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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梦兆似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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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额头贴着退烧贴的安辛停下正在处理公文的手,翻转掌心看,纸片轻微划伤的指腹渗出了米粒小的血珠,在葱白的指腹上渐大。
她起身退开椅子,去茶几桌下的抽屉里的医疗箱找到创可贴包好,返回办公座位。
外头忽响一阵急促踩在木廊的噔噔脚步声,“唰”地打开门引得安辛抬头而望,就见长谷部与清光一同扶着门框气喘着,脸上一样是“果然是这样”的头疼表情。
“主公你不好好休息养病,怎么到这里了。”长谷部扶了一下额,走进来。
“我不在的这些天,太多工作都积堆如山了,不赶紧处理不行。”安辛拍拍了高堆一米的公文,声音有点无力。
“那些事只需你叫我们做就可以了,何必还要自己劳神。”长谷部抱起一叠办公纸张打算自己在这完成,“主公,请你回房休息吧!”
“只是小发烧而已,干这些活不碍事 ”安辛触碰一下额头
“不行~呦,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现在只要乖乖躺在床上养伤就好,那些公文我们会替你完成的。”清光一把抱起她的手臂拖走,力道微微收紧似怕她跑了。
“真是,你这么乱来,我…不,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安辛很想说他们小题大做了,看到清光的侧脸流露的情绪,话就换成另外的——
“是是,可爱无敌的清光先生说的是。”
“太敷衍了。”
出于对付丧神暂时的信任,她将三楼的灵力结界都关闭,因此清光得以顺利带着安辛到起居室里面,看着她乖乖地上床躺着。
旁边等待已久的药研藤四郎看到审神者也送了口气,给她探测一下温度39.3°C,碰了碰她额头上用了三小时的退烧贴,换下来,用冰袋置于额头上,站起,推了推平光眼镜。
“我去问看看热水袋装的水结成冰了没有,好的话我会让平野送过去,顺便带着我调制的退烧药。”
“可以哦,我会在这看着,不会让她乱走的。”届于听说过她在船上犯过的事迹,加州清光郑重地说。
药研走了,安辛瞧了一眼认真以待的清光,说:“没必要这么认真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主公你的表现就像小孩子不听从嘱托的话,乱跑乱动什么的。”加州清光看她。
“这样躺在床上多无聊啊,而且被子闷热闷热的,好难受,可又不可以掀开,啊啊……”安辛拖着起调的长音,拉下一些被子,好透出身体的热气,“真的无聊啊,好闷呀……”
“还说不是小孩子。”加州清光给她掖回被子,“快点闭眼睡觉吧。”
“好闷,睡不着。”安辛眨了眨黑色眼睛,诚恳建议道,“要不清光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伴着你好听的声音,说不定我会入睡的。”
“可以哦。”加州清光一听夸他的话,心情好的扬起笑容,“你想听什么故事?”
“嗯,我想听听关于冲田总司的故事。”安辛看他微怔一下,迟疑着,“可以吗?若是不愿意,你可以直接说。”
加州清光继续笑着,“不,不会。”
“冲田总司啊,他是个很优秀很强大的人,总爱对同伴开玩笑,常常乐呵呵面对生活,面对危机也依旧乐观如初,他喜欢小孩子,有时候他会放下自己的姿态跟小孩子一起玩……”
清光讲故事的期间,平野藤四郎拿着冰枕上来,准备了防水的铺巾与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给审神者脑后枕下,小心喂着她喝退烧药,准备走时被她顺势拉着留下来一起听。
安辛静静地听着清光清爽明亮的嗓音,看着他瑰丽的脸庞露出徒然温柔起来的表情,漂亮的石榴色眸底浮现柔柔孺慕与怀念的辉色,那神情与大和守安定一模一样。
冲田总司……
她微微瞌目,心里念着这个人的名字,仿若有涟漪漾起。
她听了很久很久,伴随着少年温和的声线,渐渐地,睡意涌上了大脑。
朦胧间,耳边似有人极为轻声交谈,仿佛怕吵醒了人,一点凉凉的硬质轻轻触碰太阳穴,轻微的“滴”一音,稍许欢喜的声音响起,说着什么降下来了。
放轻的脚步声渐远渐小,直到宁和的安静来临。
彻底放松进入睡眠的同时,梦境也随之而来。
……
…………
那是几乎令人压抑的想要哭泣的阴雨天,下着绵绵细雨,细数着流淌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这里……是什么……?
她茫然又惊异地看着四周。
这里仿佛经历了什么摧毁,灾难过后的可怕寂静。
一块块崩塌而后的硕大瓦砾组成了一连片荒芜的废墟,形似玻璃制的墙返照着没有天光的阴郁,失去了由此可见的光彩与繁华,只留下没有人气的硝烟,失去的空白。
天上的风云涌动,却无法带走这般灾难后的寂寥与悲伤。
这是哪里……?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赤/裸的双脚踩踏在满是石块沙砾的土壤,没有被划伤与踩痛的感觉,整体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她偏头,因所目之处的景象所吃惊。
那是大地上一个足足有一百米多宽阔的圆形巨坑,不知是何种强大的力量所致。
她向前走,想要探究,想要寻找,想要弄明白这里的答案。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安辛猛然回头。
看到是一个黑色的鹤。
曾经洁白的羽毛已然不在,尽数成为暗黑邪气的骨爪。
漆黑如影的碎发尽数熏染浓重的血腥气,留下了阴郁的暗沉气息,失去以往的日光般美好的模样,俊美杰出的脸庞侧面有着宛如血液迸溅在上,狰狞凶煞。
“鹤丸国永……?”
黑鹤冷漠地看着她,没有人气的神情如同绝寒冰川般的冰冷,漆黑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如血液般猩红色的眼瞳,浓郁地滚动着令人恐惧的黑暗。
他张合着没有血色的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却能通过他的口型可以辨别。
‘不要去。’
他抓得更紧了。
‘不可以去。’
‘乖乖听话,可以吗。’
‘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将折断你的双脚,夺取你的自由,让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
安辛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黑鹤,蹙起眉,猛地抬脚对他腹部用力踹去,另一只手朝着他发起了攻击,迫使他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迅速退开几步,与神情晦暗地看着自己的手的黑鹤保持距离,转身就跑。
安辛不停趔趔趄趄地用力去奔跑着,试图逃离这个诡异黑暗的鹤丸国永,可是速度就是跑不快。
任何力量都无法使用,瞬步用不了。
她焦虑着,稍许狼狈着,内心因着那股未知且不详的预感微微衍生丝丝恐惧。
她看看没有被追上,转头发现那只黑鹤不在了。
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黑色巨坑的边缘。
巨坑里暗沉沉的一片,四周呈放射性的凹陷,遍布干涸已久的血液。
而那中央微光闪烁着模糊的光影,正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引领着她过来。
只是她到达中央点,那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她所发现的东西。
不经意地后退,后脚似乎碰到了什么阻物而顿住。
回首低头,一时吓到的她悚然一惊地后退了几步。
她看到的,是地上的残断不缺的尸体——
那满脸血迹惨白死气的脸正是她!
“姐姐。”
冷不防,听见身后的声音。
安辛警惕地回身防备,目光触及那张清秀可爱的娃娃脸,心里感觉很熟悉。
“姐姐。”
她在对安辛开心的微笑。
“姐姐,是我啊,我是你的妹妹啊。”
看着她,安辛愣住了。
我的妹妹?
她是我的妹妹……
我所珍爱的家人……
“姐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诶?
什么意思?
安辛想要说话,发现自己喉咙似乎被无形的空气堵住了,说不上话。
“你不是死了吗。”
她的笑容透着悲伤的气息。
死……她想到了那个尸体,回头看着地上凄惨死去的自己。
“没错,那就是你……”
妹妹的手抱起安辛的身体,她回看着少女与她一样漆黑的眼瞳,眸底里晦暗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光。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应该死去才对。”
“你为什么还活着啊……你不应该活着啊……”
安辛微微蹙起眉,看着少女喃喃着不愿意让她活着的语言,脸上透着痛苦的挣扎。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你不能活着!”
“你应该死去的才对!”
少女猛地推到了她,安辛一瞬瞪大眼眸,想要反抗她,可自己的身体似如人偶不能动弹,任由少女坐在她身上——
“不能让你活着,不能……不能!”
“死亡才是你的救赎啊,我的姐姐。”
少女边哭泣边微笑,举起不知从何出现的刀,对准安辛的心口刺去!
“所以被我杀死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