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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追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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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袁朗感到了后悔。
对自己的所有决定,他或有遗憾,或有不甘,或有失落,但从没有过后悔。
原以为这两个字绝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字典里,可是看到陈少言受伤昏迷,接受手术后至今未醒,仍需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时,袁朗强烈的感到了后悔。
他掏出陈少言的遗书,展开看了起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看过多少战友的遗书。所有人都是以书信的形式写就,怀着对生命的渴望和留念,罗里罗嗦,唧唧歪歪,上到父母兄弟,下到猪马牛羊,起码写上个几张纸。而陈少言的就一张纸,轻飘飘的。
陈少言的字体大开大阖,洒脱流畅,语言也很单纯,她写道:
愿我来世,
父母俱在,
儿女双全,
亲密爱人,
能同生死,
同袍战友,
再做兄弟,
勿失勿忘,
莫悲莫喜,
如得菩提,
身似琉璃。
既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字里行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透着淡淡欣喜。袁朗仲怔起来。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悍不畏死?或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不能坦然相告?究竟你瞒着什么?为什么要瞒着?
铁路赶到医院,以前所未有的严历表情盯着袁朗:“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我要知道,为什么你所谓的一次考核,搞得几个人挂彩。伤得最重的那个,至今还在昏迷。”
袁朗无语以对,只能苦笑。
没错,这,只是一次考核。却没料到是这种结果。
袁朗想起给吴哲布置任务时,吴哲看了他许久,最后说:“队长,你会后悔的。”
当时自己还一脚踢了过去。
而现在,真想有人给自己一脚。
走廊里大家都在。许三多早就在低低哭泣。成才揽紧他的肩,低着头,咬紧牙。吴哲一脸茫然,蹲在地上并靠着墙。他受到的冲击最大,已经没有力气站立。齐桓抱头坐着,两手抓着头发,脸被埋在两腿间,看不到表情。别的人或站或坐,都红着眼眶。
两天了,陈少言还没醒过来。
医生的解释是,失血得到纠正,伤口也无大碍,没醒过来是因为心理的因素。看她在昏迷中仍紧皱双眉,挣扎不休,大家的心全都揪得紧紧的。
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为了逼真,派出的第一第二队都是去执行真正的任务,支开了容易穿帮的几个人象许三多这样的。自己带着第三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考核,而考核对象是陈少言。
下足了功夫,真正大手笔。
吴哲还问自己来着,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答案,队长?
我想得到怎样的答案?为什么偏离了自己的料想?袁朗心情沉重,思绪回到了当时。
当天夜里,直升机将第三战斗小组空投到指定地点。随着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渐远渐寂,陈少言的心提了起来。刚才在路上,队长已经交代过任务了。此次任务是为清剿一队越境的恐怖分子,第一、二队分别主攻和策应,自己这一队要潜伏在伏击线外打击漏网之鱼。
任务代号:打击。
领队:袁朗,代号D1
队员:齐桓、吴哲、廖凯。。。。。。陈少言,代号依次为D2至D9。
“如果失去领队,就由下一人接替指挥,依次类推。这伙人训练有素,是一些职业军人,拥有重型武器。大家小心。强调一下,我要零伤亡。”袁朗一边说,一边看向陈少言。
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眼睛闪着不明的光芒。
袁朗转过脸:“D3和D9守住171B,D2、D5前往368A。。。。。。注意射击死角。有没有补充?”主要是问陈少言。可是她选择沉默。
“好。分散。保持频道通畅。”袁朗一个手势,大家分散开来。
不得不承认,刚才听队长讲话时,陈少言两腿有些发软。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这样响,会不会叫队长他们听见。下意识的想躲开,又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枪握得更紧。
随着队长一个手势,她的身体本能地行动起来。
啊!她想,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老A了吗?
可以杀人或者被杀,坦然的。
看着队友杀人或者被杀,无动于衷的。
还没等她想出结果,或者不如说她不愿去想结果,就已到达指定地点。和吴哲分开潜伏下来,交叉了火力点并挖掘了几个射击死角,无线电里就沉默了下来。
夜,很黑也很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明知道自己的队友在自己的不远处,陈少言还是感到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让她觉得一阵窒息。
宝贝,加油!你绝不是一个人,他们都在呢!就当是一次演习,一次训练,当打出去的是空包弹,开枪就是。恩,加油!
陈少言很想和吴哲说说话,可是吴哲不开口,她怕违反了什么纪律也不敢做声。她哪里知道队长特地命令吴哲不能和她说话,要让她受煎熬。更不知道她马上就要刷新由成才同志保持的,A大队历史上接受袁朗考验时间最长花样最多的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