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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爱之深刻,恨之入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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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冲自己笑?
这个问题只困扰了她片刻就被她抛至脑后了。随后她觉得有些累就继续躺着,可一点困意也未有。
度陌刚迈出去,就有侍女侍卫上来问类似“度少主你喜不喜欢幺女”的问题,度陌轻笑着,没有回答。
他们一看度陌不说话,就自觉的散开了,但却在杂七杂八的丢一两句话给度陌。
“幺女都已经十七万岁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真是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些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面对这些话,度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答道:“你们不用套本少主的话,若你们真想知道,那问小姑姑去罢。”
他一句话将所有人的问题全推给了郡葶,侍女们暗自下决心:问一下罢,毕竟幺女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从小离母有多孤独她们都看在眼里,偏偏同幺女感情好的就俩个,一个在眼前,一个被越帝再次关了起来。
“度少主对幺女只是感情好的朋友关系吗?”侍女问道。
度陌闻言,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闪身坐回了秋千上,心不在焉言道:“小姑姑还真是会享受,这秋千下便是一眼池塘,开着青莲倒也芳香入鼻。”
“度少主……”
度陌将茶水一口饮下,言道:“本少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适时出手适时收手,不过主要看的还是小姑姑的意思。”
“你们还是放心的好,本少主自有分寸,说什么也不会将小姑姑推到尴尬境地。”
“这么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放心了。”众人呼出一口气,才将心中牵系已久的大石放下。
侍女侍卫们因此也可以散了,各回各位,任留度陌一人坐在秋千上,在他将双腿搭在旁侧树上时落下几片树叶,翻飞几次又顺风而飘入下方池塘,轻轻的荡起水纹。
落叶知秋,又是寒秋之际,寝殿前的一棵重新恢复光彩的杏树,同样忍受不了寒气,数叶落下垂满了树下人的双肩。
靠着树独饮,依旧是未束发,一身简洁明快,任由那树叶或花朵飘落。
素眸含冷意扫过,又昂首灌下一口酒。
若是以前,秋日便是是酿酒的好时机,待这飘落杏花落地之前取来浸泡,再裹藏树下,等个十年半载就可饮下香醇杏花酒,只是曾经酿酒的人已经没有这个兴趣。
树下有着几个未掩埋的坑洞,他将之前埋下的酒尽数挖出,以解愁浇忧而饮下。
眉目却是寒意凛然,指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勾起酒壶,再豪饮。虽然这样一来只是糟蹋了这好酒。
也醉了这饮酒人。
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所受的伤并未治疗,越帝得知便派来药仙替他诊治。越君虽未将药仙拦在门口,但药仙已经陪着他站在不远处许久,一直看他时而扫去双肩树叶,时而昂首饮酒。这药仙看得也是干着急。
他好歹医人无数,在这仙界算是赫赫有名的,因此他一眼便可瞧出树下人元气大伤,却还不怕死的在饮酒,简直是让一个医者仁心难以接受。
“穆元君还是停下罢,身体要紧。”药仙劝道。树下人难道应了他一句,只是却让他更加愁苦了。
“本君忽然就被关心了,当真是受宠若惊。”越君说此话时夹杂着一丝嘲讽意味。药仙又怎么听不出来?
“穆元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越帝也是为了你好。”
越君轻笑着,一只手撑着树缓缓地站了起来,面对药仙紧皱眉头,言道:“知道本君为何要回来吗?”
“这……”
药仙茫然,又听到他嗤笑一声,就见他收起笑容一脸严峻,与之前含笑的模样差之千里。
“爱之深刻,恨之入骨。”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了满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若不想回来,本君也未求着你回来!”越帝不知何时来了,可他一来便听到他说这句话,真是气打不一处来。
他特地过来看他,却听到他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语。越帝一气之下又下令将他打入凡间轮回一世。
“既然你不愿回穆元氏,那便如了你的愿!”说完甩袖离去。
“轮回一世,挺好。”只是他没有再笑,就任闯入的侍卫押着他,然后将他扔出了结界之外。
从高空落下,仿佛飘渺之旅,任由狂风呼啸而过,再闭上眼睛,最后毫无意识的化作仙气落入凡间。
轮回一世,后面接的便是经历人间极苦,受尽万般折磨。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郡葶忍着伤痛推开了要扶着她的侍女,想着飘去边界,最终还是无果。
“幺女,药仙说你的体质特殊,若是再强行行走的话这双腿可能会废的!”侍女哭着挡在郡葶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半步。
“让开!我是你的主,我的命令你敢不听吗?我说让你让开你听到没有!”
“不可以!奴婢说什么也不会让幺女出去的!”
“你若不让开,我现在就一头撞死你信不信!”郡葶怒视着眼前的人。
“不要……不要!”侍女瞳孔微缩,她显然是被她的话给吓着了。
“让开!”郡葶喊道,侍女迫不得已只有让开一步,郡葶见此一点一点的挪出了寝殿,侍女在一旁看着也是很心疼。
“幺女……你何苦这么做呢?”
“你最好是给我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去,否则我定然不会轻饶你!”郡葶甩手将她推得撞在了柱子上,她瞥了一眼后又继续往门口走去。
侍女想要跟上去,可每每她去扶郡葶总是推开或者躲开。她被逼无奈的被她扔在了寝殿里,直到后来看到度陌悠哉的往这边走之后,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扑到度陌面前,跪下梨花带雨的言道:“求度少主拦住幺女,幺女执意要离开,奴婢拦不住……”
“等一下,有话好好说别跪着。”度陌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小姑姑她怎么了?”
“幺女她……她为寻穆元君去了结界处,可是幺女的体质你是知道的,她受不得太严重的伤,药仙说了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下地,否则这双腿会难以医治的。”侍女说完度陌即刻将她扶了起来,随后转身化作仙气追随而去。
结界处人还未散去,就看到白衣少女跌跌撞撞的闯入人群中,她双膝染血扑倒在了结界前。
看着下方风平浪静,云雾缭绕缓缓而飘,她瞳孔紧缩。
“幺女,你怎么在这?”侍卫想要上前去扶她起来,只听见郡葶嘶吼一声,惊得几个没离开的侍卫皆退后几步。
“你们真是好狠的心,难道你们不知道他元气大伤还一身是伤吗!”郡葶俩行泪划过脸颊滴落,却听到侍卫冷毅言道:“越帝的命令,吾等不可违背。”
“幺女还是站过来一些,免得到时候掉出结界,越帝会怪罪下来。”
“轮回一世……你们是要逼他将他折磨至死才肯罢休是吗!?”郡葶双手攥紧,泪水在她垂头时尽数滴落在裙摆上。
身后站着的侍卫见此也只是义正言辞的言道:“幺女莫血口喷人,吾等不过是遵循主子的命令,何来折磨穆元君一说,况且这乃是他自愿的,他自始至终从未反抗过,又何来逼迫一说?”
“那好……我现在要你跳下去!”郡葶冲着他大喊,侍卫愣了一下显然不愿听从她的命令,还大言不惭道:“吾等只听从越帝命令,还有幺女自己保重,莫要掉出结界,吾等就先退下了。”
几个侍卫离开了不过半晌,郡葶就敛袖擦去眼泪,再又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她低头瞧了一眼又破裂的伤口,明明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但还是没有再瘫坐在地上。
施法之时必须保证施法者情绪平稳,否则便难以控制。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些许金光潋滟在她眼部,再睁眼之际早已化作金眸。
习了这么多年的天命之术,终于在此刻能派上用场。越君的魂已归凡间,她能做的是篡改天命将他所有的劫数给化解,即便是自身遭受反噬。
“天道酬勤,以灵为祭,改天换命……”
待她施咒过后,瞧那金光蜿蜒曲折飘渺落入凡间,再从四面八方绽开,她才因散尽仙气,随后倒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度陌皱着眉头探了一番她的脉相,这一法术耗尽了她所有仙气,若是不及时救治便会褪去仙骨变作凡人。即便如此她也活不了多久,她已经是十七万岁的人了,在凡间活不过一刻。
他还是来晚了,都没有及时阻止她。
度陌抿唇将她抱起,目前能尽快恢复她仙气的估计就只有他们度钦氏的寒泉。他拉过一个侍卫同他说了此事后即刻带她离开了。之后再由侍卫告予越帝,免得穆元氏以为他强行掳走人家。
仙气离去,结界处空无一人,又在结界之下翩若惊鸿的入世之人赢得全家人的欢喜。
叶家上下皆因叶夫人生得一儿而欢喜,叶老爷亦是如此每天嬉笑着对爱子爱不释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临泉这座城便人人可知叶家有一子,名清滦,生得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且举止言谈彬彬有礼,可谓临泉所有女子倾慕的对象。
却在某日夜里,叶家遇匪全家上下无一人存活,而好心人想着替叶家安葬,却在众尸中未找到叶清滦的尸体,世人不知是他已死还是,总之不见其踪影。
萧瑟冬风徐徐吹来,吹落几片缱绻树叶,枝叶一同落地,由人踩碎,再一步步的往荒郊野外走去。
铃城的夜晚有些冷,毕竟是个偏北的地方。
听闻几日前铃城某丞相家因朝廷争乱遭遇佞臣偷偷诛灭九族,丞相带着夫人和几个亲信趁夜逃走,为躲奸人杀害便来了这乱葬岗。
刚来此处,阴风阵阵从树上掠过制造出异样声响,想着将人的心理防线给攻破。
乱葬岗这种地方,堆的都是下阶人民,往往每一具尸体背后的死因总会让人脊背发凉。
树叶摇响,“瑟瑟”颤音合着寒鸦的声音,空气中亦是有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久散不去。
赤足踩上每一具冰凉的尸体,是需要很大胆量。而血留殷默然路过一具尸体,余光扫过才顿步一次。
看着打扮应当是富家人家的下人,穿着与周围截然不同的丝质衣衫,只是这下人死相极惨,双目瞪大脓血从五官里流出,嘴唇发紫。是毒死的,至于为何如此她无心去了解。
红色在这夜色中还是惹眼。
脚步毫不犹豫的掠过每一处的冰凉,即便是脚下的尸体面目狰狞。
忽的血留殷闻见周围的血腥味逐渐浓郁,且那呜咽嘶哑尖叫声也尽数传入耳畔。只是在她循着血味找到之时,那一地血色宣示着唯一存活的几个人也死去。
一眼扫过,并没有她要找的人,血留殷抬步准备离开,脚腕上蓦然黏上一只黏糊糊的手,那液体还是热的,手也是如此,那只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脚腕,回头瞧去,是一个女子,还剩下一口气。
血留殷蹲下身去指尖点了一下她脖间的经脉,眉头急剧蹙着。
怀有身孕,而又在几个时辰前被杀害,如今却还能紧紧的攥住她的脚。
移目去看,女子腹部的确是鼓起不少,只是夜里看不清楚罢了。而女子的双目紧闭,可泛白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是有话要说。
侧身倾耳聆听,才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言道:“救……救救,我……我的,孩子……”
血留殷还未开口说什么,女子便呜咽一声断了气,而那只手也放开了她。想罢女子是靠着意志等着他人来此,只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
殷的确让她来找一个孩子,至于这乱葬岗中,到底是哪一个她不知。
“应当是这个女子的孩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殷言道。
“嗯。”血留殷言罢一句“罪过”便剖开女子的腹部,再由殷移魂入其孩儿体内。
殷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不可给予你任何的帮助,一切的事情都是靠你自己,然而这次变作一个孩子,应当会暂时封锁你的记忆,待一切都完事了便会变回原样。”
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结束,或许又是同之前一样死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