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克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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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光和煦。
升起的暖阳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是个明朗秋日，让人眉眼也跟着不由舒展。
季岫躺在床上，打量这完全陌生的房间。
身下枕着的是柔软舒适的床垫，身上盖着的是蓬松暖和的羽绒被，窗边的帘子没有拉严实，露出一角碧蓝晴空，她望着眼前一切，一时有些恍惚。
看来昨天晚上并不是一场梦。
确实是池蔚将她从温泉池边抱到了这里。
季岫不由重新回忆起昨夜，被池蔚抱在怀里醒来时，她还有些迷糊，一路都像是被裹在一团云里摇摇晃晃。
当时的她既无措又茫然，于是便连睁眼后的反应都要慢上一拍。
哪怕后来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反抗，但与此同时心底却又有几分自暴自弃。
明明在温泉池里已经用近乎自虐的方式突破自己，借此驱散池蔚带来的那些阴影，但那也仅仅只是驱散过去的阴影，并无法改变现实。
而现实则是她根本没有匹敌的能力与实力去与池蔚硬碰硬，她不能拿家人的安危冒险，不能任性地意气用事。
所以她只能在有限的条件里被迫屈从。
她或许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某种直觉，利用池蔚的某些心理，适当地逼她让步。
但池蔚那样的人，除非是她自己觉得无趣了，不想再继续当下这个已经变得索然无味的游戏，否则游戏就永远不会停下。
也正因为如此，在没有丧失兴趣之前，池蔚必然是要让她自己在这场游戏里玩得尽兴的。
这就意味着她绝不可能一次次无条件纵容迁就季岫——
到头来季岫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来“取悦”池蔚的。
就像那天，池蔚让她周末留下来别回家时一样，那就是一个池蔚像她释放的信号，需要她展现诚意取悦自己的信号。
那时哪怕隔着夜色看不清对方表情，但那道透出些许喑哑的声音徘徊在耳畔时，那仿佛隐秘的月光流淌而过的语气里，含而不露中又分明是想做点什么的。
这么久以来，季岫已并非不晓人事，她听得懂那时池蔚克制着的未尽之意。
而这一周，在学校里池蔚都没有对她做过份的事，所以她也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她已设想过周末来这里后可能会发生的不堪的一切。
但昨天在温泉池里，她最终却还是因为没有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冲动地将池蔚一把推开了，那时池蔚明明也拂袖而去了，后来却又偏偏半夜折返回来。
而半夜折返回来的池蔚也并没有做那些别的事情，只是将她从靠着睡觉的拉门边抱起来，等把她抱到隔壁房间的床上盖了被子睡觉后，自己却是又径直离开了。
这点相当的反常，池蔚一贯不会如此收敛，池蔚对她，总是肆意妄为的。
而这回既没有直接当场发作出来，事后也看似没有任何惩罚，这态度就显得有些过份微妙了。
甚至足以称得上诡异。
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季岫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在她心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快点结束，总比这样煎熬等待审判强。
这时，门外传来了两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季岫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池蔚走了进来。
室内窗帘虽漏了一条缝，但光线却到底有些昏暗。当池蔚走到季岫床边时，便连那道仅剩的光似乎也被挡住了。
季岫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紧。
但池蔚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紧张，她缓缓俯下身，在季岫有些屏住的呼吸里，按亮了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亮起的一瞬，季岫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眼睛，当她将手再次放下时，便见池蔚在她枕边放了一条叠好的裙子。
季岫这才注意到池蔚是抱着衣服进来的。
“给你准备的裙子。”池蔚看向她，“先换上，待会一起下去吃早餐。”
池蔚的声音就像早上刚开的百合，清柔雅静，但听在季岫耳里却仿佛一把利剑，割裂了她所有侥幸。
她想起了上一次在宿舍里池蔚逼她换衣服时的场景。
敞开的窗帘，天光明晃晃落下，身体被压着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远处的楼宇里人来人往……
那种被暴露的恐惧与难堪，始终缠绕在心间，想起时便觉得窒息。
而现在，池蔚又让她换衣服。
那特意按亮的床头灯，不容置疑的语气。
池蔚是想让她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把衣服脱下再换上。
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形，池蔚试图将她一遍遍驯服，一次不愿就来第二次。
季岫心底苦笑。
苦笑之余，又有几分释然。
这样图穷匕见也好，总比一直提心吊胆要强。
她来这里，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些不堪了吗。
季岫垂睫，没有像上次那样妄图反抗，一切都毫无意义，无法硬碰硬便意味着她总归是要满足池蔚的。
在学校里留□□面，便意味着要在此时此刻付出代价。
不过是换衣服而已，反正也不是没有被池蔚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过，更难堪的事也早已经历了，这些算得了什么。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但主动把衣服脱下在池蔚面前展露出身体，这种突破自我的羞耻感还是令她犹如置身于熊熊烈焰中，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烧灼的痛感。
季岫咬着牙用一种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本能，抬起手有些颤颤巍巍地把自己腰间系的带子解开，抽出。
没有了那条系紧衣襟的带子，她本身又瘦削，丝质的浴袍便如瀑布般从肩头滑落，露出了里头有些苍白的肌肤。
像是夏夜最后一朵玫瑰在浸了秋霜后渐渐失色。
那样美丽，又那样脆弱，仿佛转瞬即逝。
而风中残留的余香，尚且袅袅，裹挟着黄昏的瑰丽，仲夏夜似乎也才刚刚降临。
池蔚望着眼前一幕，一时哑然。
“你……”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这次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季岫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季岫那出乎预料的举动，令池蔚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即便只有那么转瞬一瞥，眼角余光里却仿佛仍残留有那一卷铺开的山水画，起伏的山峦，缓缓灼上一层枫色，层林尽染。
池蔚的耳根也跟着不由染上了一抹绯色，她有些克制地抿紧了唇峰。
或许季岫以为自己是在屈辱地退让，但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始终是不屈而倔强的，像柔弱的蒲苇，却又异常坚韧地在秋水长天，银霜满地里，昂扬地迎着肃杀金风。
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的美。
无法替代的美。
让人忍不住想去拥入怀中，想去占有，又不敢更靠近，仿佛能轻易摧折她，毁掉这份美。
池蔚在心底再一次发出一声由衷地叹息。
明明眼前的人展露的是这样不设防的姿态，仿佛在邀请别人对其肆意妄为，明明内心里也有一种很强烈的渴望，在叫嚣着想去拥住占有对方，却另有一种名为克制的情绪，像是勒紧脖子的锁链，在阻止着自己，让内心的所有渴望和冲动都在那一瞬间平息。
池蔚垂眸，沉默不语，伸手将床头灯重新按灭。
然后背过身走到窗边，将唯一的窗帘缝隙也拉了个严实。
室内光线一下子全暗了下来，一室幽寂，像是凝滞的没有波涛的深海。
季岫恍然醒觉，抬眸看向那道背对着她站立的窈窕身影。
池蔚没有回头，只是静静伫立窗前。
“你……先把衣服换上吧。”
池蔚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份滞涩，并没有以往从容。
即便光线晦暗不明，只能看到一个不甚分明的轮廓，季岫也从中感受到了她的一丝僵硬与不自然。
想起刚才池蔚面对她时，那道错开的视线，轻轻偏过的头，季岫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池蔚。
而池蔚现在的这个反应，是在不自在么？
她竟然也会觉得不自在么……
季岫心情一时复杂难辨，但很快这些情绪又通通被羞耻感所取代，她整个人都似烧了起来般，从头到脚红了个透。
她本来就是一个相当保守的人，像刚才那样鼓起勇气，视一切为虚幻泡影，当着池蔚的面把衣服全部脱下，已经是做了极大极大的心理建设，而现在却突然发现，她以为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全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对方压根没有那样的意思，自己却偏偏做得那般露骨，仿佛刻意引诱一样。
这种强烈的反差与冲击，令季岫整个人都木掉了，然后又因为过份羞耻，被浑身滚烫的羞意给烧成了灰烬。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池蔚也感到了不自在，所以没有回头看她，而是身体背对着她。
这总算给了季岫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兜头盖住躲了进去，她躲进被子里倒不是为了再矫情地遮掩什么，纯粹是窘迫地将被子当成地洞钻了。
直到脸上燥意缓缓褪去，季岫这才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见池蔚依旧是刚才那个背身而立的姿势没有变过，她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探出一只手勾住床边的衣服，尽量动作小心地一点点把衣服从床边拖进了被窝里，然后躲在被窝里像一只动作迟缓的树獭一样，缓慢腾挪着，努力减小响动把衣服重新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贼心虚，大约实在是太尴尬了，哪怕只有两个人也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另一边，池蔚虽看不到身后人在做什么，却并不代表听不见。
相反那时有时无的窸窣声，时停时不停的细微动静，像是片羽毛飘飘忽忽挠在心口。
她虽看不到画面，脑海里却会跟着想象，她现在对季岫并非没有欲念，只是自己生生克制了所有冲动。
而某人却浑然意识不到这一点，在那里换个衣服却磨磨蹭蹭了半天，听得池蔚心头燥意更甚。
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将某只躲起来的树獭直接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克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