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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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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卢姒的再三逼问下,姬沅只好和盘托出。
“他叫晏衢(qu二声),是大将军府的暗卫。去年夏天母后带文武百官去行宫避暑,我也跟着去了。有一次我偷偷骑马去山上打猎,倒霉地遇到了一只野猪。”至于如何被野猪追得满山遍野地跑,还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救命’,就被姬沅直接省略掉了,“我当时最后一支箭也用掉了,马也不知道跑哪吃草去了,我两条腿又跑不过那头四条腿的猪,只能爬到树上。但谁知道爬上去就下不来了,只能在树上干耗着等人来救,可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到那群死奴才。最后,最后还是他把我抱下来的。”说到最后一句姬沅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女儿家的羞赧。
“好一出英雄救美啊!然后你就自此芳心暗许,念念不忘了?”
“阿秾,你怎么知道的?”
“……”卢姒懒得回答姬沅这种没脑子的问题,听了姬沅的话,她隐隐觉得那个侍卫或许不简单,且不说他如何能在行宫来去自如,就说他这么恰巧在后山救下姬沅就值得怀疑,他一个侍卫,不再主子身边伺候,独自去后山干什么?又结合之前姬沅说他气质出众不似普通侍卫,卢姒不得不怀疑这个人的背景来历。
但看着姬沅脸上罕见的女儿情态,她不忍直言戳破,只稍微委婉道:“你就见他一面,怎知他是好是坏?”
姬沅立马护犊子似地回道:“要是不好能救我?我都跟他说了我是长公主,会好好报答他的,可他连个名字也不留就走了。要不是上次在将军府见到他,我到现在都还没头没脑地乱找呢。”
卢姒有心想再说什么,可姬沅察觉到她的态度后略有不满,可到底拿卢姒当最要好的朋友,当下坚定而严肃道:“阿秾,不瞒你说,从遇到晏衢那一刻开始,我心里就容不下别人了。这辈子就算要嫁也只嫁他一人,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嫁给他,那我也谁都不嫁。”
卢姒和姬沅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她的性子,她这个人平日里张扬不羁不受约束,对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很少真正放在心上,可她一旦认真起来,别说九头牛,就是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只能咽进肚子里,既然阻止不了,那卢姒只能‘助纣为虐’了,“那接下来选驸马的事,你准备怎么应付?”
姬沅一提到这事就烦躁,愤愤地在被褥上捶了一拳,随后破罐子破摔道:“鸡蛋里挑骨头谁不会,到时候就跟母后说那些人我一个都不满意,母后还能逼着我选一个不成?”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卢姒觉得以女皇的性子要是知道姬沅为了一个侍卫而跟她耍心眼,绝对会一道圣旨给她指婚,万不可能由着她性子胡闹的。
说到长久,姬沅也正迷茫着,本来想找卢姒出一个主意,却见露英端着一碗药进来,只好作罢,想着等露英出去了待会儿再继续,谁知不多时桃衣和王嬷嬷又前后进来了,说是太医来请脉了,姬沅眼见着是没‘密谈’的机会了,且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干脆起身回宫,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姬沅前脚刚走,徐太医后脚就进了芳芜苑。这次徐太医不是单独来的,后面还跟了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子,年纪约摸十八九岁,看着挺稳重的。徐太医介绍道:“这是老臣义女南烛,她自小跟着老臣研习医理,医术颇精,所以老臣厚颜让她来服侍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嫌弃。”
卢姒看向露英,往身边安排人这种事一般都是先经过夫人准许的,之前怎么没人告诉她?露英这才想起来昨天忘了说了,立即补救道:“昨天夫人派人来说了,可奴婢一时忙晕了,忘了告诉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卢姒知道自己这一病,院里的丫鬟们都忙前忙后不得闲,当下又看到露英眼下的乌青,也不好为这点小事责罚她,遂安抚道:“我素知你心细,此事定不是有意的,责罚就罢了。以后忙不过来就让底下那几个丫头帮衬着,别累着自个儿。”
露英感激道:“多谢小姐开恩。”
卢姒这才将目光转向名叫南烛的女子,气质沉稳内敛,安静地立在那儿,如果不出声倒叫人很容易忽略掉,这种感觉就像姬沅身后那两个如影随形的宫女,明明就在眼前,却把自己缩成空气一样。卢姒说不出是喜是恶,但无论如何都不能驳了徐太医的一番好意,“徐太医的义女,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
徐太医听了之前卢大小姐和丫鬟的对话,还以为他这次贸然把人带来卢大小姐会不喜,到时候且不说他这张老脸如何丢尽了,就是柳大人那里他也没法交代啊!一想到得罪柳大人的下场,徐太医脚底都站不稳了,然后听了卢姒这句话,立即如释重负,一张老脸笑得皱纹横生,趁机忙给南烛使眼色,南烛上前见礼,“南烛见过大小姐。”
卢姒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以后就有劳你了。”随即又吩咐王嬷嬷:“叫人收拾出一间厢房来,以后南烛姑娘就是我们府里的贵客,切莫怠慢了她。”
王嬷嬷:“西边的厢房一直预备着,现下就能安置。”说罢见卢姒点头,然后才朝南烛道:“姑娘请随老身来。”
南烛又给卢姒行了礼,跟着王嬷嬷下去自是不提。
徐太医见柳大人交代的事办好了才彻底放下心来,给卢姒请了一回脉,又开了几副药性和缓的药并细细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挎着药箱离开。
徐太医走后,卢姒似不经意道:“这次徐太医把脉也忒久了,我胳膊刚才差点就僵了。”
“也许徐太医是为谨慎起见,好确定小姐身子彻底好了。”桃衣边说着便机灵地上前给卢姒揉捏肩膀。
卢姒想想觉得桃衣说得也不错,徐太医为她看病多年,每次都是尽心尽力,这次连他义女都送来了,她实在不该怀疑徐太医。
“南烛姑娘那里,你们俩要多照顾着点,别让底下人怠慢了。”
“奴婢省得。”桃衣和露英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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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医离开卢府,正打算回府后派人告知柳亭苼一声事情已办妥,谁知半道上就被方得禄给请到了一家酒楼,说是他家大人已恭候多时。
一听要和柳亭苼打照面,徐太医脸色刷地就白了。
徐太医曾为一些关押在司刑寺大牢里的重犯看过病,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柳亭苼行刑逼供的手段,什么凤凰展翅,反弹琵琶,指尖梨花,名字听着是挺优雅的,实际上却是一个比一个残忍血腥。就拿凤凰展翅来说,是把囚犯捆绑到一个十字架上,手脚张开,然后向各个方向来回大幅度扭转木架,随着两根木头之间角度不断变化,囚犯身体各个部分或被过度拉伸,或被过分挤压,四肢关节或脱臼,或断裂,或挤碎……
痛苦至扭曲的表情,穿透耳膜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徐太医见识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是一种刻进骨头里的恐惧,只要这世上还有司刑寺柳亭苼这六个字在,徐太医就永远摆脱不掉这种恐惧。
是以从那以后徐太医一见到柳亭苼,二话不说立马绕道避开。但眼下,徐太医不得不面对他。
“柳大人。”徐太医颤颤巍巍地朝柳亭苼拱了拱手连头都不敢抬。
柳亭苼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倒酒,也没抬头看徐太医,只说了一个字,“坐。”
徐太医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下官站着就行。”
徐太医是从三品太医院副院首,而柳亭苼是正四品司刑寺侍御史,按理说这声‘下官’不该徐太医说,但徐太医着实畏惧柳亭苼,一不留意就用成了卑称。
柳亭苼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啪’地一声将酒杯放下,里面的酒水都洒了出来,徐太医一个激灵立马老老实实地坐下。
“事情办好了?”柳亭苼抬头,冷眼盯着对面如坐针毡的徐太医。
徐太医硬着头皮与柳亭苼直视,尽量维持语调平稳地回答:“那位姑娘已经安置在卢小姐跟前。至于卢小姐中毒一事,恕下官医术浅薄,从脉象上看不出来有中毒的迹象。”说完徐太医立即低下头错开视线。
“没有中毒?!”柳亭苼似乎有些不相信,进一步问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毒,叫梨花眠?”
徐太医一瞬间绞尽万千脑汁,眉头都快打结了,却还是不记得听过“梨花眠”这个名字,正想开口告饶,就听柳亭苼不耐烦道:“行了,以后你照旧好好医治卢家大小姐。今日之事——”
“下官以一家老小做担保,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往外透漏半个字。”徐太医不等柳亭苼说完便急忙证明自己。
柳亭苼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关于卢府大小姐病情的事,徐太医一一作答后,柳亭苼才放他离开。
柳亭苼听了徐太医的话得知卢姒这场病是因他而起,顿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恼火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两个酒壶都空了才停下。
方得禄眼看着大人有些微醺,也不敢劝阻,因为他结合近来在大人身边的所见所闻,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是犹豫再三,方得禄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开口道:“大人,您现在喝醉了也没用,卢小姐又看不到。”
提及卢姒,柳亭苼果然清醒了几分,侧头眯着眼犀利地盯着方得禄,方得禄被盯得一阵心慌,他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难道不关卢小姐的事?可谁知下一瞬,柳亭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哥俩好似地将手臂搭在方得禄肩上,“得禄啊,你说老子怎么就那么倒霉,随便杀个刺客还能被媳妇儿给碰着!她那副娇弱的身子也不知被吓成啥样了,她以后见到老子还不得跟见到老虎一样,要是不肯跟老子亲近了可咋办?”
方得禄脑袋最是灵活,也最懂得如何揣摩人的心思然后对症下药,就这片刻的功夫心中已有了计策,“大人,这卢小姐怕您是因为见到了您杀人,要想让卢小姐改变对您的看法,您就得让她看到您好的一面。”
柳亭苼一听有戏,忙追问道:“怎么让她看到老子的好?”
“听说最近长公主几乎每天都往卢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