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亡国之君！》白白汤圆

69、秦州境况

　　“什么，周宣失踪了？”紫宸殿内，秦昭脸色大变，她从林啸手中接过从秦州那边传来的信，等看完后面色一派凝肃，林啸接过看完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封信是云朗从秦州传来的，几日前周宣带着暗卫去了秦州泗县秘密调查秦州暴/乱的起由，便与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秦朗见事不妙便立马传信云岚和秦昭这边。

　　林啸看着秦昭肃然的脸色，压下心中的不安宽慰道：“陛下莫要着急，云岚将军那边已经派出人马搜寻周宣的下落，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消息了，臣相信周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秦昭却是依然沉着脸色，周宣出发的时候秦昭暗地里给他派了四名暗卫，同时给了他一块能够号令地方官员的刺史令牌，然而如此情况下周宣仍然出了事情，看来秦州那边的状况比她想的严峻得多，现在也只能盼着周宣莫要出了什么事情。

　　“传信云岚，前方的一切事宜让她便宜行事，如有阻拦不从命者可先斩后奏，加派人手务必找到周宣。”

　　“是。”

　　“周老大人那边可知道此消息？”

　　林啸摇了摇头：“臣已将此消息封闭，应该没有传到周老大人那边。”

　　良久听得秦昭叹了口气：“派人密召周侍郎进宫，此事总要和他家人通口气。”

　　秦州荒无人迹的山林里，被秦昭、林萧二人担忧的周宣正跟在几个大汉身后在山林里穿行，看见渐晚的天色，他们一行人寻了个山洞露宿。

　　天色暗了下来，几个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一天被追杀下来的几人此刻累得都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着木棍上烤着兔肉。

　　为了躲避追杀，一连几日在这山里逃窜，此刻的周宣头发凌乱，衣衫狼狈，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被山里的枯枝划破的伤口，更莫说身上的。此时周宣坐在火堆旁，怔怔地看着燃起的火焰，直到旁边的汉子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抬起头见是一直照顾他的汉子陈六，周宣接过他递来的兔腿，低声道了谢，一旁的汉子们随后才分了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周宣嚼着嘴里的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奉女帝诏令，他与秦朗秘密潜进了秦州，然而这秦州城内却十分奇怪，满城戒严，家家户户紧闭门扉，街上行人寂寂，两边的食铺酒肆虽然清冷惨淡但门面完整，并不像盗匪暴/乱抢劫后的样子。那发动暴/乱的的几千起义军更是毫无踪迹。

　　他二人住宿时店家对他们的态度却是极为紧张，就连在城中打探秦州暴/乱一事的时候，问到的百姓却是满脸抗拒，闭口不言，似乎极为恐惧。

　　等后面越敬和云朗查探道那暴/乱的几千人大部分竟然是军户出身，周宣云朗大惊，猜测这事情怕是大有隐情。

　　他们几人一路追查，寻到了泗县，那日由于得到了消息，云朗便带人出去查看，但他在住处的过了半日却见云朗身边一个侍卫满身鲜血回报：云朗出事了。

　　周宣带着人连忙赶过去，却不想正中了敌人的埋伏，身边的护卫拼了性命让周宣逃出，受伤昏迷的周宣却恰好被从京城赶回来的张虎一行人遇上，救了他一命。

　　而张虎、陈六等正是在前段时间在京城想尽办法接近周宣告御状的那群人，然而使出浑身解数未能达成目的满怀一腔悲愤赶回秦州赴死的这群人却碰上了昏迷周宣。如此不该说是巧合还是天意。

　　等周宣醒来双方互报了家门，了解了暴/乱的缘由，周宣心情却是越发沉重了。

　　此番暴/乱要从去年秋天说起，去岁秋末，这秦州官员打着预备凶年，义仓增加储粮的名号对着百姓和籴。

　　然而秦州这里隶属于西北边境地带，乱世时便是干戈频发之地，大烨在军制上实行的府兵制，严格按户籍来说，秦州的这里的军户虽已编入民户，但因着战乱频发，却与以往军户职责相差无多。

　　再加上秦州地处于西北边陲，这里气候寒冷严酷，本就不适合于农业种植，更何况军户还要履行保家卫国的职责，故而虽然朝廷分给他们田地但却免除了田地的赋税，在太平时却是要为军府饲养战马作为马匹供给。

　　律法上虽说不用缴纳田税，但私底下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是少不了的，这不就出现了秦州官员打着和籴的名号变相的征税。

　　原本官府就已经向百姓征收过义仓粮食，百姓哪能料到又要收粮，和籴原本是官府出钱，百姓出粮，两方觉得价钱合理，官府便把粮食买走。

　　可如今竟成了变相的赋税，强征强买，原本这里田地产量就不多，如今靠着这些粮食过活百姓们那里肯拿出，然而府县却把和籴散配与每家每户，严令限定交粮时日，更是派出府吏严加催征，一旦稍有延迟，便将百姓捉拿入狱，甚有当场鞭笞至亡，如此残酷暴行，百姓怎堪其辱？

　　何况此地军户聚集，每当军府需要，他们忍着痛为国家送去了多少儿郎，有的甚至战至绝户，而那些贪官污吏却如同水蛭连他们仅剩的一点骨血都要榨干。

　　忍无可忍最终军户暴起，杀了征收的衙役。迫于官府的追捕，这些人进山落草为了寇，但多数的军户皆是服役回来，不愿与朝廷为敌。

　　带头的秦通便派了手下的王虎陈六一行人秘密逃出秦州前往京城告密，却不想去年冬天秦州大雪封路，王虎陈六一行艰难万险入京，投路无门又被京城秦州府县背后的人追杀，始终未曾找到上告的机会，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想起这番前因后果的周宣却是紧皱了眉头，这秦州府县为何要这般自掘坟墓，按理说去岁女帝雷霆手段整顿吏治，怎么也不该这般顶风作案，除非急于填补这更大的祸事才这般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周宣的脑海突然闪现一个词，难不成社仓的储粮出了事？这一系列引发的猜测让他不由得呼吸急促，瞳孔大睁，那胸膛的心脏更是砰砰跳得急促，有那么一刻仿佛感觉就要从胸膛脱出。

　　周宣有此反应却是毫不夸张，这社仓要从烨国建立初始设置的一项举措——义仓与社仓的建立谈起。

　　大烨开皇年间，帝相有感天下州县多患水旱，百姓困乏，便下令在全国设置义仓，奏令民间每家每秋出粟麦一石以下，数量多寡依贫富划分差等，储于民间里巷，以备凶年之需。

　　此本来就是极善制度，在太/祖和一干贤臣推广下，当时的州里丰饶，人民有所依靠，更是在此后大凶之年，依靠其数次平定灾荒，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后来烨朝历代皇帝时有效法，故而形成了烨朝如今举国闻名的七大粮仓，而西北粮仓就设置在秦州的天河谷地带。这样的粮仓自然不光是灾年救济，物价平定的作用，更多担负的是西北的军需保障的职责。

　　想到此刻，周宣已是浑身打颤，他想起年少时，随父亲在地方任职居住，偶有耳闻的那些腐败吏治，一些贪官胆大包天到甚至敢把义仓作为自己的私库，凶年放粮时有推阻不说，更有甚者偷盗库粮，私相贩卖以此谋利。

　　若果真如此，这些官员在如此重压之下这般自觉坟墓便可说的通了。

　　想到此时，周宣内心的急切已是遮掩不住，如今所谓的暴、乱已然没有那么着急，更重要的是：赶紧通知云岚将军查清社仓的储量状况以及如何弥补损失。

　　一伙的汉子见周宣突然站起来，连忙问道：“周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周宣脸色凝重：“我们不能往前走了，现在必须赶回秦州城。”周宣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大致地说了一番，众人听闻了此事皆是脸色沉重。

　　沉默之中，那边络腮胡子的王虎低声道：“外面追杀正盛，此时恐怕难以回到秦州城，更何况我们人手不够。还有两日我们便能到达台山与大哥相会，倒时也可多些人手护送大人。”

　　周宣沉默了许久，也知王虎说的在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今日也累了，周大人还是早些歇息吧。”这边的山洞声音渐渐静了下来。

　　秦州州府，主院的房间里却是亮着灯火，见一个四十多岁，眉眼威严的女子挺直身子坐立，另一旁是一个十七八，面容稚嫩脸色却有些严肃的少年，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过了一刻中从窗口跳进一身黑衣蒙面的人，见那人手里还提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黑衣人将手上的人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将面巾接了下来，此人正是云朗。

　　而坐着的少年正是被秦昭派来，保护周宣的暗卫越敬，越敬从云朗进来便已起身，两大跨步便到了地上躺着的人身前，他捏着那人的脸看了一会，在此人的腰腹狠狠的按了一下，听得此人惨叫了一声，起身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当日追杀我和周大人领头的正是此人。”

　　云岚冷笑道：“到是不知这秦州府的府丞竟有如此好本事？”

　　然而那地上的人却是始终说话，云岚一惊还以为此人咬舌自尽了，连忙起身查看，才知这人被云朗打断三根肋骨，现已疼晕了过去。

　　云朗被自家娘亲扫射过来的眼神看得冷汗涔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暗自嘀咕：明明自己也就轻轻一啪，谁能知道这人竟这般不经打。

　　云岚无奈唤了外面的军士：“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别让人死了，若是醒了务必问出周大人的下落。”

　　“是。”

　　等地上的人被拖走后，云朗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担忧：“娘你说周大人会没事吧？”到底是少年心性，见识的少，现下有些沉不住气。

　　云岚看着两个少年殷切的眼神，脸色稍柔和：“周宣现在应该无碍，否则那张知府也不会这般底气不足。”云岚顿了下，转了个话头：“你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云朗摇了摇头，那日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与周宣失去了联系，这几日追查下来，却始终未得周宣消息，但好在云岚领兵驻进了州府，那州府摄于龙骧卫，这几日倒也没敢在明目张胆追杀，使得周宣他们一行才顺利了些许。

　　而今日云岚更是借着明日攻打台山的匪寇，将州府在册的衙役征调回来，同时命云朗这几日抓紧追踪。

　　等天亮后由于精神紧绷，抓紧在大山里赶路的周宣一行人丝毫不知道追杀他们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两天后，几人终于从小路上了台山的清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