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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伟的车拐了个弯,他借着后视镜观察后方,正巧这时候电话打进。
“到哪了?”赵东来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把裹了面的鱼整条汆油锅。
这边耳机传出呲啦的一声,祁同伟就笑了:“刚多绕了两圈,马上到家。”
“好嘞,厅长大人,今晚有我独家秘方,先到先得,数量有限啊。”
祁同伟嗤笑:“无所谓,我吃不饱就吃你的。”
按掉电话,祁同伟确定刚才那辆黑色大众已经不见了,是巧合吗?
黑色大众跟了他两个路口,不能说多可疑,该超车的时候人家也超车,但祁同伟就是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
突然产生的直觉,很难说清。
停车入位,祁同伟把外套搭在臂弯处,顺手解了两颗衬衣纽扣,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
赵东来给他开的门,说是刚才在窗口看到他的车开进来,算算时间差不多。
他还追问了一下祁厅长,今天怎么就开着车绕起圈来,总不至于是迷路了吧。
祁同伟顺着他说:“对,提前进入老年期,赵局长准备怎么办?”话题就算是岔开了。
“这个好办,以后我天天去接你,免得下次亲自找110报警,公安厅长失踪那可是大事,我得连加多少天班,你能忍心?”
赵东来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委屈,眼睛盯着他的领口,意味不明地咧嘴笑。
祁同伟垂首扫了眼,故意再解开一颗,上衣开到胸口的位置,他的手臂交叠搭着椅背,让胸前大好光景露出。
两人眼神对视,一方带着笑意挑诱,一方火焰燃烧,硬生生把好好一顿饭搞得满室荷尔蒙。
Eye Fuck自然而然转换成真Fuck,床板痛苦地表示:日子难过。
日子再难过,每天还是照旧,它也不曾罢工。
两人装修房子时候共同挑的进口货,据说符合什么人体力学,杂七杂八一堆优点,那次赵东来拍板定它就因为一句话:这床结实,两个人在上边打架都不会塌。
为此,他们买了床回来,当晚开始尝试,乐此不疲。
那阵子早上全是赵东来开车送祁同伟去公安厅,好给他时间在车上补补觉。
扯得远了,自疑心大众车后,祁同伟连着几天没遇到奇怪的车辆跟踪,几乎就要把这事忘记。
然而事情突变,赵东来真的印证自己之前说的话,公安厅长失踪,他在厅里加班。
监控,电话,这些全是第一时间首要做的,赵东来自认现在表现得很冷静,比周围所有同事都要冷静。
但是……去他妈的!眼看着监控里祁同伟驾车消失在郊区,再没任何信息。
冷静是事不关己的人才能做到的,这失踪的不止是一个厅长,更是他的伴侣。
缉毒那边的同事在事发后很快递交了一份资料,赵东来低头一目十行,看到最后手差点抖了。
当年孤鹰岭的制毒村窝点被捣毁,村子里的孩子全部送到相关的机构决定最终归宿。小一点的福利院,大一点的因为参与制毒过程就送进了少管所,ZF还定期安排心理医生给他们做辅导。
这些孩子走上社会,案底和监管都有专门的人负责。
问题就出在这些孩子身上,当年的一伙少年如今长成二十五六的青年。
手中的资料显示,四个青年最近的形迹可疑,多数时间徘徊在省公安厅和祁厅长回家的线上,起初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些,直到祁厅长出事。
赵东来的脑海中有了事件动机,想得越深,他越是害怕,毒贩的手段有多残忍,他太清楚。
当年的事情结合从小生活的环境,这几个青年会对祁同伟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不敢细想。整个监控室静地让人不安,警员们屏住呼吸,赵东来面色铁青。
一小时前,祁同伟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常走的几条路遇到晚高峰照样堵,他等红灯时,接到一串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祁厅长,孤鹰岭的事情您还记得吗?”对方开门见山,“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你带我们绕着城区转,必须避过所有摄像头。”
这种开场白,祁同伟只觉得对方是中二病泛滥,而且听声音确实很年轻。
唯独话里的孤鹰岭,引起了他的重视,否则他可能直接就按掉电话,拒绝交谈。
“小朋友,电话可以乱打,话不能乱说。”
对方呵呵几声冷笑:“我们的车跟在你周围,三个人三辆车,每辆车上都有十个汽油桶和足够多的打火机,我们不怕死,但是厅长大人,您说在这闹市区里,别人怕不怕死呀?”
年轻的声线,夹杂着不同于那个年龄段的混浊。
祁同伟前后左右的小幅度观察,他看到后方的黑色大众,猛然记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先不说他们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单单这种针对性极强的行为,他就不能冒险去赌,眼下是闹市区,若是真像对方说的,三十桶汽油一旦引爆,后果极为可怕。
他迅速在脑子里汇总油桶可能的大小,同时全神贯注观察后边大众车轮的形状,连同左右可疑的面包车。
十桶汽油不是小数目,这对车型有要求,重量大,轮胎的压力也大。
后边的大众是普桑,算上后备箱和后座全部的容量,十桶有点勉强,现在大家都在等红灯,更加方便祁同伟观察普桑的轮胎面积。
当然,十桶如果是十瓶……
左前方的面包车忽然摇下车窗,刚好能让祁同伟看见里头的最常见的那种汽油桶,随后绿灯亮起,面包车粗劣的变道,惹得后方的车辆愤怒的鸣笛。
那种油桶,面包车最多装四个,对方话里还是有夸张的成分,至于里面装得究竟是不是汽油更不好说了。
“祁厅长,前边那个路口右转靠边停车,带上一个人,电话不许挂。”
祁同伟沉默,他知道旁边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车厢里的一举一动,所以,动作特别缓慢的从衣兜里掏出第二个手机,给赵东来发出紧急短信。
那边还在说:“威胁的话特别逊,我懒得说。您是聪明人,我们老底儿交给您了,您自己有判断。信不信随你,反正死不到我们头上。”
短信发出后,祁同伟配合地在路边接到对方第四名同伙。
手机他是捏在手心里,盖着方向盘的,这个手机是最普通的那种老款,所以非常小巧。
第四名青年上车后,给祁同伟听到他预料之中的咔嗒声,子弹上膛,顶着他的后脖颈。
皮肤条件反射地泛出凉意,他抬眼看后视镜,后座的男人年纪轻轻,脸上戾气未退。
“我知道你们身上肯定不止一部手机,交出来!”
祁同伟侧目,确定抵在他脖颈处的是真枪,反而在紧张的氛围中平心静气了。
“你们目的是我,为什么呀?”祁同伟诱导着青年透露更多信息,腾出右手举起来对青年示意:自己只是按要求找出手机,别的多余事情一概不做。
副驾驶的座位上有另一个智能机,那是赵东来落在车上的。
祁同伟毫不犹豫地拿过它扔到后边:“还有一个我正在用,跟你们老大打电话呢。”
他故意咬重“老大”两个字,借此观察后座青年的反应,青年的表情有短暂的厌恶。
祁同伟捕捉到,在心底对四个人的关系和这次行动的分工做出个简单判断。
青年人谨慎地坐起来一点,咬牙切齿:“血债,血偿!”字字带恨。
祁同伟却故意笑了:“我欠你们什么债?”
“命,全村的命。”
孤鹰岭,全村,青年。
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祁同伟瞬间想到他们的身份,这么浓的恨意恐怕只有他们会做。
“你们是孤鹰岭制毒村子的遗孤,找我报仇的。刚才一左一右两辆面包车,后边的大众普桑,全装满了汽油。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小朋友,你们从哪搞来的汽油,你手里的枪也不止一把吧。”
“少废话,往前开!”
祁同伟就像这样,每次总加上自己的分析详细的说一遍,如果听筒里的人有新交代,他还会复述一遍再做回答。
总之,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讲得特别清楚。
青年终于觉得不对劲,枪口往祁同伟的肉里顶了顶,呵斥他话太多。
祁同伟脊背一僵,在路口最后一个监控附近减缓车速,用言语吸引后边的青年,左手随意的搭在窗边。
此时原本跟着的车已经陆续开走,似乎对他们的计划信心满满,把赌注全压在后座那个青年的身上。
为此,祁同伟还真应该感谢他,帮了个大忙。
他收回窗边的手,通过镜子和青年对视,好意他的名字。
这人是黑色寸头,祁同伟忍不住想,倒是和赵东来那万年不变的发型挺像。
青年眼神怨毒:“我亲眼看到你打死我爸,你不配知道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