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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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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琛这主意终究还是没能现在就实施,因为韩月影虽然年纪不算很小,已近情窦初开之龄,但长得实在是太像一根干豆芽了。
在场几个都是正常的男儿,谁也没变态的嗜好,会对这样一个看起来还是孩子的姑娘动心。就连向来荤素不忌的钱文安也摆手:“别,你们别看哥,哥哥对这样嫩的幼苗可下不了手,主意是宁琛出的,你们找他去,他正好只比小姑娘大两岁,最合适不过。”
谢宁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鄙夷地斜了他一记:“你觉得小爷我会哄小姑娘?”
好吧,他也不是这块料。
贺青云看着他们争吵,半晌,拍了拍桌子,打着酒咯说:“行了,我已经有主意了,此事明年再说。你们就别掺和进来了,我对她虽无男女之情,但父辈有通家之好,我也不能坑她。”
以后还是在他外公的书院里择一出身平凡,苦读诗书,才貌品行俱是上佳之人做她的夫婿吧。至于眼前这三个人,不说别的,光他们家里就不会同意,真让他们去勾韩月影,最后定会以闹剧、悲剧散场。
这么毁了一个小姑娘的一生,他也不安心。不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是让她长高点,身上再长点肉,至少得像一个大姑娘,总不能跨过年都十四了还跟十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贺夫人最近的目标。
次日,她便叫上了长期给她看病的任大夫给韩月影请个平安脉。
等任大夫把完脉后,贺夫人就急切地问道:“大夫,怎么样?”
“夫人不必担心,韩姑娘的身体无大碍。”老大夫捻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说。
贺夫人听到这话,不但没放下心,反而更担忧了:“可是,她太瘦了,天葵也还没来。”
韩月影的瘦小是人眼都能看到的,除了脸上肉嘟嘟的,腿、胳膊都极细,背上也全是骨头,个头也比同龄的姑娘矮了好一大截。
任大夫面色古怪地瞥了贺夫人一眼,对上韩月影带着薄茧的小手,心里约莫猜到了一些,实话实说道:“韩姑娘这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生长发育迟缓,以后每日三餐要准时,荤素搭配。不过她的肠胃不是很好,应少食多餐,最近一个月忌大荤,宜以清淡为主,假以时日,定会好许多。”
贺夫人没料到是这个答案,等任大夫一走,扭头难过地看着韩月影,捂住她的手,心疼地说:“你这孩子,以前究竟吃了多少苦头,韩师兄怎么搞的,连个孩子也照顾不好。”
然后又问起了韩月影这些年来生活,韩月影一一作答。
她自打有记忆开始,就随着父亲四处漂泊,风餐露宿,整日在外面,三餐不定,若是赶路急了,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偶尔安顿下来,也都是住客栈,父女俩的银钱并不多,只能果腹,想吃好的就不可能了。
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年累月这么亏空下来,难怪一直没发育呢。
贺夫人听了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抚摸着韩月影的小脸蛋:“以后听婶娘的,别挑食,什么都要吃。”
接下来几日,贺夫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韩月影面前。先是各种滋补品,接着是衣服,光是裘衣就给她做了三件,还有一件是珍贵的银鼠皮做成,然后是各种头面饰物,她直接大手笔地送了满满一小箱首饰。
韩月影捧着这只足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箱子,整个人都傻眼了:“婶娘,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你快收回去。”
“傻孩子,我的以后还不都是你的。”贺夫人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拿着吧,明日你要去学堂上学了,快过年了,也有应酬,别被人看轻了去。”
这几日,北风来袭,呼呼作响,贺夫人的精神越发不好了,也没太多精力教导韩月影,故而决定早日把她送去学堂。
韩月影只得领了她的这番好意。
不过贺家人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总觉得受之有愧。回到福香园,面上也不免带出了几分异色。
桑妪见了,唯恐她受了委屈,紧张地问:“小月,可是贺家人说了什么?”
韩月影摇头,示意春桃把箱子抱了上来,打开给桑妪看。
桑妪看着满箱子的珠宝,也失神了许久,才惊讶地问道:“贺夫人送你的?”
韩月影点头,苦恼地说:“桑妪,贺夫人她对我太好了。”
桑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等春桃几个丫头下去了,才笑道:“傻姑娘,你以后是她的儿媳妇,她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呀,放宽心,快快长大,等过两年,嫁给大公子,给夫人生个大胖孙子……”
“桑妪,别胡说了。”韩月影打断了她,瘪瘪嘴说,“大公子不想娶我。”
她又不是瞎子,贺青云对她的态度客气疏离冷淡,没有丁点热络。
不过也难怪,贺青云长得风光霁月,才华出众,又有这么好的一对父母,他不喜欢她这样平平凡凡的小姑娘,再正常不过。
听到她丧气的话,桑妪坐过去,像以前韩凤阳出远门,两人相依为命时那样,轻轻拢着韩月影的小手,语气温柔中又带着点诱惑地问道:“小月喜不喜欢贺夫人,想不想一直同她在一起,让她做你的母亲?”
“想。”韩月影毫不犹豫地点头,贺夫人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美,最温柔,对她最好的人,简直跟她想象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桑妪轻轻一笑,拍着她的小手:“这就对了。小月,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人成亲前,连对方面都没见过一次,还不是一样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了。你想长伴贺夫人身边,只能成为贺家的一份子,不然就是女儿也要嫁出去,一年也难得回娘家几次。”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贺青云喜不喜欢她,她不在意,但她想每天都能见到贺夫人。
韩月影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桑妪放心,我明天一定好好去学堂,争取不给贺夫人丢脸,让她以我为荣,更喜欢我。”
桑妪看着她天真充满斗志的小脸,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让她去讨好贺青云,她怎么会想着去讨好贺夫人呢!
罢了,她现在这幅稚嫩的样子天天在贺青云面前晃,只怕会更令贺青云厌烦,先走婆婆路线也好。
韩月影前一天还雄心壮志,但第二日就被现实给击垮了。
她低头盯着面前摆放的这张瑶琴,一脸无措,上学堂不就是识识字,读读书吗?她以前随父亲路过乡村的私塾时,听得最多的就是郎朗的读书声,至于弹琴,还是头一回遇到。
再看前面的贺婉婉等人面色端庄地坐于瑶琴前,双手轻抚,如同春风拂过柳枝,款款摆动,十指灵活地在瑶琴上跳跃,舞动,弹奏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美好动人,宛如画卷。
她心生羡慕,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一脸艳羡地望着贺婉婉几人。她们六人相继演示了一遍,只剩她一个人还没动静,教导琴艺的曾先生走过来,双手附在背后,一双褐色的眼睛低头瞥了她一眼:“新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会弹哪些曲子?可以弹一曲给我听听吗?”
无怪曾先生会这么问,因为这些姑娘从小就开始学琴棋书画,她接手时,都略通音律。初次见面,她都会让学生先弹一曲,看看学生的情况,然后因材施教。韩月影的情况本该是贺夫人提前知会她,无奈,贺夫人最近这两天精神不济,操心的事多,又不清楚艺苑这边的规矩,竟把这事给忘了。
韩月影垂着头不说话,她连这张琴上的弦都不认识。
“噗嗤,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忽然,一道轻蔑地嘲笑声从前方传来。
韩月影一抬头就对上贺芳芳鄙视轻蔑的眼神。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硬是让她眼底的恨意和愤怒给毁了,显得尖酸又刻薄,八分的美貌一下子降到了五分。
恨意?韩月影心惊又委屈,小脸皱成一团,眸中一片不解之色,她平日都在珏园和福香园活动,只见过贺芳芳一面,她为何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贺婉婉见势不对,站起来,横了贺芳芳一记,训斥道:“都是自家姐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然后又替韩月影解围,向曾先生解释道:“先生,韩妹妹刚来我们府上,她以前未学过琴,恐还要劳烦先生多费心思。”
曾先生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她轻轻点头,然后放软了声音对韩月影道:“既如此,今天你就在一旁看她们弹,明日早半个时辰过来,我单独教你。”
韩月影正要感谢曾先生的好意,旁边的贺芳芳听到这话,小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韩月影一眼,不满地吼道:“你们都偏心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芳芳,给你韩姐姐道歉!”贺婉婉秀丽的眉毛一扬,俏脸冷若冰霜,双眸不赞同地看着贺芳芳。
贺芳芳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连她的面子都不给,冷哼道:“二姐姐,你也跟大伯母一样偏心,我说的都是实话,凭什么要我给一个连琴都不会弹的废物道歉!”
韩月影本还想好好表现,让贺夫人以她为荣,结果第一天就被人指着骂废物,传回去贺夫人脸上也无光。她怒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气呼呼地瞪着贺芳芳:“谁说我不会弹的!”
贺芳芳笃定她是装腔作势,讥诮地撇撇嘴:“你会你弹啊!”
“你说的,我会弹,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道歉,若不会弹,我以后就不来艺苑了。”韩月影板着一张鼓鼓的小脸,郑重其事地说。
旁边的贺婉婉听到这句话,头都大了,连忙拉住她小声劝道:“韩妹妹,芳芳还是小孩子心性,你别跟她计较了,这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旁边的贺芳芳生怕她反悔,先一步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你若会弹,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道歉。”
说完,还冲韩月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韩月影没理她,坐在瑶琴前,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一片肃然,她盯着琴弦看了许久,在贺芳芳忍不住又要开嘲讽前,手忽然动了。
一开始,她的手势僵硬,凌乱,毫无章法,琴声也高低起伏不定,但渐渐的,她的手指似乎适应了琴弦,开始变得有序从容起来。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她,听到后面,所有人都面露古怪之色,就连曾先生也忍不住侧目,多看了韩月影几眼。
因为这首曲子正好是先前贺芳芳所弹的那一首,连弹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动。
曾先生已经看出了端倪,但贺芳芳不明所以,还以为韩月影是故意弹错,羞辱她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鼓起两腮,狠狠地剜了韩月影一眼:“你欺负人!”
说完,捂住脸,嘤嘤呜呜地哭着鼻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