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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温婉的女子 ...

  •   本文标签||短篇古风安静 无厘头微言情

      一直想做一个温婉的女子,于光阴下,夕月旁,捧一卷书,一坐,就是一个悠长的午后。

      那日桃花开得正艳,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见你一身落魄,浑身泥泞,却满眼盈光还认真同我道:姑娘,小生家养患病,可否行个方便,予些吃食。

      从小的教育告诉我,不要同陌生男子说话。所以我把放你进院,当作是被你怀中护住的小狐狸吸引,虽然它看起来神清气爽不像在病中。

      你们住了三日,生生吃掉五斗粮食,用了八桶清水。

      我对着米缸犯愁,不知爹娘回返时见到要如何交代。你却抱着同你一般清爽的小狐狸向我道别:姑娘,多谢款待,小生无以为报,将此家养赠予姑娘可好?

      我将狐狸接过,表情同那只狐狸一样迷惑。但见你露出一口白牙,温和道:只需纹银七两便可。

      我问你为何将家养留给我,你说你要去往的地方很是险恶,担心会保护不好它,不如转赠给心地善良的人,也算有了个好归宿。

      我被那句心地善良给夸得脸皮微热,从屋内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交予你。你皱眉颇为为难地道:“小生此前遇上凶恶匪徒,身上盘缠尽数被劫,恐怕无法退补给姑娘。”

      爹爹常常教诲我,莫要欠人恩情,不然夜里都难以安眠。于是为了你不会觉得心中难安,于是我就对你道:“公子不必担心没有碎银退补,小女子随公子去一趟市集,换了碎银便是。”

      我仿佛看见你嘴角一抽,你犹豫着道:“小生行路不会依着市集……”

      我将狐狸抱在怀里,爱怜地抚摩两把:“反正闲来无事,陪公子走上一程又何妨?”

      十五年来第一次走出家门,我显得很是兴奋,才发现原来那些文人墨客所描绘的高山流水是如斯模样。见了一处风景甚好的地方,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招呼你:“公子,我们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如何?”

      “我们今日已经歇息了十数次了,每次都是小半时辰。”你颇为苦恼地看着我,“我说姑娘,要不我把那十两纹银都还给你,你莫要再跟着我了。”

      我邹起眉头看着你:“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已经给了公子怎有再收回的道理?”

      因为我的态度坚决,接下来的几日,你提了几次便再也不曾提及。我们也果真没有路过市集,以前爹娘去往市集,早晨出门,午时便能回返,看来果真如你所说,你行路不会依着市集走。

      每天都是公子姑娘地称呼来称呼去,虽是礼节需要,也觉得甚为腻烦,于是我便主动告知了姓名,想要换得你的姓名:“小女子姓常名巧,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无名。”

      “哦。”我恍然,“原来是吴明公子,好名字呢。”

      你嘴角抽了抽,似乎是不想同我就此深聊下去。

      爹娘曾说,出门在外,讲的是轻装上阵。我从未出过门,不过因为天生记性好,这句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只带了三十卷简单书籍,二十套简单衣物,十包零嘴,五斗米,四双鞋,三盏灯,两罐盐,一口锅。尽数盛在你身后的大背篓里,我就抱着那只狐狸,果然是方便得很。

      你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从来没见你换过。我每换一件就要问你一次,你说是一道被歹人抢了去。我总为你痒得慌,不过还真没见你衣上沾过尘。

      而那只狐狸,却是浑身漆黑,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太脏的缘故,结果用了数块皂角也没见丝毫褪色,才知道它原本就是这个颜色,想来若是做成衣料倒是不错。

      这只狐狸名义上来说已经是我的了,于是也不管它原本叫什么名字,直接给它新取了个名字,叫做黑糊糊,取意它的种类以及颜色。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总是喂来喂去的,自从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变得熟稔了以后,连我都变成喂了。

      “喂,前方三千里没有城镇。”

      “哦。”

      “喂,你离开你家已经月余,你的家人都不会担心的吗?”

      “爹爹说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们不会担心我的。”

      “……你到底要跟着我多久?”

      “等你将那三两银子给我。”

      “我全部给你可好?”

      “不好。”

      “……”

      我们走了近两月,我所有的衣物都轮着穿了一遍,带出的米早就吃完了,鉴于林中的野果着实不怎么入口,所以我便提醒你注意下当下境况。你听后,了然一笑,道:“这有何难?”

      于是我们就寻了一处小村落,你在村子里走了一遭,最终在一家门前停下,上前敲门轻声道:“小生路上遇了劫匪,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不知主人家可否行个方便让小生借住一宿?”

      我寻思着,这话怎么那样耳熟。

      开门的是个身着素衣,长相娇俏的女子。她先是满眼含羞地瞥了你一眼,转头看见我,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乃小生舍妹。”

      “长得可不怎么像呢。”

      “小生长得像家父,舍妹则略同于家母,故而相貌有异。”

      我抬头看了你一眼,心道这人怎么说谎都能面不改色?低下头,却见黑糊糊也正抬头看你,眼中神情,颇有些鄙夷。

      不过,狐狸也有情绪么?

      我们在那年轻女子家里吃了三日的素斋————女子正在为刚刚去世的丈夫守孝。然后得知了一个被地主儿子强行娶过门虽然受尽宠爱却每日垂泪后来终于快要接受地主儿子时他却突然患疾病去世她便被夫家卖去青楼恰好生下遗腹子被老鸨怜惜放她回家的感人故事。

      你听完后,将那唯剩的纹银递给了女子,颇为温柔地执起她的手道:“姑娘,可否退还三两?”

      姑娘当真找了三两银子,看着你的眼神腻歪歪的,多看两眼就让我浑身难受,于是我一把抢过那些银子转头就走。

      可是天色已经太晚,女子执意留住我,她长长的指甲抠近我的手臂,我心中讶异,还是留了下来。

      夜里睡得正熟,黑糊糊疯了般一直蹬我的肚子,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它已经被高高举起。我看着披头散发的女子,纳闷道:“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要你的命!”

      我十分不解白日里还弱柳扶风的女子夜里怎的这般凶神恶煞,我一边狼狈躲让她的利爪一边穿上襦裙,捞起被扔在地上的黑糊糊就往门外奔:“吴明,我逃命去啦!”

      爹娘说得没错,人不可能是完美的。所以女子变得身强体壮的时候跑起来就及不上我了,我正暗自庆幸,忽然听到身后一道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一回头,却见女子已然倒在院中,长发披地,四分五裂。

      只眨眼间,原本精致的小院突然开始破败,看起来风水不错的村子一下子变作大片坟地,许多坟头上还幽幽冒着蓝光。我眨眨眼,怀里的黑糊糊不知是抱是扔:“你是人是鬼?”

      你一手敲上我的头,忽然笑开:“你这么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原来你是个道士,沿路降妖除魔、劫贫济富。却常常被“道行高深”的大妖抢走宝贝,于是你开始改走国力昌盛的黎国,好逸恶劳使得这里的邪物也格外好摆平。你沿途向着邪物蹭吃蹭喝到了这里,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你一脸懊恼:“因长得太过好看,误认为你是妖物。可妖物哪有你这般吝啬,故而不再纠缠。”

      我一张笑脸生生停住,不知作何表情。

      原本到了此时我们就该各奔东西的,却忽然得到爹娘的飞鸽传书,让我去黎国京城一趟。你瞅了瞅那只飞得只剩半口气的黑鸽,状似无意地说:“正好我此番也要前去京城,不知你可否有意同往?”

      爹娘常常教育我,要懂得趋利避害。所以尽管你看起来天然无害,我还是严词拒绝了,一个蹩脚道士是不能在关键时候救我于危难之中的。

      但我随着黑鸽的指引一路前行,口渴时正好见你在不远处饮水,饥饿时正好见你在不远处烤鱼,疲惫时正好见你在不远处起棚。于是我在黑糊糊的强烈挣扎中,找到正好在不远处看风景的你,要求与你同行。

      顺势而为,当然也是爹娘教的。

      去往京城的路不比先前的偏僻,皆是宽阔的官道。我随着你向北而行,见你抢了四波劫匪,住着上等客栈,斥责你道:“作为一个劫富济贫的道士,为何私自动用这些钱?”

      你一把夺过我手中肥美的鸭腿,悠哉道:“是劫贫济富,不贫不至为匪,不富不可开店。”

      我所有的教育皆来自于爹娘,偶然听见这不一样的言语,细细分析下来,也觉得颇为合理。于是我欣然接受你的说辞,撕下另一只鸭腿,尽量大家闺秀般地蹂躏。

      在我们对视着啃咬鸭腿的间隙,桌上的小鸡炖蘑菇、辣子鸡丁、卤鸡脚、爆炒鸡胸肉……已被黑糊糊吃得一点不剩。我看着它,它看着我,一人一狐的眼神都带着哀怨,耳旁忽然传来温润的男声:“掌柜的,再来一份大盘鸡。”

      我惊喜地抬头向你看去,却见另一个男子站在你身后朝我躬身:“姑娘,可否有幸邀你共享美食?”

      男子容貌俏中带媚,我抱着黑糊糊毫不犹豫投身过去。而后的记忆便是夜里在一处荒坡上醒来,见你提着黑糊糊咬牙切齿道:“枉你跟我多年,竟连好歹人都分不清。”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身旁一团犹带着血腥气的黑物,十分欢快地走到你身边,语气很是骄傲:“我还是分得清你是好人的。”

      京城是黎国最繁华的地界,妖魔鬼怪出现得也越发频繁,当我再次看见邀我游湖的美男被你劈成死鱼之后,我不得不相信,爹娘禁我出门,是正确的。

      到了京城我还没来得及跟爹娘会面,黑糊糊就突然生起了病来,它的呼吸变得急促,黑毛落了我一身,它要是能看清楚脸,一定也是红扑扑的。所以我赶紧带着它去医馆,却被一次次赶出来,黎国还没有能治狐狸的大夫。最后是你给了我三颗药丸,然后拿走了我身上最后的三两银子。

      我抱着恹恹的黑糊糊去丞相府上,被当做乞丐赶了出来,为此,我相当愤懑。虽然我现在一身落魄,也不致沦落成乞丐。于是我将那黑鸽一掌挥走,不打算再去见爹娘。然后我就看见爹娘一身华贵地自府内出来,极其迅速地抱住我:“巧儿啊,可想死娘了哎~~”

      黑糊糊在我们的拥抱中晕了过去,当即送进府内救治。当我梳洗完毕回到会客厅,却见你神色安然坐在客位,朝我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是相府千金呢。”

      我赶不走你,爹娘把你当作我的救命恩人供了起来。原因是他们在飞鸽传书之前给我算了一卦,我在来京路上会遭遇杀身之祸,会有一位贵人把我平安带过来。

      我见你握拳抵住唇角轻咳,咬牙道:“我是亲生的对吧?”

      京城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好,书里的才子佳人,青歌雅肆我也没见着多少。我在城中晃荡了半月,终于让我寻着一处知己甚多的地方。只是我每次去,黑糊糊必然是会一双前爪捂住口鼻,身体僵直。

      莺歌坊内多是德才兼备的女子,大都曾是名家闺秀,只是家道中落,这才卖艺为生。我对她们十分同情,所以给坊里的妈妈很多好处,让她平日多给她们招些客人。

      转眼到了夏季,莺歌坊和黎国各处有些名气的艺坊共同举办了一场夏季才艺比拼会。我带着黑糊糊去报名点转悠,你拿鸭腿转移我的注意力,抓着我的手在报名册上按了手印。

      比拼当天来了许多人,我来不及与你计较便被推上了台。不知道是她们故意让着我还是着实太笨,我稳稳得了个第一。

      “黎国第一名妓”的头衔让我十分开心,可是爹娘的脸似乎绿的厉害,还把我的随身丫鬟拿去打了20大板。隔开府上来了一道圣旨,公公将圣上的愤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十五年前娘亲生下了我,爹爹被批辞官隐乡。他同当时年少的皇帝定下契约,让我远离俗世,长在平凡人间,在我及笄之后把我嫁给皇帝,爹爹则官复原职。下月生辰之时,我就要被送进皇宫为后。

      我打包了一大叠银票,在一家客栈的雅间找到你:“带我走吧。”

      你挑眉道:“理由?”

      “爹娘要我嫁给皇帝。”

      “嫁与天子,你不愿意?”

      “不是,书上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都是要逃跑的。”

      “……”

      你最终还是没有带我走,你说你已经帮我劝过爹娘但是没有用。我被禁足在家再不得出门。凤冠霞披在身时,我才终于感到了恐惧。我悄悄撩开幕帘,却见你站在婚嫁队伍之外,冷眼看我。不知怎的,我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打湿了黑糊糊柔顺的毛发。

      它抬头看我,眼里似乎有着怜悯,我吸了吸鼻子,对它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当今皇帝不过25岁,初见时只觉英气逼人,繁文缛节走了一遭后我被安排在他的寝宫里。夜里,他一身红袍,一笑,小酒窝挂在两颊,醉态横生。他努力稳着步子向我走来,却只说了一句“终于等到你长大了”就睡死过去。、

      我望着大红床缦发了一夜的呆,我惊奇地发现,早间还见过你一次,现在却忽然开始想你了。

      黑糊糊四肢被套上红绳,睡在一旁的摇篮里,7两银子买的这只狐狸,到了京城我才发现吃了好大的亏。或许找个时间,我要让你把它买回去。

      皇帝一大早就走了,他命人给我送来了一大箱的衣服首饰。桌上的糕点已经换了新的,我把粥挨个喝了一口,不管是银耳还是燕窝,却都不如娘做的白米粥入口。

      随身丫头没能带过来,皇帝赐了我两个贴身宫女。如烟不爱说话,却做事迷糊;如玉叽叽喳喳,反而做事细致入微。

      如玉告诉我,待得凝思殿建成,我就要成为它的主人。我要在那里住很久,住到老,住到死。

      我摸着黑糊糊的头,对于没看过太多外面的风景,始终有些不甘心。

      皇帝让我叫他离景,他每天一下朝就带上我去皇宫各处转悠,时不时会遇上两个姿色皆是上等的妃嫔,她们看我的眼神,无一不带着羡慕。
      我心里想着麽麽说过的话,但他始终没有提让我侍寝的事。

      黑糊糊最近变得很奇怪,每天吃饭必须要上桌,睡觉也不愿意待在摇篮里而是挤在床上,还非要睡我们中间。

      离景在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妃嫔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连我的脸上也被如烟如玉涂上了厚厚的胭脂。

      妃嫔们热情地邀请我表演才艺,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随性弹了首曲子,赢得了满堂喝彩。

      \"皇后娘娘不愧是黎国第一名妓,果然不是妹妹们能及得上的。\"

      \"对啊,想必青歌坊的妈妈费了不少精力吧。\"

      几个我不认识的妃子一人一句说了起来,宴会里开始充斥着低低的议论声,我茫然地看着离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面色变得铁青。

      离景执起我的手往内殿而去,宴会就此结束。

      而那几个妃子,我再也没有看见过。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我开始觉得厌倦,宫里的生活没有丝毫起伏,我向往宫外的一切。

      原本如此平静的活着就是我从前的追求,不知何时就变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你。

      某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如玉哭着要跟我睡在一起,我欣然答应。

      结果那晚她被刺客抓住,匕首对着她的脖子的时候她竟然还一脸迷茫,在刺客就要拉着她出门的时候,我赶紧出声:\"等等,你好像抓错人了。\"

      我成功地被刺客带走,刺客在出宫之前被一箭射中,跌落墙下。

      离景丢下手中精弓,一把抱住我,顺便吩咐刺客要受凌迟酷刑。

      刺客看着我,我也眼巴巴看着刺客,估计我们心里都有些遗憾。

      反应过来的如玉哇哇大哭地抱住我,当即表示要为我献出她的整个生命。

      我看见黑糊糊悄悄从墙头跳走,可能它也跟我一样,对于没能出宫,还是有点忧伤。

      我的生辰就在第二日,为了我的安全,离景撇下外面的文武百官,在内殿另置了一桌酒菜。除了我们,只有爹娘和年轻的太后。

      太后不怎么喜欢我,每日的晨昏定省,她总也不曾现身几次,大多隐在纬缦之后。

      等我回去之后,发现黑糊糊不知从哪儿给我叼来了一只烤鸡,我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没能下的去口。
      。
      它冷冷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我好像看见它的尾巴焦了一截。
      。
      第二日离景便跟我说,司库房内的许多珍贵文编被烧成了一堆黑灰。

      太后命人叫我学刺绣,我在织布上描出轮廓,却在走神之下不小心画成了你。
      。
      如玉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娘娘,你画的皇上也太不像了。\"
      。
      如烟敲了如玉的头,拿了个盒子把画装好,对我说:\"娘娘,初学刺绣还是先绣些简单的吧。\"

      祭祖大典上我摔了一跤,露出了穿着的平底布鞋,文武百官以我亵渎祖先的罪名让离景将我废除。
      。
      离景大怒,最后却是太后的一句话平息了风波:\"他日若是哀家与皇上犯了一错,众位大臣是否准备取而代之?\"
      。
      听闻那日,百官长跪在东门之外,直至落日尽后方才散去。

      我被罚禁足思过一月,太后送来许多古训命我抄读。

      听说离景在我午睡时来过一次,此后再也未曾见过。
      。
      如玉说,皇上去了书房出来之后脸色变得极差。

      宫里有妃子怀孕了,我让如烟挑了皇上赐的许多珍补过去,暮色起后也没见她回来。
      。
      等我找到她时,她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送的珍补里夹杂着藏红花,如烟始终不肯承认是我指使,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放错。
      。
      没人相信我们的话,所有的声音都在指向我善妒歹毒。

      我匆匆找到离景,他甩出那张描着你的织布,冷冷地说:\"这就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万没料到,现在你竟然连我的孩子都想要伤害!\"

      离景要处死如烟,我被软禁,如玉在我耳边哭了一整天。

      听说后来是黑糊糊从那个妃子的里间叼出了一张残留着藏红花的纸,离景放了如烟,也放了我。
      。
      至于那个妃子怎么样,我再没有兴趣。
      。
      我这才明白,原来书上所言的皇宫,当真是龙潭虎穴。

      黑糊糊又给我叼来了一只烤鸡,我没有再拒绝,三人一狐躲在里间吃得好不愉悦。
      。
      夜里,我对黑糊糊说:\"你叫你的前主人带我走好不好?\"
      。
      黑糊糊的眼睛在夜里发出幽蓝的光,它看了我一会,把爪子搭在我的腰上,睡着了。

      我又看到你,是在某个午后,一只满嘴喷火的大鸟突然闯进宫里,点燃了许多殿宇。
      。
      你就那样踩着飞剑,衣袂飘扬地追着将它制服。
      。
      皇上大赏了你。

      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皇上,皇后娘娘体质特殊,恐会为宫内招来祸害。\"

      彼时我正坐在一旁,听你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的坏话。
      。
      离景遣你暂且退下,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你放心,我不会信他。\"
      。
      我垂着头,轻声说:\"皇上,你信了他吧。\"
      。
      我知道我的画技拙劣,不然早在离景见你的第一眼,就会把你赐死了。

      我不应该忘记,作为皇帝,自有他的傲气。

      回侍娇殿的路上我正好碰见你,你把手中的鸡腿扔掉,油腻腻的手直直抓住站在我脚旁的黑糊糊,近乎咆哮地说:\"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我终于了解了一个真相——这两月以来,每天跟我挤在一个被窝的黑糊糊,原来寄住的,是你的灵魂。

      你用千里传音让黑糊糊利用你的身体去跟火鸟毕方商量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宫内殿宇被烧了大半,离景反倒奖了你百两黄金。

      我警惕地看着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的你,警惕地问:“你现在是谁?”

      “主人,我是你的黑糊糊呀~”你捧着白皙的脸冲我眨眼,我低头看见黑糊糊拿爪子捂着眼睛,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

      我知道,这才是真的你。

      你被暂时安置在宫内,夜里离景遣散宫人,邀我陪他月下饮酒。

      “你认识他?”

      “嗯。”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吗?”

      我陷入了沉默,此时的月色太过美好,我不知道要怎样告诉离景,心这么小,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

      离景说他十岁那年第一次见我,那时我还是个刚刚来到人世的婴孩。在乡下的时日,他常常徇私来探,从未让我发现。

      他说他原本只是想笼络爹爹,毕竟他是一个有真正大智慧的忠臣,后来竟慢慢真的对我有了不一样情谊。

      他说我在十岁那年不小心撞见了他,还扬言要嫁给他。

      他说那时门前的桃花正好盛开着,我穿着牡丹缠枝半襟襦裙,手上握着一卷古书,看着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我捏了捏黑糊糊的耳朵,犹豫了很久才说:“其实,我那时候只是正在念话本子上的词句……而已。”

      离景脚步凝着惆怅走了,我一转头,却见你站在身后,脸上带着怒气:“你说你只是在念话本子上的词句?”

      我茫然地点头。

      你咬牙切齿:“我不管,反正你说了要嫁给我。”

      我瞪大眼睛,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五年前的那日,他就睡在你屋前的桃树上。”怀里的黑糊糊突然口吐人言,伸出爪子挠了挠脖子跳下地走远了,“凡人就是矫情,”

      你找到我,并非偶然。

      我哪知道年少时兴起念出的几句话,竟会害两个男子有此误会。

      我还不懂什么是情爱,我只知现在离景是我的夫,那么我便不能让你存着我会嫁给你的想法。

      可是如何控制他人的想法,我从未研究。

      离景多日不曾来找过我同食同睡,据说连早朝也罢了几次,如玉告诉我,他似乎是病了。

      我想着或许是自己的过错,便熬了些我最爱的清粥端去送他,半路被太后的随侍公公给截了下来。

      见到太后的时候,我也见到多日没见的爹娘。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全然没了宠溺,只是满满的忧虑。

      我不幸得知了一个隐藏了十五年的秘密。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问:“我不是乡野小丫头?”

      娘摇头:“自然不是。”

      我呐呐道:“我不是相门之后?”

      爹叹息:“自然……不是。”

      我是太后嫡出的公主,一出生就与相府的公子换了身份。

      我不知道我的出生是否给爹娘带来了片刻的欢愉,毕竟当年是太后夺走了他们的亲生孩子。

      十五年后,兜兜转转,一个为王,一个为后。

      像是命运的捉弄。

      v太后和爹娘整日担忧被有心人看出端倪,太后故意冷落我,减少与我碰面的机会,生怕别人说一句我们长得相像。

      离景宠着我,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不止,也不曾对我减下分毫热情,爹娘没法将我带出宫外。

      大概为人父母,皆是这般小心翼翼呵护子女的心意吧。

      我看着被窗格割裂的宫外蓝天,一股疲惫感忽然袭上心头。

      你抱着我,想要带我飞出了重围。

      被国师一箭射下了宫墙。

      黑糊糊周身散发黑气四肢深插入地,用目疵欲裂的表情望着国师,你将我紧紧护在怀中,一脸傲气:“老头子,为什么挡我的道?”

      爹娘和太后站在宫殿之内满是惊愕,你带着我腾空而起,转身欲走,口中发出猖狂的笑声:“这游戏也该结束了。”

      我曾在祭祖大典上见过国师,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一双眼里盛满了人世的通透。

      他看着我,语重心长道:“皇后娘娘,万不可与此妖物在一起。”

      你是一只上了千年的桃花妖,偏爱寄居于我屋前侍弄的那棵桃树,久而久之也偏爱了我。

      你被国师下了禁制无法靠近我,你给离景下了咒让他爱上我却又不能碰我,你让我能够得到最尊贵的生活,然后等着解除禁制带我走。

      但你的禁制被提前解除,你便顺势玩玩,与黑糊糊换了身体住在我身边。

      国师年纪大了再不是你的对手,几番斗法下来他气喘兮兮渐渐落了下风。

      你一直搂着我,我偏转头,却见离景站在殿宇一角,静静看着我。

      他只身着单衣,脸色苍白,却是面无表情。

      “你要走吗?”

      “皇上,臣妾不喜欢早起。”

      我心想,或许这样说还比较可信吧。

      流风转过玲珑阁,你一掠而过。

      你的长发甚至比我的还柔顺几分,它们纷纷拂在我的脸上,模糊我回望的视线。

      为何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去向?有一瞬间,我这样想过。

      住在乡野的时候,曾有一位苦行的高僧借宿了日,他与我道,我此生必定有所奇遇,虽不能随心而为,胜在平安喜乐。

      想必是心无挂碍,便得随遇而安。

      但我此刻偏偏,感受到了强烈的悲楚。

      我离了那片宫墙,也离了太后和爹娘。

      离景仿佛成了一段过往,我又岂能奢望一只妖能明白不能强取豪夺的道理。

      我不愿承认,这明明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把我带到了你的山头,让我做你的压寨夫人,我才发现,我并不是唯一的夫人。

      你是一只多情的桃花妖,你的身边还有蛇妖、兔妖、梨花妖。

      “我以为你明白,我只衷心你一人。”

      “我不信。”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除非,你再成为黑糊糊。”

      “不要!!!!!!!!!!!!”

      至于黑糊糊的挣扎,谁又会真的在意呢?

      一直想做一个温婉的女子,于光阴下,夕月旁,捧一卷书,一坐,就是一个悠长的午后。

      彼时怀里躺着一个粉雕玉彻的奶娃,他眨巴着眼睛看我,软软蠕蠕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我轻轻敲了敲你的头:“谁让你被天劫劈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把记忆都丢了,反正我说的你不信也得信。”

      你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好不得意:“反正你是我的夫人,到底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忘记了,这是我给你讲过的第五百遍我们相遇的故事。

      我想我所有的温柔,都用在陪你回忆过去的旧时光里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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