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路上》王少

36、自杀

　　吕墨的手机是通的，可是就是不接邹韵的电话。邹韵气急，不想接为什么不干脆关机？
　　于是又打电话给苏子青。听了她的责问，苏子青无奈的笑笑：“还不是怕法院的人找不到他。”对啊，他不能撇下苏瑾不管。
　　问明白吕墨在他们的小公寓里，邹韵打车过去。开门的是苏子青。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两人相视都满是感慨。
　　“在他房间。”苏子青说。邹韵会意，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还是一样的布置，她甚至还在里面的那张床上睡过几晚。可是也是在这里，她开始下定决心要把吕墨忘记。
　　邹韵没有敲门，以前在家的时候，吕墨会趁邹韵睡着以后悄悄的到她的床前看着她，有几次邹韵是感觉的到的。她一直在揣测，吕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站在那里。可是没有结果，她不是吕墨，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吕墨坐在床前，从背影来看，他瘦了很多。听到邹韵的叹息，他转过头来，脸上竟是迷茫怀疑的神色。
　　“小韵，是你吗？”他问，好像并不相信邹韵会来找自己。
　　邹韵点头，拿起床上的外套给他披上。“穿这么少，不会冷吗？”这个房子的暖气，并不足以抵挡严寒。“你们快放寒假了吧？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吕墨重复着。“那里还是我的家吗？”他的样子，像是卸下了所有的武装，此刻只是无助又胆怯的小孩。
　　邹韵忍不住将吕墨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轻声说：“当然，那是你住了十年的家。”

　　曾经设想过千万种结局，邹韵会恨他，怨他，或者将他当成路人。所以他一直不敢接受邹韵的感情，怕会随时失去，怕邹韵会痛恨他厚颜无耻的呆在她的身边。可是结果竟是这样！她没有怪他，甚至还怜惜的对他说：回家。
　　吕墨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全身的力量都积聚到了手臂上。他抱住邹韵，用力的紧紧的，怕一松手她会消失，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奢求的美梦。尽管一直佯装着坚强，可是层层装甲之下却是一颗最脆弱的心。从小，他就承受了太多，他拥有的太少，所以他学会了知足和忍耐。尽管也在奋发，可是内心依然不敢渴求太多。而现在，邹韵的谅解俨然就成了全世界，让他的欣喜满满的再大的容器都装载不下。
　　“不过，你不能白住在我家不是。”
　　吕墨看不见邹韵的眼神闪出狡黠。他慢慢僵直了脊背，刚刚的喜悦正在逐渐冰封。他说：“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邹韵失笑，觉得自己很像逼良为娼的老鸨。她清清喉咙，刻意用冷硬的语调说：“那就为我们家做牛做马一辈子吧。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公司报到吧。”说完，她静静等待吕墨的反应。
　　果然，他用了很久来消化她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明白。这不是索取，而是近似施舍的给予。他的抱负，她一直知道，可是在他自己都放弃了的时候，她依然在努力为他争取。
　　吕墨还在犹豫，邹韵只好又说：“这不是为了你自己。现在爸爸住院，我对公司的事务又一窍不通，唯一能帮我们的也只有你了。”这是事实，可是吕墨还是被感动。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他早点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少很多折磨。可是，换做以前的邹韵，她真的会原谅自己吗？
　　吕墨以为自己是了解邹韵的，她是随性的，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她是倔强的，不会听从别人的劝解。可是，现在的邹韵，似乎多了太多宽容，是谁改变了她？吕墨的手，不由得又收紧了几分。他不想放手了。
　　感受到吕墨加大的力度，虽然有些吃痛，可是邹韵还是由他去了。吕墨不会明白，她的改变不是为了特定的某一个人，而是这些年的经历，这么久的领悟。她从很多人和事的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这当中自然包括蓝柯，他的宽容与等待，也让她不再那么尖锐。
　　她轻轻拍着吕墨的后背，一抬头，却看到门口的苏子青。他眼里的受伤，让邹韵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莫名的第三者。苏子青，你是那么的优秀，为什么要偏偏喜欢吕墨。你知道吗，最糟糕的不是你们都是男人，而是他不爱你。

　　吕墨搬回家住的第二天，苏瑾被判刑。因为是过失杀人，加上自首，她的刑期并不长，五年以后便可出狱。
　　邹韵和吕墨一起去监狱看她，发现那个温婉的女人此刻满眼灰败。让她失掉光彩的并不是这里的牢笼，恐怕是她不停询问的人。
　　“他还好吗？出院了吗？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他恨我吗？会原谅我吗？他不肯来看我吧。”
　　邹韵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她的杀母仇人，可是她不再恨她。有些事情是很难说的清的，她不知道苏瑾和妈妈，到底哪一个比较幸福。
　　她曾经问过父亲，等苏瑾刑满释放以后要怎么办？毕竟他们还是把吕墨当作自家人，而苏瑾是他的母亲，也还是父亲名义上的妻子。当时父亲的眼里没有温度，他一字一字的说：“我会好好安顿她，然后和她离婚。”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恨苏瑾的人，便是邹安泰吧。爱情会比亲情更加猛烈吗？邹韵突然觉得自己不懂爱情。她的爱情，好像从来不够单纯，总是依赖着什么。那些人是她无助时的浮木，她不知道在自己安全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选择。

　　苏瑾最终还是得知了邹安泰的态度，那时她笑了，笑的很美，可是邹韵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
　　那是在邹安泰出院的前一天，很晚的时候，邹韵和吕墨被电话铃声吵醒。
　　“请问是苏瑾的家属吗？苏瑾在今天晚上十二点，被人发现在自己的床上割腕。”
　　苏瑾死了，在心死以后，她选择结束□□的生命。

　　对于她的死，大家都选择沉默。吕墨也许哭过，可是至少没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泪。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感慨，可是冷酷一点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五年以后，大家面对的便是另一场伤害。
　　所以，一切处理好之后，苏瑾就彻底从所有人的生活之中消失了。每个人都很平静，就像生活中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她带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