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路上》王少

27、黑夜的凤凰

　　九月份，天气依然闷热，杂志社里更是忙的热火朝天。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创刊一周年了，专题自然要做好，不过那些自然已经由专人早早的规划好了。现在，大家最关心的是那个传说中会华丽无边的庆功宴。
　　其实以蓝柯平日的作风来看，他虽不小气，但也绝对不会挥金如土，所以华丽应该是扯不上的，可是因为是邹韵他们踏入社会后参加的第一个休闲性的聚会，所以难免会有隐隐的期待。
　　把这件事情告诉宁檬的时候，那个丫头竟然打了长途过来。“我告诉你哦，别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给我穿的邋里邋遢的去参加。那种场合着装要正式，懂吗？”还真不愧是尽职尽责的管家婆。
　　邹韵想象着宁檬每次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好啦，你放心，我不会穿牛仔去跳舞的。不过还好当初你拉我去学交谊舞，否则这次就糗大了。”虽然知道那边一定是小人得志般的奸笑，可是邹韵还是决定成全一下她的虚荣心。
　　“哈哈，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果然，异常得意忘形的笑声马上响起。

　　收起手机，邹韵开始很认真的思考，最终得出结论：好像真的没有所谓正式一点的衣服。当初和宁檬一起去买的那套，也只在面试的那天穿过一次，后来看大家都穿的很随意，便把它放进了衣柜，也因此没有去添置其他的正装。而那套裤装，穿去跳舞的话也是跳男步比较合适吧。看来，又得去买衣服了。
　　下班的时候，邹韵刚想走人，郁清在后面小跑着追了上来。“邹韵，你有晚礼服吗？没有吧，我也没有唉。我们一起去买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邹韵很想说不，在衣服的选择上她很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可是跟郁清毕竟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拒绝的地步，也只好微笑点头，心里想着呆会坚持自己的意见就好啦。
　　对于衣服品味，邹韵没有特殊的要求，总的来说是顺眼就好。这看似简单的要求，满足起来难度其实真的很大。每次宁檬都会抱怨：你那么挑剔的眼光，会有顺眼的才怪。可是邹韵依然坚持，什么品牌价位都是不必在意的，只是那种一眼就喜欢上的感觉却是难能可贵的。也因此她买衣服，要么是转一整天一无所获，要么是速度快的惊人拿起一件就付账。这种方式既是大海寻针，也叫一见钟情。

　　两个女生来到百盛，郁清开始一个品牌一个品牌的看过去，每一件衣服都要看过才放心，想必如果时间允许，怕是每件都要试穿一次的吧。她一边把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一边对邹韵说：“你也找件试试啊，光是看是看不出效果的。”
　　邹韵当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以及那么好的耐心，她趁郁清进去试衣服的时候在附近慢慢的转着，步调懒散，眼神却是不歇息的四处捕获着信息。不远处，人形模特上穿的一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甚至顾不得和郁清打声招呼，就径直走了过去。
　　是一件抹胸的连衣裙，裙摆超级大，如果铺开来恐怕能占占满一整张双人床吧；布料是什么邹韵不会看，可是质地很垂，很有质感的样子；腰身以上的设计相当的修身，可是裙摆的夸张与轻盈又结合的相得益彰；整件衣服是纯黑的，只在右腰侧往下有一只金色的凤凰，凤凰的尾羽肆意而又灵动，细细的闪闪的遍布了半个裙摆。这样的衣服，含蓄之中却尽是张扬，妩媚之间不失洒脱，即使明知以后穿的机会不会多，而且那么大的裙摆穿在身上恐怕会变成一个累赘，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买下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喜欢的就可以得到的，那么那些能力所及的就不要犹豫的收在自己身边吧。
　　邹韵只是在试衣间里试了一下尺寸大小，很是合身，于是也没有照一下镜子，就换了下来，然后利落的刷卡。这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这样去了一半。
　　郁清也买好了，似乎很中意，她拿的袋子里依稀可以看到是一件粉色的小礼服。于是两个人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虽然对于对方的新衣不是没有好奇，可是有些惊艳要在最后的时刻绽放比较好吧。

　　舞会那天，邹韵化了淡妆，头发因为是短发所以索性没有做任何处理，然后换上那种礼服。刚站在镜子面前时，邹韵竟然有些词穷。真的很好看呢，好像就算脸上没有表情也会自发的显得灵动，因为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之下，人意外的有了一种神秘而妖异的色彩。
　　邹韵下楼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吕墨，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她的时候本来想打招呼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也许是心理建设做了许久却没有想到邹韵会这样亮相吧。
　　“你回来啦。”邹韵竟然笑的出来，语气也比上次自然了许多，看来多练习果然是有效的。
　　吕墨还是愣愣的没有反应。
　　邹韵看看时间，笑着说：“我们公司有宴会，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啦。”
　　等吕墨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这让他有些懊恼，小韵那个样子怎么可以一个人上街？可是追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邹韵是路痴，所以对于那个没有去过的酒店她可没有胆量一个人转公交车去，况且今天的着装也实在不适合，于是打的到达。没想到还早到了，竟然在门口遇到小金。看他西装笔挺的样子，也是一俊秀青年，虽然没有蓝柯的魄力，倒也青涩的足以吊起大姐级别的关注。不过，邹韵显然不在此列。
　　小金看到邹韵时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花木兰变回女装时的战友一样，仿佛在这一刻才意识到那个整天和他一起跑东跑西的人是个女的。“美女唉！”他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赞叹。两个人一起结伴走了进去。
　　里面早在等待的竟然都是高层。邹韵真是庆幸自己的上司都是这么没有架子的人，不过当然不排除这些元老级的高层都是蓝柯的校友旧识，所以都被拉来充壮丁。这样一想，这个会场不会是他们提前来亲手布置好的吧？
　　蓝色的基调，与杂志社的主旨呼应，自助餐式的设置既随意又省钱，还让不大的会场显得空间充裕错落有致，应该都是蓝柯的主意吧。越来越觉得，他何止是不挥霍，根本是节省的可以。商人啊！

　　里面忙了一个下午的人看到走过来的一对男女，初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对璧人，仔细看了才发现是自己公司的两个新人。于是，小金马上从白马王子变成了使唤小弟，而邹韵仗着女生的身份和行动不太方便的裙子，免去了干活的义务，一个人到角落坐着等庆功宴开始。
　　“黑夜里的一只金色的凤凰。”突然有人在旁边这样说。扭头一看，原来是蓝柯。知道他是在夸自己，可是感觉却和小金的夸奖很不一样，邹韵不但不能自然的回谢，甚至有些脸红。
　　“老板，你怎么可以偷懒！”那边有人喊。蓝柯朝邹韵歉意的笑笑，就过去继续准备了。
　　等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人也渐渐到的差不多了。邹韵自然是被大家夸奖了一番，其实她自己倒觉得大家都各有千秋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动人之处，穿着得到便可以尽显风采。因此也不觉的自己会是别人瞩目的焦点，只是和相熟的同事随意的聊着，又和郁清互相吹捧了一下。郁清那件粉色的礼服挑选的也是破费心思的，既显出她的活泼，又凸显了娇俏可人的美丽。

　　当蓝柯站在最高处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停止交谈，等待着一份也许俗套冗长却也是这种场合必备的讲话。在这种期待中，蓝柯缓缓开口，带着他的霸气与从容。
　　“其实办这个杂志社倒真的是一时兴起。那时一心想要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碰巧有一天跟哥们聊天，发现咱这么大一个城市竟然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标志性刊物，加上学了几年文学，总之，‘蓝’就这样孕育出来了。然后一天天的，这个队伍越来越大。大家不管是从选社址开始和我一起干过来的，还是在各个求贤若渴的时候及时加入的，不管怎样，都是扶持‘蓝’走到今天，并将走下去，走出去的功臣。所以，在创刊一周年的今天，我们举办的是庆功会，庆祝大家的功劳！好了，我也不喜欢多说废话，大家就为自己的功劳尽情的娱乐吧。当然，只要明天上班不迟到，不打瞌睡，我不介意大家玩的疯一点。”
　　一阵笑声中，演讲就这么结束了。蓝柯是行动派，场面话向来少说，所以大家很快就随着响起的音乐翩翩起舞，或是两三个人对酌，气氛无比的自在融洽。
　　说到跳舞，本来懒惰如邹韵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学的，所以宁檬当初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旧劝说无效之后，不抱希望的扯了最后一个理由：学会了以后可以跟喜欢的人跳啊，多浪漫！本来真的是不指望邹韵会看这个理由答应的，邹韵唉，哪里会管浪不浪漫？可是，结果出乎意料，邹韵同意了。
　　那时，她还以为自己一直在等苏子青的出现。可是听到宁檬的话后，她的脑海里闪现出的却是穿着燕尾服的吕墨。她以为，自己恐怕是要和吕墨跳过才有勇气搭上苏子青的手，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是没有苏子青的位置的。
　　后来，她学会了，据宁檬说舞姿还不错，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和谁真正的共舞一曲。
　　当大部分人都开始跳舞的时候，邹韵注意到郁清拒绝了所有向她邀舞的人。她在等的人，实在不难猜。可是邹韵猜不到的是，那个人走向的却不是郁清。
　　“May I?”蓝柯绅士的笑着，右手伸到邹韵眼前。拒绝老板的邀约自然不好，可是那些想要把她烧死的嫉妒目光该怎么办？邹韵有些恼恨的瞪着蓝柯，却不得不随着他的引领舞动起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蓝柯是一个很好的舞伴，似乎就算是不会跳舞的人也能随着他优雅的旋转。偶尔视线与他交汇，竟然会暂时忽略四周的不顺心。他的眼神，那么镇定从容，却又霸气自信，让人不自觉的安心。
　　蓝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无非是“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什么问题”之类的，邹韵一一斟酌着回答了。可是说话的时候，是不敢看着他的眼睛的，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让人觉得就算是客套的话都像是在说谎。
　　一曲结束，两人退至场边，邹韵又重新感觉到那些不善的视线。幸好蓝柯并没有与她多聊，而是笑着又与另一个女同事起舞。这样一来，邹韵就显得不是最特别，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不适的感觉突然就神奇的消失了。
　　邹韵休息了一会，又被小金带回了舞池。
　　“其实，今晚有很多人想请你跳舞的。”小金说的好像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不过邹韵倒真没看出来自己这么受欢迎，毕竟小金只是今晚第二个邀请她的人而已。
　　见邹韵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小金更得意了。“真的，不过他们看社长和你跳第一支舞，都拿不准你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那你怎么敢做出头鸟呢？”邹韵好笑的问。
　　小金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可是又有点得意。“我就是知道你们没什么啊。”至于为什么知道，就不能说了。
　　“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呆会我们跳完了会有很多人来邀你的。”小金恶作剧得逞般的样子，让邹韵有点毛骨悚然。看来，要找个借口赶紧开溜才好。
　　音乐稍停，邹韵顾不得和小金道别就匆匆的离开舞池。眼角瞥到蓝柯刚刚和郁清跳完，似乎也正往她这边走。
　　“要走了吗？”他来到邹韵身边，“刚好，我也得先离开了。我送你吧。”说完，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
　　邹韵有些欲哭无泪，这下，还不知道那些女人会怎么恨她呢。其实，她是知道好多女同事对这个年轻英俊事业有成的老板是心存爱慕的，比如说郁清。可是她没有啊！但是，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饭店门口，蓝柯让邹韵稍等，自己去取车。邹韵站在那揣测着蓝柯的用途，直到有人走近。
　　“小韵。”吕墨有些尴尬。“我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来接你。”可是就算是路痴，不是也有出租车的吗？再说，他怎么会料到她会提前离开？难道是在这等了一夜？
　　邹韵不是不感动的，虽然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感动也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可是，要怎么开口告诉他说，今晚有人送她回家。而且那个人，她不得不想起来，跟他有点相像。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一辆奔驰停在面前。车上的人应该是发现了吕墨，所以下车走了过来。
　　两个身形外表都有点相似的人互相打量着，邹韵实在是觉得这种场面很诡异。虽然说世界上长的相像的人很多，可是都被她遇上，而且还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对方，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静了片刻，邹韵突然意识到自己负有介绍的责任。“这是我们社长，这是，我哥，吕墨。”
　　蓝柯看着对面的男子一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却并没有追究为何兄妹俩不同姓的问题：“你好。是来接邹韵的吧，我原本想送她回家的，这样的话就把你们一起送回去吧。”
　　是啊，吕墨是来接人的，可是他没有车。本来邹韵以为他会拒绝的，因为看的出他对蓝柯的态度并没有友好到哪里去，可是吕墨略一沉思，竟然答应了。
　　就这样，邹韵坐在后座，看着正副驾驶座位上的两人，无语问苍天。
　　那一路上，两个男人的交谈，邹韵没有兴趣去听，因为他们谈的实在是不着边际，没有中心。她不懂，那是男人之间的互相试探，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实力的评估，是另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人品的测定，是两个男人在对方的身上寻找雷同的特质，确定着谁才是那个替代品。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够长吧？
对啦，最近要小心橘子哦。还有要降温了，大家别忘记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