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亡国之君！》白白汤圆

137、开导周宣（有替换）

　　接下来，秦昭开始整肃朝堂和宫中，别说是那些以为女帝死了，开始站队投靠燕城钺的世家了，就连这些时日准备扶持新帝的大臣们都是惴惴不安。

　　而大殿上能完全安心的恐怕也只有周宣了，这些朝臣们看着周宣神色极为复杂。

　　他的脸上虽未露出笑容，然而轻快的脚步，挺直的胸背无一不显示处此时心中的喜悦。

　　这些大臣心情复杂之际不由地多了几丝敬佩和羡慕，以往的嫉妒却也消散了几分。

　　周宣站在前列，挺胸直背地盯着上面的帝座，期待着陛下的到来。时隔四多个月，女帝终于要再次上朝了。

　　片刻之后女帝临朝，众人拜见之后，看着高座龙椅的女帝，她的脸色威严肃穆，一双眼睛扫过，震慑人心。想起陛下往日的雷霆手段，心下皆是害怕。

　　如常一般商议过朝政，却突然见秦昭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在朝臣面前站定。在众人惊疑之时，见她开口道:“自朕遇刺失踪，已四月有余，然观朝中诸事，井然有序，未曾滞涩，皆是诸卿之辛劳。朕在这里向诸卿谢过！”

　　见她说过之后郑重的执袖俯身行礼。而众臣们皆是被女帝这一番举动震撼，竟一时忘了言语。

　　听着她再次道:“朕自悬崖坠落，本就九死一生，若非他人搭救，绝无生还可能。诸卿以为朕亡故，欲扶立新帝，是为国之大计。故而不管是坚持寻找朕的，亦或是为了国家安定，扶持小皇子的，朕皆心存感激。故而今日在此向诸卿致谢严明。望你我君臣日后齐心协力，让这天下更加安定富足。”

　　她说完后深深揖躬，这一番举动让在殿上的朝臣皆是心中复杂。

　　看着女帝活着回来，朝臣们欣喜的过后，更多的便是惊惧害怕！而这份惊惧，不论他们是否知情皇后的谋逆，而是在他们决定另立新帝的时候的就已经埋下根源。

　　权力的漩涡之中，谈何人心，莫说是君臣之间的离心背德，就连父子，夫妻之间也会兵戎相见。

　　然而他们所想的宁肯错杀不肯放过一人的血腥残酷不仅没有迹象，甚至连悄悄记恨，往后再清算都没来得及发生，却被女帝直言挑明，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

　　殿前的那人动作是那样的虔诚恭敬，而那一番话，更是让人动容，女帝分明是以国士之礼相待他们。而这一刻让他们终于明白了周宣当时的的感受。

　　君以国士待我，而我必以国士报之！

　　“陛下您实在言重了……”这其中感慨最深的陆敬强忍着激荡的心情缓缓道。

　　自昭宸殿考后，他被女帝重用已官至二品。然而在这次此事件之中，他却拒绝了周宣当日再等等的请求。

　　这其中几分是抱着女帝不在生还的想法，几分是怕手中的权利失去，急着在新帝面前露面也只有陆敬他自己知道。

　　所以当女帝回来时，这几日他心中十分的煎熬难受，悔恨与愧疚甚至压的他不敢抬眼面对女帝。

　　而今日女帝的坦诚直言让他心中更是万般情绪，他看着眼前这个雄才大略，然而却心中不乏仁慈宽和的女帝，再一次被她深深地折服。

　　这一次他心无杂念，跪地拜服:“臣愿为陛下驱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的话掷地有声，久久回荡在大殿。朝臣们怔怔地看着他，片刻以后，便见他们陆续跪下，齐声道:“臣等愿为陛下驱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一场原以为腥风血雨的权利之争落幕得出人意料的平静，即使是追随燕城钺，主动挑起阴谋的世家也不过被罚俸处理。

　　而女帝这番的仁慈甚至是让人不解。处理完公务，闲暇之际陪着秦昭散步的周宣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次是为何这般轻易放过呢？”

　　在周宣看来，此次燕城钺谋逆，许多朝臣和家族显露出异心来，即使不大动干戈，陛下也该狠狠震慑他们一番，却不曾想这般轻拿轻放！

　　走在前面的秦昭没有停下，依然闲庭信步。听着她语气平常道:“趋利避害，喜生恶死，本就是人之长情，不必苛责。”

　　好一会也没见后面的周宣说话，秦昭停了脚步，转过身来，见周宣凝着眉，似乎内心正纠结，想要说些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秦昭便知道他对自己决定是有些异议，秦昭干脆停了脚步，耐心的道:“一个人选择面对死亡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然而有时候死去又是一件轻易的事，也许只是霎时间的念想，片刻的放弃。而那些想要拼命活下来才是最艰难的。”

　　“因为这种艰难，对着这种想要活下去的选择，我们即使不理解也无需去苛责。”

　　秦昭看着周宣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继续道:“而且我觉得既然已经有向死的勇气，又何惧活着的艰难。你说呢？”

　　那双眼睛明亮透彻的映进周宣的眼底，让他一时怔住。看着周宣怔愣的样子，而后好长时间没有吭声，秦昭便知道他听了进去。

　　只是他到底能明了几分，就全看他的悟性了，秦昭在心底里长叹了一声。

　　此次秦昭回宫以来，了解到周宣之前所做的事情，感念的同时却也十分的担忧。作为一个君王，有臣子可以为了维护她慷慨就赴死，这无疑是令激动高兴的。然而作为朋友，她却并不希望周宣为她失去生命。

　　慨然赴死固然值得敬佩，但努力活着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自少时她的父母死于流亡途中，自己靠着馊饭烂菜叶甚至是与野狗争食，才最终在那段饥荒的日子中苟活了过来。

　　在那濒临死亡的饥饿之中，她也曾无数次想要放弃生命，却最终因着对世道的憎恨和不甘艰难地挺了下来。

　　在往后的岁月之中，看到了广阔的风景，遇到了更好的人，再想起这段时日，每每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和遭遇，让秦昭白了生命的可贵，对着那些为了活下或者在别人眼中的懦弱苟且的选择深为理解，因为有些人能够活着已经十分艰难。

　　而周宣却不同，他出生于刑法世家，更是多年任职于大理寺，性格本身就带有法家的强制和严酷。更何况他是一个信念坚定，心存之理想之人。

　　而很多这样对自己有着更高道德标准要求的人，往往也会拔高对别人的道德要求，所以在被陆敬等人拒绝后周宣才会如此的失望愤怒。

　　而在这种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更容易让他孤注一掷，偏激行事，从而走上为了信念而陨身的死地。

　　周宣是秦昭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她并不希周宣在以后走上这个道路。

　　被触动的周宣在下值回府的路上想了很多，也想的很深。他想起陛下今日的那些话，以及之前他与其他同僚之间发生的事情，终于明白陛下说的何尝不是这句话呢！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tǒu kuànɡ）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

　　他曾多次读过此话，可真真到了自己身上，却未必能如此行事。这一刻陛下教给他的道理，在很多年以后，位居三公周宣都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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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tǒu kuànɡ）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此话出自《汉书》
意思就是：水清到极点就没有鱼，人太苛求就没有伙伴，冠冕前悬垂着旒，用来遮蔽视线;以黄色丝绵塞住耳朵，用来降低听觉。眼睛明亮还有看不见的东西，耳朵聪灵也有听不到的声响，嘉奖大德，赦免小过，不要苛求一个人的仁义完备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