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0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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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司脑袋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上发愁。
愁什么呢？可多了。
比如说，葫芦顶那家制酒的泠汀小筑，主人洛零以为他死了，托毕晨给他送了捧娇艳欲滴的……白菊花！
再比如说，市里为了表彰他英勇救人，特地登了报，于是乎，各大邻近古镇的镇长纷纷送来土特产以表关心，前段时间给他送过一碗担担面的望鱼古镇镇长，这次给他送了一碗酸辣粉，知道他不喜欢吃葱，体贴地没放！
还有就是，雍和炖的乌鸡汤，油腻得没法下嘴，结果他一滴没喝，全祭了服小常的五脏庙，两天下来，服小常胖了两斤，惹着雍和又是一顿不满地念叨，在网上到处发帖控诉他的不体贴不温柔不好好对待老员工！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头痛的还是司马弋。那人自打他醒来就没正眼瞧过他，这会儿还把儿子往他怀里一放，拉起帘子看望邻床摔断腿的卓思远了！
现在龙司和小石头大眼对小眼，相顾无言。
愁！可真是愁啊！
谁能告诉他这么点大的孩子要怎么带啊！做鬼脸不喜欢，聊天不会，要喂奶吗？他一个伤员，要怎么喂啊？！
“呀呀！”小石头坐在龙司腿上，挥着小手，使劲拍打着被褥。
龙司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腿，因为他再不挪，隐藏在被褥下的命根子就要被儿子给拍断了。
但是他一动，小石头就不乐意了，鼓起腮帮子瞪他。
龙司以为他要哭，没想到他表情竟像凝固一般，就那样滑稽地顿了片刻，紧接着，脸颊一松，好似满足了似的，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来，同时一股暖流浸到了龙司腿上。
龙司只好扯着嗓子喊：“护士，换被子！”
雍和抱着保湿杯走进来，听见龙司高亢的声音，心里很是欣慰：“嘤嘤嘤，这网上搜来的乌鸡汤秘方可真是好，光是闻着味儿，龙司的元气就恢复了大半，假以时日，还不修成正果，上天入地啊！”
龙司赶紧把小石头塞给他：“快快快，换纸尿裤！”
雍和心里道：“若是再附带个自动换纸尿裤功能，那我真是要去网上给那帖子点三十二个赞！”
龙司交接完儿子，又把帘子拉开，冲坐在卓思远床边的司马弋喊：“孩子他爸，你倒是把你儿子接过去啊！”
卓思远靠在枕头上，两眼发直，气若游丝：“龙哥你能小声点吗？我头晕……”
“得了吧你，”龙司倚在床头，戏谑地戳穿他，“摔断腿而已，说什么头晕。”
“那就腿疼。反正我不舒服！”卓思远装模作样哼了两声，“啊，我也想喝雍和的乌鸡汤。”
司马弋问他：“你带钱了吗？”
“……”卓思远看了看手指，垂下头，不吭声了。
司马弋叹了口气：“现在可以说说你究竟为什么对鬼市那么执着了吗？”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雍和也不捣鼓保湿杯了，就直勾勾地盯着卓思远看，龙司趴在床沿，用手托着下巴两眼放光，就差抓把瓜子嗑了，连小石头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等卓思远开口。
卓思远终于还是躲不过，挠挠头组织了下语言：“不是对鬼市执着，是对舅奶的宝藏充满了向往。人总是要有点梦想和冒险精神的，尤其是男人，如果十二岁那年遇见那个让你心动的女人，十三岁还不表白，十四岁她就会对别的男人一往情深，到你十五岁的时候，她就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龙司：“……”
雍和：“……”
小石头：“……”
司马弋：“好好说话！”
卓思远这人有个毛病，一提正经事就不正经，嘴里东拉西扯，半天落不到重点。如果说他的脑袋是个水壶，壶里装满了水，水里有颗钻石，他一定不是先把钻石抖落出来的绝世高人，他会故弄玄虚，顾左右而言它，直到水都倒光了，人们的兴致和耐性都磨得精光，那钻石才能云山雾罩地显露一个角，而这短短的昙花一现也断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本意是把人逼死。
当小石头第十三次打哈欠，两眼微眯，昏昏欲睡时，三个大人终于从他冗长的叙述里厘清了故事梗概。
大意如下：
卓思远自小生长在工薪家庭，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他十二岁那个小升初的暑假，家里搬了新家，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小区房。小区环境不错，绿化面积广，配了游泳池和篮球场。
那年夏天异常炎热，他妈为了省电费不让他在家呆着，他无所事事，就约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去游泳池玩水。在那里，他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神。
说是女神，其实也就是比他大不了两岁的邻家小姐姐。小姐姐游泳很厉害，青春洋溢的年轻身体在水里灵活得像条鱼，而卓思远就恰恰相反，他那时胖得像个小皮球，一进水就沉，有次腿抽筋，差点被水呛死，多亏这位小姐姐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小命。从那以后他再没能学会游泳，但却对这位小姐姐多加关注起来。
那时他情窦还不开，不识情滋味，只朦朦胧胧地觉得小姐姐温柔善良又好看，于是常常到小姐姐家中作客，一块学习做作业。
到了卓思远十三岁，小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小姐姐家里突生变故，父亲有了外遇，把新的女人领进家门的同时，将母亲扫地出门。小姐姐同后母的关系日渐恶化，她开始学坏，穿高根鞋、浓妆艳抹、逃课、抽烟、泡酒吧。在酒吧里，她遇见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男人是情场高手，说话行事很讨女孩子欢心，小姐姐对他一见倾心，但却迟迟不敢表露心迹，每每苦闷，只能对卓思远细述情愁。卓思远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头一次觉得，如果小姐姐喜欢的人是他自己该有多好啊。
这样过了一年，男人忽然失踪了，一句话没说，就再也不出现在小姐姐常去的酒吧。小姐姐回到家中，再度与继母争吵，然后发疯似地冲了出去，像是追随着男人的脚步，一去不返。
望着小姐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卓思远生平第一次体会了无法言喻的心痛，他摸着空空荡荡的心口，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初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卓思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陷进回忆的双眸虚无而空洞。
龙司小心地问他：“这就完了？”
卓思远惨淡地笑了一下：“不，半年前，她回来了。”
谁也没有料到，离家出走十年的小姐姐在半年前又回到了这座南方的城市。她过得很不好，流落街头，撞见卓思远时，借高利贷的人正对她拳打脚踢。
卓思远哪里见得了这场景，当下挺起胸膛，鼓足了勇气问那群凶神恶煞的匪徒：“她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钱？”
“怎么？你要替她还吗？”
卓思远牙帮子直打颤，两腿抖成筛子：“还、还就还！到底是多少钱？”
“两百万！”
卓思远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到哪里去弄两百万？他一个在读研究生，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为了供他读书几乎没什么积蓄，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小区那套房，但房产证写的是他爸的名字，他爸要是知道他乱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我没有赵二狗的胆量，也没有别的法子。我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是舅奶给我讲过的故事，很傻，对不对？”
雍和道：“其实你还有另一条路走。”
“什么路？”
“忘掉那个女孩，过自己的人生。”
卓思远怔了怔，良久苦笑出来：“我怎么忘呢？失去她的十年里，我的人生装满了她的影子，任何的女生在我面前都不能与她相比，她那么美，不食人间烟火，就像一道光，永远闪耀在我心里每个珍贵的角落。她是我的初恋，热情洋溢的青春，如果没有了她，我的人生就不能完整，她是我少年时期，唯一鲜活过的一道印记。”
司马弋幽幽叹道：“你魔怔了。”
“也许吧。”卓思远望着天花板，目光悠远，“再见她时，她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可我还是决定帮她，因为我想要拯救的，是我少年时期的那道光。”
故事进行到这里，小石头终于睡着了。
卓思远从颈项处摸出挂在那里的五彩石头，拿在手里把玩片刻，许久才又说：“事到如今，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什么事？”
“她当年爱过的那个男人，名叫龙玖。”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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