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笔捅纸破（一） ...
-
人类是麻烦又复杂的生物。
无论灵魂洗掉多少次，抹掉记忆多少回，人类还是要犯同样的错误，不停地复读曾经的情绪、念头、思想，甚至是行为。
就像那疯狂的黑夜一样。
「我啊，平生最恨别人欺骗我了。」
女孩第一次伤到了它，也是最成功的一次。
挖出它蕴藏能源的运转核心，疯狂极致的吞噬入肚。
透白的嘴唇弯起冰冷至极的笑容，嘴里轻声呢喃甜腻的话，宛如情人的耳语。
「所以~系统你骗了我这么久，我吃了你部分核心，这也不算过分吧。」
「而且这样的话……」叛逆者扬起下颌，俯瞰它的那双眼眸宛如漆黑泥浆滚动，黑漆漆的, 黑暗且危险。
「你是无法抹杀我的。」
……
这就是留下这个灵魂的后果。
洗掉记忆，抹杀情感，植入假象，持续利用到尽的保险手段。
恶的积累，心中的鬼，抹杀多数，仍然再生不断的寄生于魂。到后来的不受控制，被她反噬。
拟态银白蛇的修修乐系统睁开赤红色的蛇瞳，一流程数据光闪过，监测到寄宿者的心理活动，同样与过往相符合，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类又准备开始重蹈覆辙了。
一回想起曾经宿主大逆不道的举动，修修乐那早已修补回来的运转核心似乎还有隐隐作痛感。
还有滚烫的、浓烈的、犹如火焰在烧起来般的感觉。
修修乐知道这种感觉。
是情绪。
自那次损伤之后，为了掌控宿主的稳定性，修修乐都亲自接触、收纳、质控她的情感，不得不长期浸润到宿主的情感之海。随之久之，系统的核心也发生了异变，逐渐有了情绪，连他也难以判断这变化的好坏。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看来，没有刻骨铭心的疼痛，你是从来都不会吸取教训。 】
安辛一听系统的话，心里顿时涌起强烈不详的预感，瞬间想到自己内心可能被监测到了，浑身僵住，还强撑着微笑，“你在说什么。”
突然一阵强烈的电流从安辛大脑劈进脊椎，剧烈的痛苦骤然出现，如海涛汹涌开来，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遍及全身！
痛！！
安辛顿时双腿失去力的跪倒在地。
哪怕想用手胳膊肘撑着地面都做不到，只能任脸朝下的重重摔在冷硬的地板上，黑色发丝凌乱的散开，沾着地板上的灰尘。
【宿主，若平时吾还能容忍你几分，但是今次，你的思想已越矩，必须惩罚。】
汗液濡湿的发丝附在脸颊，安辛像虾米样躬起身体，环紧双臂，坚忍着体内如岩浆灼烧般的痛楚，最后还是因为太过痛苦，无法承受系统降下的惩罚，忍不住叫出来。
但是，声音发不出来。
她瞳孔遽缩，抬起头来，发现前面的沢田谦也没注意到她一般，继续往前走，哪怕她伸出手来，拍打地板也没办法弄出声音去引起他的回头。
故意将她所在空间的声音都屏蔽，用痛苦折磨她，让她连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面前的人离去的无助感。
这样恶劣的惩罚，是系统的惯用伎俩。
安辛咬紧牙关，青筋凸起，想到以沢田谦也的察觉力，很快发现背后的安静异常，肯定会转过身的，而修修乐会因为系统的隐秘性和接下来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战斗，则会让她保存体力，会放她一马，只要忍过这几秒……区区几秒钟——
然，安辛脸色霎时苍白了。
她看见走在前面的棕发青年也保持跨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窗外的白鸟也展开羽翼的停在空中，就连折射阳光的尘粒也漂浮在空气里静止。
那是时间静止！
安辛瞳孔遽缩，没想到系统铁了心要处置她！
为什么？
它就不怕自己会任务失败吗？
它就不担心她会在紧要关头黑化吗？
一时琢磨不透系统想法的安辛又被强劲的电流电得她浑身震颤、戮心戮肝的痛，她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冷汗淋淋，贝齿都咬破了唇，内心阴暗的滋生更是让身体的疼痛加强了好几倍。
剧烈又强横的痛苦吞没她的思考，不停冲击着刺激着她的精神海，那一瞬仿佛回到地狱熔浆一样，永无止境的痛苦，无望无边的黑暗。
伴随着，她厌恶的、痛恨的，系统冰冷极致且机械性的声音。
【为什么就不能够乖乖听话一点？】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遵守任务执行完毕？】
【总是尽想多余的事，总是心生叛逆，总是想着偭规越矩。】
【反抗是没有好下场，唯有顺从才是最佳选择。】
【我本以为你足够明白这一点，可是过了这么久，如今你还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编号3443。】
系统漠视宿主的痛苦，合成的语音是冰冷而无丝毫起伏，如同高高在上的掌控者，透着无尽的威严，与不容抗衡。
他监测着她的心理活动与情志变化，同时也在观察宿主灵魂的精神世界。
本是寄宿的精神空间受系统能量的影响应是风平浪静的。
现在金色海面的最深处出现了规模不小的黑色旋涡，散发着不详与究极压抑的负面能源，如墨水一般向外延展。
那是最初到现在…积累了三十八个周目。
……不，是一千多个世界的负面情绪。
真的是，顽固得很。
系统可谓是对这些鬼玩意抹杀了无数遍，底下的黑色东西依旧泛滥如灾，如影共生。
特别的是，宿主的灵魂在专门惩罚任务失败者的鬼狱熔浆里呆了这么久，她的精神状态早已经踏进崩坏的边缘了，若不是他，这个灵魂早该自我崩坏了。
现在，系统已经不想压制了。
当然，他一点都不担心安辛的叛变问题。
他不过是不想做任何无劳功。
要知道他所有任务都基于‘利’与‘益’的基础下，所布置的任务自有定数，一切也没有跳过因果相连的关系。
系统所运动、所持久收集、所渴求的只为了一个目的——
能源。
甚至让安辛成为这个罪恶深重的S666区暗黑本丸的审神者，不是单纯的让安辛去感化这些凶器。
而是因为是因果定数的关系所抉择的获利点。只要解除此丸的“恶”和解放众多被禁锢的怨灵，能够从中获得不小的功德。
再而，加上可通过那些刀剑在过往的时代中修正秩序维护历史当中，它们所做的众多功绩就会通过契约传给宿主身上，而它又可以利用自己与宿主签订的契约，将那些功绩全部摄取到自身，转化为能量。
这样，一举两得。
以是，拥有半神血缘的少女同为如此的存在。
解除过去与未来时空的牵连，修正世界线的轨道，积功累德。
就连鹤丸国永也是修修乐系统计算的一环。
早在那个鹤丸国永的刀出现的时刻，修修乐系统就留意到它了。
扫描到徘徊在这刃周遭的异样磁场与淡淡熟悉的能源气息，诱以宿主与鹤丸国永绑定契约，这样它就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去解析这刀的来历和获得未来讯息。
也因如此，「规则」注意到系统的小动作，使之修修乐在很多的时候收敛了动作，沉默的监察宿主的发挥。
直至现在、最关键的这段时间，可以说能影响整个世界的走向，与系统未来局面的龙头之争。
规则已定，谁都无法退出。
系统加快进度，不容失败。
但可能宿主的气运被它吞噬了，她的气数将尽的缘故，每个未来的世界线都以宿主的死亡作为收束点……哪怕未来的某一世界线的改变，系统也不能说是百分之百把握的胜利。
因此系统必须在失败出现前……重新抉择。
所以引导她在这里，是想避开「规则」的监视，侧面提醒她在未来会死亡的事实，同时也通过刚才试验宿主的态度。
如今已得出结论……
安辛于他而言，只是工具。
工具坏了，再找过新的罢了。
只是有点可惜了，安辛。
因为你的不信任，丧失了我对你的容忍。
……
时间恢复了流动，尘埃落定，白鸟扇着羽翼，继续飞往令人向往自由的天空。
感觉身后安静的过分，连脚步声都没有，沢田谦也转身就看见黑发少女倒在地面，抱紧自己，身体像虾米那般蜷缩起来。
“安辛？！”谦也顿生焦急，跑过来抱起少女，撩开因汗黏附在脸上的黑发，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与柔弱无力的样子，心脏宛如被人抓了一下，泛疼。
破门而入的敌人没有时间给他带安辛治疗，谦也意识到位置被暴露了，也不慌张，恢复冷静的与敌人周旋中保护好少女，可是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在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的翁嗡嗡声。
他快速扭头，就见落地窗外一队身着机械铠甲的武装部队飞在半空。机械手擎起威力可轻易切割钢铁石头的巨型激光炮，正在汇聚能量的炮口对准着少女和他——
要遭！
澄亮耀眼的大空之炎瞬息点燃，转换死气状态的沢田谦也抱着少女，利用火焰喷射力如箭般冲出包围，在即将撞墙之际，他调整位置，将墙作为落地点，双腿蹬在御创陶瓷的背景墙上，墙面顿时受力裂开无数条裂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们凄惨的叫声接连不断。
那多数威力热度堪比熔浆的高能激光束已然穿透玻璃幕墙，无视同样还在室内的其他同僚，毫不犹豫切割凄惨哀嚎的人们的血肉之躯，如同巨大的刀刃般横劈向青年少女。
从亚空间裹上燃着橙色火焰的Ⅰ世防御披风，谦也揽紧怀里的女孩，转动角度，手套瞬间爆出喷射力，快速冲向玻璃幕墙。
以至于醒来的安辛被什么都看不到的黑色有点怔，好像是有披风盖住了她的视野，随即听见了那冲破大厦的钢化玻璃噼里啪啦声。
她想抬头，后脑勺也被他用手摁住，迫使她的脸不由得贴紧在青年宽厚的胸怀里，隔着舒服的衣料，听着青年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沉重而有力，富有生命力的跳跃，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暖温柔。
属于包容万物的大空火焰的温度传过来，仿佛能在她如同飘散不详黑雾般的世界点燃，驱散一些黑色的阴霾，让她能在阴郁得想要摧毁的黑色世界里，得以有空隙透过气来。
那样保护姿态熟悉得令她为之一愣。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每次危险的时候，giotto一直都是这么保护她的……
“嘭——！！”
冲天的火光和爆炸的巨响一瞬间淹没周遭的所有声音，好几层高楼的玻璃窗都爆破震碎了，无数闪着尖锐的碎玻璃折射着霞光，纷纷从百层高楼坠落在地。
半空的风大而急，将黑色的宽大黑色披风吹得猎猎作响，由于护着人冲破落地窗，谦也的脸颊被一块碎玻璃划伤了，他没有在意，放下用黑色披风裹住怀里人的手，披风自然划开，露出完好无损的少女。
空中飞行的对战机铠人数较多，局势看起来偏向对方那边，金发青年不打算在空中与他们交火，在受地心引力垂直下落的时候又开彭格列匣子，亮橘色的火光黏附在皮革鞋底，散开火光显形出类似喷射装置，这是彭格列科研部门添增的方便首领空中作战的飞行器。
鞋底投影亮光的彭格列家徽，加大飞行器喷射的大空之炎的浓度与量，让他如同东方某个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似的，一瞬拉大了与敌方的距离。
见他逃之夭夭，武装部队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放人逃了，立即架枪追逐着俩人。
谦也的超直感不停给他预警着危险，不停左闪右避的，没有规律可循的飞行轨迹，努力躲着身后高空的攻击，一击都不能被射.中——射.到就完蛋了。
秉着拼死努力的念头，沢田谦也朝高楼林立一望，一个极速冲进鳞次栉比的楼房大厦的区域。
见此，一位武装机铠的女性指挥者用后背式X字型展开的推进器脱离作战部队，飞至高点。
她看着这些地形，根据右脸耳机链接着远程追踪的青色镜片，计算出他们的逃跑路线，通过耳麦给下属指挥，让楼顶的狙击手待命，预备瞄准目标，天空则由机铠作战部队负责前锋夹击和引导，让两个人无法摆脱他们，逼着俩人走进计划的射程视野。
她就不信，这种情况下，还不能逼对方到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笔捅纸破（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