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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   那一日来得极快,那时的白沚身体愈发的虚弱,却是一直瞒着淮浅不让她知晓,若不是有一回淮浅经过书房时看到他正要弯腰咳嗽,拿下手中的帕子,大片的血迹刺痛着她的眼,她绝不会知。

      淮浅也是装作未曾看到的模样,他既然想瞒着她,她便不想打破。

      但之后她便一直拉着他往九重天的四处跑,说是不能一直闷在宫殿内要出去赏景。

      众人皆是反对她,白沚的身体不好怎能让她这般胡闹,白沚却是随了她的任性,他知她想和他在最后的几日看尽山水。

      听闻东海之东的那片十里桃花已开,淮浅便拉着白沚往竹卿的住处行去。

      东海之东海风甚大,淮浅牵着白沚冰冷的手走过海底显出的路径,行了一瞬便瞧见了一位用白纱遮眼的女子站在殿外,待她走近后,挑眉一笑,“你怎在这儿?”

      竹卿:“这是我的宫殿,我怎不能在这儿?”

      淮浅眼神往她身后扫了一眼,未见有他人,低声对身旁的白沚道:“你说说她是不是被那人抛弃了。”

      白沚无奈浅笑,并未回她,只是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前方的竹卿悠悠传来一句,“我听到了。”

      淮浅连忙笑道:“听到什么?竹卿,你还不领我们进去,我家白沚的身体可不能吹风啊。”

      “那便让白沚神君进来,你待在这儿。”

      淮浅嘴角一抽,而身旁的人忽而咳嗽了一声,她连忙问,“怎么了?”

      白沚摇了摇头,在她耳畔低语,“装的。”

      淮浅了然,抬头对竹卿道:“还不快让我们进去,没看到我夫君都咳嗽了么?”

      竹卿见此连忙让他们进来,领着他们往房间走去,她离去时问了句,“可要唤仙医来?”

      淮浅拍着白沚的背,摇头,“不用了,休息一下便好。”

      竹卿闻言点了点头,便退出房内关上门。

      淮浅见她离去,拍着白沚背的手一转贴上他的脸捏了捏,眯眼笑,“你怎学会了这种骗人的法子?”

      白沚任由她的动作,浅笑,“我是怎样的,你今日才知么?”

      “哦,原来我们的白沚神君是个大骗子啊。”言罢,她松开手,抱着他的腰,贴上他的胸膛,“哎哎呀,被骗了。”

      白沚扶住她的腰,闻言低头看着她,失笑道:“戏精。”

      淮浅贪恋他的怀抱,轻哼了一声,白沚半躺在床上,双手环抱她,鼻息间是她清浅的气息,他闭上眼静静地抱着她,未语,淮浅也是。

      “我们现今倒像是你身为宋止时过得日子。”

      她的声音淡淡传来,白沚闻言一怔,淡笑道:“倒也不是。”

      淮浅疑惑抬头看他,“怎么不是了?”

      白沚低头对上她那双湛黑的眼眸,其中只有他一人,他挨近她的脸,轻啄她的唇,抬眸轻笑,“若是宋止可不敢这般。”

      淮浅老脸一红,“若是宋止这般,我怕是不会喜欢他了。”

      “为何?”

      “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白沚低笑一声,“对你,确实如此。”

      ……

      两人在房内闲谈着,竹卿过来时听到房内两人时不时地说话,不免在心内感叹,上天当真是会捉弄这两人……

      “不是说来看十里桃花的么?”

      竹卿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和谐,淮浅起身见白沚的气色有些不好问,“你可好?若是不舒服,我们明日再去。”

      白沚摇头,“我还好,走吧。”

      淮浅扶起他起身,打开房门见竹卿正等着他们,她牵过白沚的手,对着竹卿轻声道:“走吧。”

      竹卿提着手中的灯笼,领着他们朝前走着,淮浅和白沚在后方跟着,淮浅看着那暗黄色的灯火在前方移动着,一点点地照亮前方的路,烛火暖人,而与她相牵的手却是越发冰冷。

      走过宫殿,行了几瞬便到桃林,竹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他们道:“你们去吧。”

      淮浅点头,牵着白沚朝前走着,行至桃林深处,瞧着四处桃枝上盛开的桃林,想起一事忽而道:“说来,我们也曾一同赏过桃花。”

      白沚点了点头,“嗯,那日你却是说我在跟着你。”

      他单侧低垂藏于衣袖中的右手紧握着,不知在隐忍着什么,而神色却是不显。

      白沚松开了她的手,淮浅却是未在意,抬眸看着这儿片的十里桃花,粉嫩花瓣点缀在桃枝上。

      她扭头正想与白沚说话,见一幕瞳孔骤缩。

      白沚口中血流不止,他捂住嘴,血依旧涌出,自指缝隙流出沾满了他的手,他身子一颤跌倒了在地上。

      “白沚……”淮浅呆愣地唤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他的身旁,蹲下抱着他,血已浸湿了他的衣袖,他虚弱地看着她,想说话却是无法。

      淮浅感受到他身子的颤抖,忍住鼻子的酸涩,轻声道:“白沚,没事的,你等等。”

      “咳!”

      白沚咳血不止,颤抖地伸手抚上她的脸,“我……我倒是……不忍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

      淮浅心内撕裂感不断,她嘶哑地声,“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了,有何不让我看的。”

      “……我怕……你难受。”白沚笑了笑,他平日苍白的脸上已染上了血迹,“等我……归天后,你要好好活着……也可再……寻个……”

      淮浅心口剧痛,出声打断他,“我会好好活着。”

      他居然……他怎敢!

      “白沚,我是你的妻,永生永世。”

      白沚一笑,似是说什么,倏尔猛烈咳嗽起来,淮浅急忙拍着他胸膛,血留下染上了她的手,触目惊心。

      “咳……我想抱你……钰儿。”

      他不再吐血,但淮浅只觉心内绞痛着,俯身伸手紧紧抱着他,喉头紧哽,“我一直在你身边,白沚。”

      白沚双眸逐渐涣散,却是紧紧盯着她,虚弱的气息,“我有些困了……我想睡了。”

      淮浅身子一颤,抖着声音,“……好,我陪着你。”

      白沚握着她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淮浅紧紧抱着他,他的气息渐渐消去。淮浅抱着他不动,抬眸看着这粉艳的十里桃花,嘶哑的声问。

      “这儿桃花好看么,白沚。”

      .

      天际划过一道暗光,万物骤停一瞬,纪神柱上的一抹光消散。

      仙台上的仙童见此惊呼,“白沚上神的神光熄灭了,上神归天了!恭送上神!”

      “恭送上神!”

      天宫内的几人皆是一顿,望向东海之东。

      淮浅抱着白沚渐渐冰冷的身体,流出的血已干,她轻轻地贴着他的脸,闭上眼静默不语,似是要同他一起归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响起,“钰儿,白沚已经归天了。”

      墨白赶来时,淮浅便一直抱着白沚的身体一动不动,她闭着眼安静地如同木偶。

      他不忍心打破这场寂静,心内长叹,许久,只见淮浅睁开眼,起身抬眸看向他,墨白对上她的那双眸,一颤。

      那是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眸,她此时就是一具失了魂儿的人。

      “墨白,帮我把白沚带回九重天。”

      .

      三年后,一片海棠林间穿梭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有一群人在追赶他。

      “皇子,您慢些,小心点别摔倒了!”

      那小小的人跑进了林间深处,忽而瞥见一人坐在是石凳上。

      那两双硕大黑亮的眼眸倏地变亮,那双小短腿连忙跑向那人,扑入那人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姑姑!”

      被唤做“姑姑”的人,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你又偷跑出来了?”

      身后追赶小人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此地瞧见石凳上人,连忙行礼。

      “参见淮浅上神。”

      淮浅应了声,抬眸看去问着其中一人,“陆辛,皇子怎又跑出来了?”

      陆辛苦着脸,“神君,这……皇子吵着要见你,我们也拦不下他。”

      淮浅挑眉,“哦,这么说来还要怪皇子了?”

      陆辛闻言连忙跪下,“属下不敢,是属下的失职,请神君责罚。”

      淮浅扫了一眼他并未言语,倒是身旁的小人出声,“姑姑,别责罚陆辛,是阿绥想您了,私自跑出来了,姑姑别生气。”

      淮浅伸手捏了捏他圆润的小脸,“你不怕你父君责罚?”

      阿绥不知是想到什么,蹙着眉,焉声道“……怕。”

      淮浅瞧着他的神情被他逗笑,“怕还跑出来,你忘了今日姑姑有事要做么?”

      阿绥看着姑姑眼眸内的忧伤,轻声道:“是去看姑父么?”

      淮浅点头,阿绥看着她伸手贴上她的脸,安慰,“姑姑,别难过。阿绥陪着您。”

      她一阵失笑,起身牵过她的手,往外走道:“好了,姑姑带你回去,你好好呆在宫内,姑姑很快就回来。”

      “好,阿绥乖乖等姑姑回来。”

      淮浅牵着他走出海棠林,走了几步便瞧见前方有一群人站在林前似是要去赏花。

      淮浅眉头一蹙,牵着阿绥转身便想走,却是听到两人的对话。

      “公主,这是淮浅上神的林子,不可轻易进的。”

      “淮浅上神?那个死了夫君的上神?”

      前方的人瞧见她和阿绥唤住,“站住,你是何人?遇见本公主竟不行礼?”

      淮浅充耳未闻,脚步未停,忽而一位女婢挡在她身前,瞧见她的相貌有些楞,回神时大喝,“大胆!遇见西海公主竟不行礼,还不快跪下!”

      淮浅只觉眼前这景有些熟悉,想起当年重回九重天时好似也有个人不长眼让她行礼来着,她抬眸冷眼看去,正想说话,却是被一道奶声奶气地声音打断了

      “放肆!”

      阿绥挺直身板对上眼前的女婢,眼眸冷冽不像是一个孩童能发出的。

      那女婢被这声喝道有些怔,陆辛在后头见自家主子和神君竟被人这般,上前喝道:“大胆,竟敢对淮浅上神和皇子不敬!”

      那西海公主闻言一怔,上神?皇子?

      她听过父亲说过九重天上只有一位上神,而帝君只有一位皇子,这两位皆是尊贵之人切不可得罪。

      她抬眸看着眼前美的如同仙女一般的人,那双寡淡的眼神自她身上扫过,她如同针扎一般,而那人的右侧站在一位长相精致的孩童,一身淡紫金边的衣袍,眼神却是凌厉的很。

      她连忙下跪,抖着声道:“我不知是上神和皇子经过,还请上神,皇子恕罪。”

      淮浅收回视线,淡淡道:“那便将你的嘴和眼睛留下吧。”

      西海公主一怔,忽而一只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既然不会说话,不认人,那这嘴和眼睛也没什么用处……挖了算了。”其人声音含冰。

      西海公主抖着身子无力反抗,她也不能反抗,她知晓眼前这人听到了她方才说的大不敬的话。

      一只手触上了她的眼,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般脏的眼,何须你去碰。”

      淮浅身子蓦然一颤,听着这许久未闻却是熟悉至极的声音,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去。

      那人站在海棠林间,一身如记忆里的青衫,一头墨发随意披撒着,那双眼透着种种与她对视,里头含着什么她不知,但她知道这个人是他,一定是。

      她松开阿绥的手,推开众人,疾步走去,因为颤抖脚步有些错乱,有些踉跄,最后是一双冰冷的手环抱住她,那般的冰冷,刺骨,像是从寒冷的深渊中走出,但她不怕,那可以让她清晰地感到这人是真的活着,不是她的幻觉。

      她抱着他的手紧紧地。

      “有点疼,钰儿。”

      白沚感到胸膛前的一片湿意,长叹一句,“当真是泪眼成河了。”

      淮浅松开他,抬眸看去,他的嘴角依旧扬着惯有的弧度,眉眼依旧如画。

      她抖着声轻唤。

      “白沚。”

      “……我在。”

      清冷的声音中的柔情依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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