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者纪事》微笑莞然

2、 杜应龙.回忆

　　苏莞来到医院时，杜应龙的左手正吊着盐水瓶。他眼睛半闭着，右手上是一大叠公司的报表和资料。身为杜氏跨国集团的年轻总裁，哪怕病重，他仍放不下公司的业务。
　　苏莞在病房窗前，静静地看着病重的杜应龙。大概是失血过多，杜应龙的脸苍白得有些模糊了，仿佛清晨凝在花木上的露水，一触碰便会消失似的。
　　“小莞，你来了。” 发现了窗外的苏莞，杜应龙放下手里的报表，微笑颔首。
　　苏莞一蹦一跳地走进来，用轻盈的步伐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
　　很久以前，杜应龙就得了一种怪病，不断地吐血，作遍了检查，却查不出病因。苏莞偷偷问过医生，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他只能再活三个月。当然，这些杜应龙不会说给她听。他给她的，永远只有那温柔安静的笑容，完美得不真实。
　　苏莞抬头，望着窗外飘零的梧桐叶，又忆起与杜应龙的相识。
　　一年前，也是秋天，梧桐落了满街，风吹起来，沙沙地响。她过马路。那时她只是个在孤儿院生活的普通高中女生，放学，急匆匆地赶回孤儿院，生怕晚了只有冷饭剩菜。
　　不小心，迎面撞上一辆黑色小轿车，刹车不及，眼看就要把她压到轮下。
　　电光石火间，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头小乳牛，狠狠地撞到她身上，在惯性下，她和小牛抱着滚到路边。她起身，看到路中央，黑色轿车停了，里面走出的，就是杜应龙。
　　后来，她出于救命之恩，收留了那头诡异的小乳牛；而杜应龙，出于愧疚，到孤儿院领养了她，作为自己的妹妹抚养长大。
　　只是，一年下来，她虽然没少恐吓虐待那只会说话会变人脸的小牛，但与它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拘无束的，仿佛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人；而杜应龙，他给她买房子请佣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薄膜，看不透也戳不穿。
　　“小莞，别担心，医生说我过两个月就能出院了。你还是回去温书吧，高二了，功课很紧张吧。”轻轻抚摸着苏莞额前的刘海，杜应龙那双温柔的眸子如阳光下深邃的潭水，清澈，却永远看不见底。
　　苏莞想说些什么，支吾了半天，却只重重点头，说出了一句：“那，应龙哥保重。”

　　当苏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弯处时，一个白衣黑裙的女人幽灵般地出现在杜应龙的床头。长长的头发遮蔽了她的半张脸，紫色的瞳孔散发着幽异的光芒。
　　她的声音也是咿咿呀呀的晦暗，仿佛带着陈年腐烂的气息，搅得地上的尘土也飞扬起来，而她口里的吐词，却是异常清晰的。她说：“总裁，你必须下个决定。那小丫头不死，你就非死不可。”
　　杜应龙皱起眉头，神色间闪过一丝犹疑，却又一口血涌上喉头，咸咸湿湿的。他闭上眼睛，咳了一声，黑色的血痰吐到地板上，分外醒目。
　　杜应龙睁开眼睛的时候，温柔清澈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冷若寒星的阴戾。浓黑的眉毛紧蹙，口中缓慢而决断地吐出了格杀的命令：“通知杀手行动。”
　　冰冷的笑意浮现在女人的嘴角，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披散的长发垂到腰间，依然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杜应龙慢慢背过脸，缓缓地把脸靠到枕头上。雪白的枕头上印着唇边未干的血痕，还有一颗豆大的，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