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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照看 ...

  •   好不容易冒着倾盆大雨,跑到了药房砸开门,大半夜的被凿门自然不高兴,故意慢悠悠的过来开了门,又不耐烦的问干什么,繁缕今天吓得不清,心里也憋着火气。

      一听这些人阴阳怪气的话,更是火气蹭蹭往上涨,“哐当”一声重重的推开了门,直接进去将手里药方“砰”的一下拍在柜上,脸色铁青,当即指着他们的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骂道:

      “我告诉你们这群蠢货,这是路太医给西厂的人开的药方,再敢耽搁时辰,想死就趁早滚蛋,别脏女医馆的地方。”

      那些人哪里见过繁缕这副严词厉色的模样,又听说是西厂中人的药,顿时不敢多言,抓药的动作比以往神速了十倍,看得繁缕是目瞪口呆,生怕抓的晚了,就会被弄死一样。

      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蠢人。

      药房的人恭恭敬敬的把包好的药递给她,繁缕冷哼一声,把药抱在怀里,开了门想也不想就往外冲。

      药房的人在后面看着繁缕很快就消失了,才道:“看来,真的是西厂的人。”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仅得罪了医徒,还得罪了西厂。

      繁缕怀里抱着药往回跑,突然前面出现一个撑着伞,打着灯笼的人,繁缕疾步过去,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许医女看她落汤鸡一样,把她怀里的药都拿了过去,说:“怎么身上都湿了,你把药给我去煎药,你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是,师父。”

      繁缕终于回到了清秋院,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散落,鬓发掉了下来湿答答的黏在脸上。

      拿着干暖的巾帕擦干净了身上的水,湿乎乎的脸也终于干净舒服了,从衣柜里翻出一身翠袖白裙,这是师父亲手给自己做的,绞干头发后换上了,头发也只潦草的梳拢到后面,垂至腰间。

      拿伞关上门又噔噔跑了下去,狂风骤雨,繁缕暗道一声,这老天爷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廊外骤雨疯狂的抽打在地上,溅起雨珠无数,仿佛沸腾了一般。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下来,天边看不出一丝光色,仿佛整个天地都将要被雨水淹没,繁缕咬了咬牙,提起裙裾快步冲入了雨幕中,尽量顺着廊檐往外院跑去。

      “路太医,药煎好了。”

      许医女从外面端来煎好的药进来,路太医接过去扶起卫督主,道:“大人,喝药了。”

      许医女又出去继续煎药去了。

      而繁缕很快就回来了,路太医使唤起她来倒是不客气。

      想着这人是个太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路太医就让繁缕跟着打下手。

      “现在需要拔箭,一会你来按住他,千万不要让他乱动,知道吗?”

      “嗯,奴婢知道。”

      繁缕点点头,路太医直接拿起剪子,想也不想咔嚓咔嚓从衣领剪开了,一直到伤口的地方,把衣服扯开,直接露出了男子白皙的胸膛。

      繁缕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捂住眼睛,可惜被路太医叫了一声过去,让卫衣枕在她的腿上,繁缕要死死按住他的身体,因为怕拔箭时他会动弹。

      繁缕低下头去,这次看了个清楚,青灰色的衣袍里袒露出紧实的胸膛,皮肤白皙,这是繁缕头一次看见男子的身体。

      可她无暇再注意这些,因为那箭伤已经青黑一片,伤口处狰狞恐怖,繁缕倒吸一口气,有毒。

      而且看得出毒素在往其他地方蔓延,卫衣的唇色也开始发紫,路太医是个果决的人,当即开始拔箭。

      果然拔箭的过程中,卫衣虽然昏迷了过去,潜意识里竟然防备不减,下意识挣扎着较起劲来,她只能使劲按住卫衣,好在受伤的人也使不上太大力气。

      “噗”的一下,箭羽被利落的拔了出来,一簇血水也溅在了繁缕的衣襟上,幸亏她当时下意识闭上眼偏过头去,只是侧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色,这毒血若进了眼睛里,那还了得。

      路太医让繁缕打水洇湿了巾帕,把伤口周围大片的血污擦干净,又从药箱里拿了一把小刀,把本已经有些凝固的伤口在此划开,黑色的血淙淙流淌了出来。

      繁缕头一次看见太医给人解毒,那血放了有多半碗后,颜色淡化了不少,但路太医还没有要包扎止血的意思,而是在旁边琢磨起药方来了。

      繁缕心想,完了,估计堂堂西厂督主大人,今夜要在女医馆被路太医直接放血而死了。

      又差不多放掉小半碗,血色恢复了原色,路太医可算是大发慈悲的为大人止血,慢条斯理的,繁缕真羡慕这些太医从容不迫的心态。

      路太医将那毒箭包裹后,交待道:“这毒箭你不要乱动,醒来后交给督主即可。

      一会再给督主喝两剂药,把剩下的余毒解了,夜里需要人来看护,若有发热要及时降温。”

      路太医是男子,不便在女医馆久留,原本太医院为了避嫌,与女医馆除了公务上都很少有过多交集。

      繁缕点头应道:“嗯,我记得了,请大人放心。”

      “后面的两剂药我已经煎好了,繁缕,你把药给督主灌下去吧。”许医女走了进来,托盘里端着黑漆漆的汤药。

      许医女去送路太医到门口,让繁缕把药喂了,等她撑着伞回来。

      繁缕刚好把药喂完,她望着门外说:“这么大的雨,估计一夜都不会停了。”

      许医女今日轮了一天的轮值,也乏累的很,繁缕看见师父露出疲倦之色,便道:“师父,您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是。”

      其他人也都睡了,再去把她们叫起来也不合适。

      许医女的确累了,便道:“那好吧,繁缕,那你在这里看着,夜里有什么事来叫我。”

      “嗯,师父您放心吧。”

      繁缕连连点头,推着师父快快去休息,许医女嘱咐了她好几句才离开。

      而卫衣苍白着一张脸,躺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紧闭着双眼,繁缕此时空闲了下来,才得以好好看看这个病人。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子不穿衣裳,想及此有些脸红,不过对方是个太监,也不算非礼勿视了吧。

      繁缕记得不错,这分明就是上次遇见的那个人,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却是性命垂危之际,真是命运弄人。

      一点都没有了上次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了虚弱不堪,眉宇间尽是阴柔之气,长相倒是不错的,白皙干净。

      只不过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温度很高,繁缕拿着湿帕子给他覆在额头上,他那身被剪的破烂的上衣,早被路太医扒了个一干二净,上身没有穿衣裳,看得出身体很结实。

      这不太像繁缕想象中的太监,这样的人,委实是可惜了。

      繁缕费力的把他扶起来,帕子浸了水绞的微干一些,果然他后背都沁出细密的汗来,细心的都擦干净。

      一整夜大雨未停,卫衣也反复两三次体温高升,繁缕想尽了办法给他降温,临到天明的时候,卫衣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

      东颠西跑了一夜,又一直没睡着,而繁缕也放下了心,坐在脚踏上,趴在床沿边告诉自己只闭眼休息一刻钟。

      一夜的大雨在黎明将停,屋檐下嘀嗒着雨水,水珠凝结在碧绿的叶子上,西厂外的青石路上一地海棠落红。

      卫衣转醒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炕上,明亮的天光从窗纸进来,偏头看去,身边守着一个小宫女,趴在床沿睡得香甜。

      大概是女医馆的宫女,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着双丫髻,翠衣盈袖,恰天光微明落在她的脸上,肤如堆雪,豆蔻少女,眉眼秀长,衬得几分恬淡清艳。

      卫衣疲倦的闭了闭眼,恰巧此时繁缕醒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督主大人的病榻前打瞌睡,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

      “啊,怎么睡着了。”

      她一看塌上之人未醒,瞬间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他的面色依旧苍白,但已经不是很潮红了。

      繁缕俯身凑近了,伸手背探他额头上的温度,卫衣本想睁开眼睛,可察觉到少女俯身靠近,也就没有睁开眼睛。

      覆在额上的手如柔荑,轻软微温,繁缕低声道:“不烧了。”盈袖之间似有薄荷清香,清凉舒缓。

      他缓缓睁开眼,黑眸如鹰,直视着繁缕莹白的面容,很秀丽娇媚的眉眼,唇红齿白。

      “大人,您醒了。”繁缕松了一口气,这一夜的功夫总算没白费,卫衣动了动,似乎想要起来,黑色的眸子泛着光泽。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涩有些发不出声音,火烧火燎一样,有些吃力道:“你是谁,这是哪?”

      “奴婢繁缕,这里是女医馆,大人稍等,奴婢给您倒杯水。”繁缕发觉他嗓子沙哑,转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然后将卫衣扶了起来,转身拿了个青绸面软枕给他垫在后背,她都照顾他一夜了,此时动作没有什么生疏的。

      卫衣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嗓子顿时熄了火一样,闭了闭眼,回忆了一下道:“我似乎见过你。”

      繁缕想起上次去冷宫途经西厂,的确是碰见过,不过当时她一直低着头的,也实在没想到此人居然就是西厂督主,怎么都认出来了。

      她低头承认道:“是,奴婢以前似乎在西厂外见过督主大人。”

      卫衣抿了抿唇没说话,其实他说的不是那次,而是昨晚。

      他昨夜其实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是已经中毒脱力说不出话来,在来人之前,他强撑着不敢昏过去,他怕自己醒不过来。

      一直没有人经过,平日里哪里都不会少人的宫中,那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影,血液在慢慢从体内流失,指尖泛起冰冷刺骨的冷意,不是雨水冷,而是失去生命的那种冷意。

      后来听到了短促的尖叫声,很微弱的灯光映着那张模糊的容颜,那人俯身探了探他的鼻尖,没有气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颈侧,说他还活着。

      他记得清楚听见了一句,救你的人来了。

      终于能放心的睡过去了。

      不过她说的那一次,自己倒是不记得了,那么一点小事,转头就忘的。

      “本座的衣服呢?”

      卫衣此时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了,繁缕的态度太自然了,以至于他也一直没有察觉,想找一下腰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

      繁缕摸了摸鼻子,回答道:“那个,被路太医拔箭的时候给剪烂了,您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了。”

      说起来,路太医的剪裁技术实在是不过关,好好一件衣裳被剪的条条缕缕,横七竖八的,补都没法补,这里是女医馆,没有男子的衣服,只好让卫衣就这么光着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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