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婶婶表示不约》浮云之空

86、平安京（六）

　　帘外响着细碎音，渐轻消弭。

　　纤白的手撩起室内垂帘，如流水般裙裾漾动而进，温婉柔美女子的身影明朗起来，梳着简约发髻，未挽黑色长发如瀑水一般垂下，身上月牙白的几层单衣，单衣上没有任何花纹，唯有纯白。

　　她看见榻上沉眠的清丽少女，微微一笑，无声跪坐在榻铺傍，留意着少女凝拢的纤眉，额上细密晶莹的汗。

　　女子自袖中取出丝帕，微微俯身，想要擦拭。

　　未料刚近身，一抹利光闪过，锋利的大刀停在她脖下，一缕砍断的乌丝落于床铺。

　　柔婉女子微诧之余，对视仰坐的少女如黑暗混沌的眸子，散发无声且不可抗拒的威压，在看清自己后，少女眸中一丝茫然散去，渐变清亮。

　　“啊，抱歉，吓到你了。”少女磨开刀刃，对她双手合十，显然她方才没睡醒，只是下意识本能反应。

　　连入睡都带着刀，可见这少女的心很是警惕。

　　“无碍。妾身是晴明十二神将之一，天一。”女子展露微笑，“现午时已过，晴明让我来唤你。”

　　“哦，感谢，辛苦你了。”少女点头，将刀刃收入鞘中。

　　天一垂眸，将备好的衣衫放置铺边，退下。

　　一阵梳洗过后，安辛边伸伸懒腰，边随天一步入膳堂。

　　那些人都坐齐，就差她了。

　　安倍晴明笑眯眯地看着少女跟刀剑付丧神打了招呼后，打着哈欠入座，道，“姬君睡得可好？”

　　“还好。”安辛呷了口清汤，说，“但下次，莫叫人唤我，很危险的。要叫就让我的刀来吧，他们大男人不怕疼。”

　　众付丧神:“……”

　　安倍晴明掩唇一笑，“难怪乎，天一的发断了一缕。”

　　听见晴明的声音，一直关注着天一的神将朱雀瞪少女一眼，似乎在说‘你竟敢断了我美丽老婆的头发’。

　　被瞪的安辛表示无关痒痛，她抬起纯黑的瞳眸，环视周边，甚至竹帘外院的多数皆隐身的神将和式神，说，“你家可真热闹，这么多都在这，不挤吗？”

　　安倍晴明点头，“挤呀。”

　　“怎么买大一点的房子？”安辛问。

　　“为了养活这些嘴，在下已贫穷得买不起大宅院。”安倍晴明唉声叹气。

　　安辛忍不住损他，“你就贫吧，身为京都最厉害的大阴阳师也会缺钱，你想要气死外面饥饿受冻之人吗。”

　　安倍晴明摇扇轻笑。

　　交谈的两人，相处莫名的和谐，不管是神态、语气也好，还是语言的轻松，看上去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

　　不管是安辛的刀剑付丧神，还是安倍晴明的式神还有神将都沉默不语，看着少女和青年，心思各异。

　　更有一些心思细腻敏锐者，发现少女身上的诡异之处，心底暗自震惊。

　　安辛毫不在意那些凝焦自身的目光，双手合十说了句‘我要开动了’，忽闻外面一声高喊震响桌上的清汤——
　　“安倍晴明！说好的一起上清凉殿堂！结果你又将那一堆事丢于我处理自己翘了！！”

　　风起，卷动竹帘固定，大片光芒倾落而进。

　　一位身姿健壮俊朗青年气势汹汹冲进院子里，径直要到安倍晴明那边，看见有位陌生的清丽少女在用膳，不由地刹住了车，看了看她，原本想要对安倍咆哮的话卡在喉咙里，顿了顿。

　　“抱歉，我不知你有客……”

　　“我只是蹭吃喝的房客。”
　　安辛夹起一块鱼肉含进口中，认真注目着青年俊朗的面容，墨色的瞳眸一瞬微软温暖，浅勾起一抹笑。
　　“没事，你说，可以当我是空气。”

　　“……”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京都朝廷的“非参议从三位皇后宫权大夫”源博雅，对安倍晴明一向是跟称兄道弟的存在，有时候会大大咧咧的，但不会拂了晴明的面子，碍于有外人在，源博雅的言行还是有所收敛的。

　　用完膳食，坐在廊边下的安辛晒着太阳，默默竖起耳朵，听着后面源博雅丝丝抱怨坑货的安倍狐狸，还有晴明轻笑声和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感觉……久违了。
　　能再次与他们见面真是太好了……
　　看着过去的他们，就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

　　经历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背负着苦不堪言甩也甩不掉的包袱，还要到底承受着多少才结束？

　　午后时刻的的日光，拥着院外的树木花草，反射出金色的芒泽。

　　少女晒着太阳，晃了晃双腿。

　　那些式神都注意到了那个少女，毕竟她可是晴明昨晚带来的人。

　　黑色的额发雀跃在光隙间半遮住她的眉眼，干净清丽的面容，宛如含苞待放的花，皮肤白皙莹润，泛着浅色的柔和。

　　她看着庭院玩耍的小式神，那双漆黑的瞳，呈现出没有焦距的状态。

　　她微微浅笑的脸下，似乎掩藏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天一默默收回视线。
　　她想起了叫她起床时，那个少女的眼睛——那双瞳仁深处渗透着血腥与令人颤栗的危险，那是她尚未清醒对外界充斥戒备的本能反应。

　　若不是她并无恶意，那一刀就不是单单断了发这么简单了。

　　可这到底要经历多少，才磨炼成本能而烙进灵魂。

　　安辛……安辛……

　　源清雅……

　　你到底经历了多少厄运，才造就如今的你？

　　——

　　“哇——！！”

　　安辛身体猛地一抖！

　　“啊哈哈哈哈……吓到了吧。”

　　从背后突然大叫的鹤丸国永一脸嬉皮笑脸着见回过头的少女脸色徒然一黑，欢乐道，“嘛嘛别生气~别生气啦，要知道适当惊吓，可以让生活添点精料。”

　　银白色碎发倾动，他弯腰俯身而下，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玉的肌肤，金锁项链闪着金辉，斗胆地探出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掌，摸上少女黑色软顺的头顶。

　　见她瞪大的纯黑色眸子，鹤丸国永容颜清俊秀雅绽放颇为灿烂的笑容，笑着地凝睇着她。
　　“你也别总是一脸沧桑看淡世俗的老太婆表情，如果总是这样的话，那你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心若死得快，那可是会体验不到生活中的惊喜喔，这样的你，会容易错过了许多美丽的风景呢。”

　　“……那也不要突然间吓人啦！”
　　安辛抬起手揪起他的衣服，往下拽，额头用力与他的额头碰撞，“会得心脏病的，你知道吗？！”

　　鹤丸国永KO。

　　安辛揉揉发红的额头，感觉有点渴了，找点水喝。

　　而另外有理智观望的加州清光，习以为惯地看了看占了审神者便宜没好下场的老鹤，对源氏太刀髭切说。
　　“喏，看吧。我就说，肯定会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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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源博雅挺直了背脊，双腿盘坐在安倍晴明面前，双手环胸。

　　安倍晴明端起蓝白陶瓷茶杯把玩着，身边隐约出现式神的身影，为他倒上清澈的茶水。

　　源博雅实在看不下晴明这么宅下去了，双手“碰”地撑桌，引得刚过来的安辛瞧瞧。

　　“我算了算，你起码一个多月没去朝廷了，连阴阳寮都没应卯。今上都拿我问话了，一直询问你到底什么时候上清凉殿……我说你也差不多也够可以了。”

　　“是是，是在下的不对。”

　　“那你什么时候去应卯？”

　　“在下明日犯物忌。”

　　“好吧，那后天呢。”

　　“后天也犯物忌。”

　　“这个月总有一次去上清凉殿可以了吧。”

　　“真是遗憾呢，这个月的物忌来势汹汹，亦是长久。”

　　“……安倍晴明！”

　　源博雅小盆友觉得心好累不能再爱了。

　　看着摇晃蝙蝠扇悠然自得的安倍晴明笑得跟狐狸一样狡诈，源博雅简直有气无处发，如此憋屈，惹得一些式神和安辛不由得窃窃偷笑。

　　从未想过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安培晴明竟然是如此犯懒的加州清光简直震惊了，“那些后人称赞的晴明公……原来是这样子啊。”

　　膝丸小声道:“虽然听前主常谈论过安倍晴明，对他赞赏有佳，可惜因为常年物忌频频来犯，嫌少出门，现在看来不过懒吧。”

　　髭切笑着说:“但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前田藤四郎:“不过，感觉主人今天好像挺开心呢。”

　　山姥切国广:“恩……最近，主公会在我们面前笑了，这算不算好的现象？”

　　加州清光说:“大概吧。呦西！我要好好努力，让主公看到我的表现，获得她的宠爱！”

　　鹤丸国永笑:“要不咱们来比赛，看谁率先获得主公的欢心。”

　　加州清光认真看他，“我不会输给你的。”

　　髭切笑眯眯着，说，“好像挺有趣的，我也来加入好了。”

　　膝丸在嘴前轻咳，“既然兄长这样，那我也……”

　　山姥切抓紧被单，“我、我也会努力的……”

　　前田藤四郎真挚道，“恩，大家一起加油，让主人更多关注我们。”

　　留意到自家刀在窃窃私语的打算，安辛看了看他们一眼，微微叹气。

　　又在做这些无聊的事吗。

　　“阿辛的付丧神很是可爱。”安倍晴明持着蝙蝠扇，抬起半掩着唇，“不准备回应他们的心情吗？”

　　“哈？晴明，你是在说笑吗？”

　　安辛看他，走到他身边，毫无忌讳地拿过他喜爱的碧香菩提茶，和唐国特制的蓝白陶瓷茶杯，给自己倒上，“话说，你不装了吗。”

　　“阿辛，是在说笑吧。”安倍晴明笑弯了眼，“我什么时候装了？”

　　“拉倒吧你，你从头到尾都在装不认识我。”安辛呷了口茶，“你一定算到我会来。不然一向犯物忌懒得出门的你，怎么会出现在佐木家那后门极为偏僻阴暗的小道上，若要说你只是一时兴起，只怕只有博雅才会信。”

　　源博雅一脸懵逼:“……这有我什么事？”

　　安辛:“没啥，只是夸你傻得可爱。”

　　源博雅:“……”

　　安辛接着道，“所以故意在那种时候叫我，还装纯，一脸纯良相。话说，你这样玩你的老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安倍晴明笑道，“不会痛。”

　　安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