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行记》七色瑾华

32、第三十二章

　　谢同骁得知母亲和妹妹去了太原，专门和谢同辉、谢同穗一起从北疆过来探望。能见到长子，大长公主心情不错，辉哥儿看见妹妹和弟弟也迅速的热聊起来。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大长公主干脆出来把房间留给他们。
　　有了军营生活的阅历，谢同骁兄弟俩明显地成熟多了，小小年纪，有了男子汉的担当，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惹得嘉福和烁哥儿不断地挤眉弄眼，传递信息。
　　烁哥儿不爱武，对军营生活听了一会儿就倦了，嘉福却听得津津有味。
　　用赵瑜的话说，用武力那是莽夫行为，最高境界是智斗。对此，烁哥儿深以为然。
　　大长公主第一次见到谢二爷的儿子，虽然是个庶子，可二房就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也给了一份厚厚的见面礼。
　　对辉哥儿，大长公主简直就跟对待自己儿子一样，首先考察功课，再问学问，最后看武艺，好像不是来探亲的，而是来年终考试的。
　　发现妹妹消瘦许多，谢同骁私下里问母亲，那件事情的影响是否过去了。大长公主深深叹口气：“虽说如今白天笑嘻嘻的，可是听晚霞她们回禀，蔓姐儿还是半宿的睡不着。”
　　郭丛武跟妹妹私下里见面，多次都是通过自己做掩护的，两人多深的感情，当哥哥的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双生子，妹妹的忧伤感同身受。五年的念想，不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
　　有一次，谢同骁发现妹妹笑着、笑着就发呆了，神情落寞，让人不忍直视。
　　临近春节，大长公主留几个孩子过完年再回北疆，给谢二爷捎了信，也带了过年的礼物。
　　京城那边几家亲近的、各方面的亲戚，有管事安排，不用大长公主操心，只有给哥哥的礼物，是大长公主亲自挑选的，早早打发人送到了帝都。
　　同时，来自四面八方给大长公主的年礼也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太原。过年是一个加深感情的好机会。
　　因为府里孩子多，大长公主吩咐下去，给每个孩子做十套新衣服，过年换着穿。下人们最少的也能有两套新衣服，双倍的月银。这是走公账的，下来各个院主子奖励的，另算。府里的仆人收入颇丰，走路都带着小跑的。
　　临近年根，又是一场鹅毛大雪，赵瑜早早地安排了值班官员，衙门放假了。
　　朝廷一般过年有十五天的正假，不过正月里也不是很忙，即便开衙也是相互贺年、宴请。所以基本上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才能正儿八经的上班、当差。
　　腊月二□□街上热闹的很，置办年货的人很多，摆摊的商贩也多，熙熙攘攘。谢同骁给母亲说了一声，带着妹妹一伙儿人去街上瞎逛，凑凑热闹，顺便买一些喜庆的贴花、糖葫芦等等。
　　大长公主怕孩子们被冲撞了，特意安排了侍卫、小厮、嬷嬷、丫头跟着，浩浩荡荡。
　　一行人边走边看，慢慢地就散开了。人流拥挤，谢同骁抓着妹妹不敢放手，旁边的侍卫逐渐被冲散了，嬷嬷们更是没有跟上。
　　谢同骁怕出问题，拉着妹妹闪到一边，走到一处梅花树下，稍作休息等一等其他人。一边护着妹妹，一边点着脚往人群里寻找走散的兄弟们。
　　嘉福在哥哥身后，拿出小手帕擦了擦汗，抬头却发现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浑身发抖，哆嗦了片刻咬着牙训斥：“疯子！”
　　对面的人没有理会郡主的怒气，只痴痴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来到太原会被重罚的！”郡主喊完，眼泪下来了：“快回去！”
　　谢同骁顿时发现妹妹的异常，回头一看：郭丛武！
　　自从出事，两人一直没见，主要是郡主不见，这一晃将近一年了。郭丛武是朝廷命官，擅自离开属地，轻则降级，重则罢官，倘若离开期间，属地发生什么事情，就等着坐牢吧。
　　知道妹妹虽然不吭声，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有什么话说开了，比憋在心里强，所以谢同骁没有拦着，而是挡在外面，遮住路人的视线。
　　“蔓蔓。”郭丛武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微动，小郡主却知道他在呼喊自己，眼泪哗哗地流淌。
　　“不要哭。”郭丛武终于发声，轻轻接过郡主的手帕，帮她擦拭眼泪，却不想越擦越多，最后，郭二公子干脆连衣服袖子都用上了，也没止住小郡主的眼泪，干脆将她拉到树后面，一把抱到怀里，用高大的身影隔绝外面的一切，仿佛天地间只有两人。
　　小郡主越哭越委屈，头拱在二公子怀里，抽抽搭搭。
　　二公子一边拍，一边哄：“不哭，不哭。”
　　谢同骁听不下去了，这哭个没完了，也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一声。嘉福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脸红，急忙推开郭丛武，自个整理仪容。
　　“蔓蔓，”郭丛武低头在耳边轻语：“蔓蔓。”
　　反复叫了几次，小郡主瞪了他一眼：“哼！”
　　只要肯开口了，这气就能消得差不多了。郭丛武红着耳根低着头，说了一句迟来的话：“对不起。”
　　嘉福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委屈了一年，为得就是这事。后来顾家小姐开导她，就当郭探花上了一趟花楼，把方家那个当成花楼的小姐就完事了，哪里有那么复杂和纠结，后来自己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却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见小郡主不吭声，郭丛武不知所措，平日里的镇定、智谋完全消失，又轻声跟了一句：“你还好吗？”
　　“嗯。”有母亲大人坐镇，还有一群小伙伴，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才不想他呢！
　　那边早有侍卫寻找过来，谢同骁悄悄使人回去禀报母亲。
　　大长公主听闻就要发作，赵瑜在旁劝了一句：“要真是受罚吃了亏，还是嘉福难受。”
　　想到女儿那个样子，大长公主恨恨地骂了一句：“冤孽！”
　　还是派人去把郭丛武叫到府里，在大街上算怎么一回事呢！
　　嘉福回到府里，看见母亲，虽然低着头，却红着脸，一看精神状态就大不一样。大长公主只能又在心里感叹三声！
　　把女儿支走，大长公主问：“可请了假？”
　　“只给朱大人告了假。”郭丛武老实交代：“却没说要走那么远。”
　　那就是偷跑的呗，大长公主板着脸：“不想干了？”
　　郭丛武低着头，很诚恳回答：“就是想来给大长公主拜个年！”
　　“呸！”
　　“噗嗤！”
　　大长公主一脸的不屑，赵瑜茶水喷了一地。说的多好听，嘉福郡主不在，你会顶风冒雪来太原？而且是偷偷跑出来的？
　　再者就这么巧遇上外出的小郡主，估计长子也泄露女儿的了行踪，做了内应，回头再收拾他。
　　赵瑜打了圆场：“既然来了，就住几日，这里你以前的同僚也多，大家走动走动。”这是要帮忙承担责任了，把私下行动，变成公开拜访。
　　“老实在府里呆着！”大长公主可不想他乱跑，搞得风言风语，万一以后不成事，对女儿名声不好。
　　郭丛武很听话，反正人家来看媳妇的，其他人可没兴趣。
　　既然过年，肯定吃年夜饭也少不了郭二公子，小郡主担心母亲发火，在旁边一个劲地端茶夹菜，换来大长公主一个又一个白眼。
　　相对于嘉福郡主的满心欢喜，大长公主要冷静的多。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孩子过的好的，所以考虑的更多，更长远。
　　几个孩子轮番拜年，大长公主夫妇的红包一会儿就给出去一沓，过了午夜，赵泰睡醒了，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一群小孩又去玩弟弟。
　　只有郭丛武老老实实陪着赵瑜和大长公主叙话。还是年龄差的太远，大长公主心中感叹，将来真的生活在一起，哪里有什么共同语言啊！
　　过了午夜，大长公主让孩子们去休息一会儿，自己也迷糊一下。
　　果然，天没亮，拜年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大长公主让郭丛武在后面休息，并没有带着他接待客人。
　　府里很热闹，人来人往。即便在太原，很多京城的官员，也托这里的族人给大长公主拜年。
　　郭丛武明白，一是为了他擅离职守，二是大长公主从内心并没有认可自己，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住了几日，初五的时候，必须返回苏州了。有了先前的教训，嘉福郡主也收敛的多，并没有送什么有念想的信物，倒是谢同骁依依不舍。
　　思索了一下，大长公主还是决定帮他一下，把私下来太原的事情遮掩过去，临行的时候，对郭丛武道：“朱大人那里，带点太原的特产过去，就说本宫的意思。”
　　郭二公子急忙道谢，大长公主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紧赶慢赶，终于在开衙之前赶回了苏州。
　　朱大人收到大长公主的礼物，一阵哆嗦，反复回忆自从郭丛武来苏州之后，有没有刁难过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一身冷汗才收了回来。
　　即便没有大长公主的面子，郭丛武身上还有一个侯爷的爵位，朱大人也不可能难为他，再者，给景帝当郭秘书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回京城了，虽然跟小郡主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但是，不排除过两天郡主气消了，又好了呢？
　　朱大人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如今大长公主都给自己捎了一份礼物，郭丛武私下去太原的事情，就可以当做公派吧。算是替苏州的官员给大长公主拜年，朱大人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找的非常好。
　　当然，该上报还是要上报的。
　　景帝接到来自苏州的简报，心里哼了一声，全是美化之词，小伙子混得不错啊！居然跑太原去了，还打着探望大长公主的牌子，当朕傻啊！
　　不过，景帝很开明的没有追究，一笑了之。对一起打过仗的同僚，薛无尘还是肯帮一把的，在旁边恭维：“陛下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