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大人他有点怂》骨涯

7、第 7 章

　　“阿秾，阿秾，你起来了吗？”姬沅一大早就来到卢府，刚进了淓芜院的门就扬声喊话。

　　桃衣从主屋里笑着迎出来，施完礼才道：“不曾想公主您会来这么早，我家小姐刚起来还未来得及用早膳。”

　　“正好本宫也没用饭，就在这儿一块用了。”姬沅说着径直往主屋去。

　　“那奴婢让人添副碗筷。”桃衣说完便转头去了厨房。

　　屋里卢姒刚梳洗完毕，听到姬沅的声音正要出去迎她，就见人掀帘子进来了，这一眼对上卢姒就被她给惊艳了，“你今儿打扮得也忒惹眼了！”

　　姬沅妥妥地继承了她父母的好相貌，平日里不施粉黛也能称得上天姿国色，‘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当真是当之无愧。而眼下她为了见心上人，又是勾眉画目，又是点脂涂绛，原本的国色天香，如今又增添一抹夺人心魄的明艳娇媚，难怪连卢姒都眼前一亮。

　　“你的反应我太满意了！”姬沅得意地笑起来，然后将手伸给卢姒看，“好看吗？”

　　十指纤纤，白净细腻，指尖丹蔻粉嫩，宛如三月娇艳的桃花。卢姒赞叹地点点头，“的确好看。看来你这次真是下足了功夫。”

　　“那当然。”姬沅拉着秀墩凑近卢姒身边小声道：“我这次一定要拿下他。”

　　卢姒好奇道：“怎么拿下？”

　　“嘿嘿，等我成功了再告诉你。”

　　卢姒又缠了姬沅一会儿，可她就是咬牙不肯说，卢姒只好作罢。

　　两人用完早膳，卢姒又服了一剂南烛配制的药丸，才启程前往东郊演武场。

　　马车缓缓行驶，等走到一半姬沅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阿秾，我唇脂没掉吧！”刚才她吃饭太急了，一时竟把唇上的绛脂给忽略了。

　　卢姒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没掉。”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阿秾，我花钿没歪吧？”

　　“没歪。”

　　又过了一会儿，“阿秾，我发髻没乱吧？”

　　“没乱。”

　　最后，“阿秾，我有点紧张。”

　　“看出来了。”

　　“驭～殿下，小姐，演武场到了。”车外马夫拉住缰绳禀道。

　　卢姒拉着姬沅下了马车，本来是姬沅硬拽着卢姒来的，现下却成了姬沅像小妹妹似的跟在卢姒后面。

　　到了演武场看台，早有得了吩咐的官员在看台上支起了纱帐，里面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卢姒见了却笑道：“感觉我们俩是来看戏文的。”

　　姬沅经卢姒之前的一番安慰，进了纱帐才没那么紧张，听了卢姒打趣的话，笑着赞同道：“还真是。”说完看了眼外面身材魁梧摩拳擦掌的武夫们，补充道：“只是这演戏的长得太刺眼睛了。”

　　卢姒只往外面瞥了一眼便收回，那些人长得如何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你说的那位可在里面？”

　　露英和桃衣一听这话就察觉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皆低下头装聋作哑，有公主在她们不敢多掷一词。

　　姬沅也不想当着下人们的面提及这个，玉手一挥，帐里只剩下她和卢姒两人，姬沅这才回道：“他是小宋将军的暗卫，怎么会和这群莽夫在一块。”但眼珠子还是滴溜溜地往外面人群中搜寻。

　　“小宋将军是出了名的治军严明，他的暗卫哪是你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卢姒其实是不看好姬沅的，不止因为她对那个暗卫心存疑虑，还有一种就是女人的直觉。

　　姬沅眼睛仍盯着外面，答话时头也不回，“你只管看结果就行了！”

　　姬沅一副决绝笃定的模样，卢姒知说再多也无用，便不再多言，省得待会儿姬沅又嫌她啰嗦。

　　然而俩人在帐里坐了良久，外面的比武都进行到了一半，别说将军府的暗卫，就连小宋将军宋起荥都没见到。

　　姬沅气哼哼道：“难道是柳大人骗本宫的？！”

　　“谁这么大胆子敢骗——”卢姒话到一半，耳边突然响起姬沅欣喜若狂的惊叫声，“啊～我看到他了。”

　　卢姒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阵黑影闪过，旁边椅子上没人了！

　　“小姐，公主她一个人跑出去没事吗？”露英掀帘进来，她有些担心这里到处都是士兵莽夫，没人在公主身边伺候，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公主可怎么办？

　　桃衣随露英一道进来，不用卢姒开口她就先回道：“公主身边不是一直有两个如影随形的女侍卫嘛，那俩功夫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经桃衣这么一提，露英才想起公主身边的确有两个会功夫的宫女，好像叫金欢银欢。“那奴婢就放心了。”

　　卢姒继续悠闲地看着书，她估摸着等看完手中这本《山川集注》，姬沅就差不多该回来了，到时候她这个陪客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事实却是，卢姒预估错了！

　　“敢问帐内可是姒妹妹？”轻薄的纱帐外立着一个秀颀挺拔的身影，声音浑厚有力，充满阳刚之气。

　　卢姒对这声音最熟悉不过，几乎她每次出门都能遇到声音的主人，康承侯府世子，曾灵华的胞兄，曾常辉。

　　卢姒自认不是迟钝愚蠢之人，但仍有些捉摸不透曾常辉接近她的意图，若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她已和宋家有了婚约，只要曾常辉不是脑子进水了，就不该有那种想法。若说是为了卢家，那曾常辉也应该是和父兄交好，接近她一个后宅女子有何用？所以卢姒真是看不透曾常辉的用意。

　　纵使心里有膈应，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过来打招呼了，卢姒总不能装着没看到。朝露英点头示意，露英会意，走过去掀起半边纱帘，“世子爷进来说话。”

　　曾常辉心下一喜，他头一回觉得陪母亲妹妹逛街也什么不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街上巧遇宋起荥，更不会一时兴起跟着宋起荥来这演武场看比武然后遇到卢家大小姐，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么想着曾常辉嘴角都不禁抿出一条弧度，正要抬脚进去，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铁环直逼面门而来，看那分量决计不轻，如果被击中，不死也得半瘫。曾常辉来不及多想，身影一闪就往边上躲开，但他身后的露英就处境不妙了。

　　露英连多余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只能反射性地闭上眼，就这么短短的瞬间，她都做好了被击中后的心理准备，万一她死了，老爷夫人是不会亏待她爹娘的，她没什么可牵挂的。但下一刹，铁环‘叮’地一声，应声而落，露英睁开眼，铁环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才躺倒。

　　“姑娘没事吧？”声音不是曾世子的，温吞柔和，听着让人很舒服。露英躲过一劫，心下自是感激不尽，正要向对方施礼叩谢，一抬头却见到了那张令她家小姐近来一直做噩梦的脸，感谢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处，憋得她心跳如鼓，脸色发白。

　　“露英姑娘，你怎么了？”曾世子见露英盯着柳亭苼眼睛都直了，怕她的失态惹恼了这位柳阎王进而牵连卢小姐，所以才出言提醒。

　　“奴婢没事，只是刚被吓到了。”露英回过神后立即低下头，生怕柳亭苼认出她来，但从刚才柳亭苼的神色来看，他应当是没认出她，毕竟那日在梅林他好像没在意她这个丫鬟，直接提剑冲着小姐去了。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露英给柳亭苼行礼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奴婢感激不尽。”

　　柳亭苼温(zhuang)和(mo)一(zuo)笑(yang)，俊颜更加令人脸红心跳，他虚虚扶了一把露英，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着眼睛不时地往纱帐里面瞟，看到里面那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柳亭苼恨不能立马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但他现在必须忍耐，她本来就怕他，如果再莽撞的话，只会把她越推越远，他要徐徐图之，柳亭苼这么拼尽全力地说服自己。

　　曾常辉看到柳亭苼的眼神，心里莫名地很不舒服。他和柳亭苼虽然同为女皇忠党，但因官职原因，他是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负责近身守卫陛下，而柳亭苼身为司刑寺侍御史，为陛下铲除异己，巩固政权。两人各司其职，私交甚少，虽然他也时常从别人嘴里听闻柳亭苼的残酷暴虐，可毕竟没有真实接触过此人，他对柳亭苼的印象不算好却也不至于坏。可眼下柳亭苼这种赤果果的眼神，着实令他不喜，是以开口语气并不好，“听闻司刑寺最近又进去了不少重犯，柳大人不忙着为陛下分忧，怎么有功夫到这里闲逛了？”

　　柳亭苼敛了笑容，目光冷冽地盯着曾常辉，这姓曾的肚子里那点小心思瞒过别人可以，但瞒他想都别想，当他是死的吗？连着两辈子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他媳妇儿！刚才那铁环只是给姓曾的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柳亭苼醋意升天地瞪着曾常辉，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道：“本官干什么还要向你报备不成？曾世子有管别人闲事的功夫，不如先回去反思反思，省得将来怎么进了司刑寺都不知道。”

　　“你——”曾常辉原本的好心情都被柳亭苼瞬间败坏，要别人敢对他这么无礼，他早就当面还击回去了，可遇到柳亭苼，女皇最信任的犬牙，他只能忍着，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多谢柳大人提醒，本世子记着了。”说完曾常辉就准备进帐，但柳亭苼却伸手拦住他，“这里面都是女眷，你一个大老爷们往脂粉堆里钻算什么事，是汉子就往场上比划比划？”

　　曾常辉虽然畏惧柳亭苼的身份，但也和京都所有贵族一样，瞧不起柳亭苼的出身，和这种乡野地痞比划，没得掉了身份。当下假模假样地拱手作揖道：“柳大人盛情却之不恭，只是待会儿我还要去接家母家妹回府，弄出一身汗臭味不太好。”

　　柳亭苼却是打定主意不让他接近卢姒，又冷着脸摆谱道：“你这是瞧不起我？”

　　曾常辉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柳大人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哪儿敢瞧不起您啊！”可他身上每一根毫毛都显示他的确瞧不起柳亭苼。

　　不管曾常辉怎么说，柳亭苼就是不肯放过他，两人在帐外‘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就是不肯退让一步，一时间帐外气氛肃然。

　　卢姒老早就听见外面多了一个人，而且听声音还有点耳熟，她不由纳闷，难道又来了一个熟人？正巧这时纱帐被风吹开一条缝隙，那张脸毫不防备地撞进心坎上，‘啪’地一声，手里的书掉地上了。

　　“小姐你没事吧？”桃衣捡起书，看到卢姒脸色不好以为她又生病了，顿时心都提了起来。
　　卢姒抚着心口，听着急促地心跳连呼吸都紊乱了，“我，感觉，不大好。”

　　桃衣慌了，立即跑出去叫露英，“英姐姐，小姐又犯病了！”

　　露英一听转身就往里面去，却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直接冲了进去，“柳大人。”露英和曾常辉异口同声惊呼道。

　　柳亭苼根本不听人唤，冲进去一把打横抱起卢姒就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