林知瑾不可置信地慢慢瞪大温润的眼睛,看着那一抹幽灵像似了长大版的她,不,应该说正是她。
未来的知槿抬起双手放在自己的孩子,以及过去的她头顶上,微微牵起一抹哀殇的笑。
“非常抱歉,要让你们看到属于我……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