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深海的星星

8、第八章

　　东平王府。
　　自从青玲封了婕妤，她这屋里进了不少赏赐，姜妃象征性的赏了些，但屋里赏赐最多的还是太子给的，在外人看来这是得宠的新人，但对于她来说她想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太子实实在在的恩宠。
　　又是整整三天没见着太子，她深叹了一口。
　　“想什么呢？嗯？”萧青玄悄然而至。
　　青玲才察觉萧青玄进来，忙起身去迎接，愁云不过一瞬间因他的到来春风化雨，重新露出和煦的微笑。
　　“最近忙了些，待忙过这陣，就带你出去玩玩。”萧青玄目光淡然，却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锋利，他边说边走到床榻掀袍坐下。
　　“妾，不闷……就想……能时常见着殿下。”
　　“还唤我殿下？”萧青玄温柔道。
　　青玲在他眼里是蛮乖巧懂事的，她的温柔体贴总能温暖他心里的一丝冷，他想对她好一点，但……也只能是这样，收她入府只不过当时情况所逼，他不想让她落入国师的魔爪，过去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如今岂能让国师得逞。
　　萧青玄拍拍身边的空处，示意她过来，青玲见状心早已不自觉的过去了。
　　见青玲坐下，他搂了搂她的肩，打量了她一番，暗叹青玲皮肤真好，青玲的姿色属中上，青玲这个名字配不上她容颜，他总觉得太寡淡，接着就温柔道：“本王给你换个名吧……”
　　“妾，原本没有名字，这个名是其它宫娥不要的，殿下做主就是。”
　　萧青玄顿了顿又道：“你比桃子还水灵，就叫赛桃！”
　　青玲噗嗤一笑，这殿下严肃起来吓人，但也很会哄人。
　　她蓦然起身行礼：“谢殿下，以后妾就是赛桃。”
　　“还唤我殿下？这么些人唤本王殿下，本王早听腻了，改个试试？”
　　“嗯……三郎？……夫……君？夫君好不好？”她试探道。
　　萧青玄本来把她搂到怀里，就想这么静静温存，忽然一声“夫君”猛击他心魄，他恍惚起来，双眼朦胧起来，梦里的那个女子也是这么柔柔的唤他“夫君”，无数次梦里他们嬉闹，缠绵，他沉醉的不想醒……
　　“夫君？”赛桃见他发呆，她唤了几声。
　　“还是唤本王……三郎吧。”他抚了抚她的头发，缓缓道，接着起身就走了，动作连贯利索，又恢复他往常的冷漠。
　　赛桃神色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眼底浮出一丝失落，随着萧青玄的身影越远，这失落越加浓了。
　　天渐渐暗下来，虽是三月天，入夜也微凉。
　　赛桃挂念他，总觉得他晚膳用得少，也不知道是菜不合胃口，还是……她……不让人合胃口？到膳房准备了甜点给他送去。
　　到了书阁，她顿下脚步，想了想，按平时她会通报，可现在她是婕妤了，稍稍不合规矩，以萧青玄对她的好，应该不会太怪罪，于是就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进了屋才发现无人。
　　放下托盘，她就着光亮四周环顾，萧青玄应该是出门匆忙，以他的习惯不会留灯。
　　赛桃是第一次进书阁，萧青玄以前没交代过能不能进，而她是不管主子吩咐与否，只要是关于主子的一切她是尽自己本分不胡来，但现在，既然来了，就看几眼吧。
　　她左看看右摸摸，心里对他很是赞叹，屋里没有一处凌乱，收拾得非常整齐利落，像他的性子一丝不苟，行到软榻，她顿住了，虽然软榻也能睡，能躺下一个人，但哪有床榻舒适？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些天他就是这么睡的？抖了抖方枕，忽然一块白色布巾掉落，她拾起一看，顿时捂住惊讶的樱桃小嘴，这是誰？这女子是誰？
　　脑子飞快的转了下，不是宫里的人，她不动声色的把娟布放到内怀，刚要出门，便撞到结实的胸膛，是——萧青玄。
　　“你……怎么来了？”萧青玄深沉的看着她。
　　“三郎，我看你晚吃得少，就想过来再给你吃点……”赛桃强压心中恐惧，面带微笑。

　　萧青玄看了一眼案上的食物，点头道：“我尝尝。”
　　说完坐下便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不一会就吃完了，微笑道：“味道不错……你早些歇息吧。”
　　赛桃眨巴眨巴眼，大着胆子柔声道：“三郎，我不走陪你好不好？我……想你。”
　　萧青玄一怔，瞬间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本王今日累了，你退下吧。”
　　“三郎，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赛桃从他身后贴上他，哽咽道，眼泪哒哒的流了下来。
　　“放肆，你居然揣摩本王的心思？嗯？”萧青玄挣脱她的环抱，起身要出门。
　　赛桃不知哪来的勇气跑到他跟前，关上门面对面的拦住他。
　　“是不是本王最近对你太好了？让开……本王还有要事。”萧青玄扶住她的肩送出三寸。
　　赛桃哭得更厉害抱着他不松手，她知道萧青玄如果今夜不要她，以后也不会了。
　　“三郎，我不求你独宠我，只求在你心里有一席位子。”今夜她铁了心想留住他。
　　书阁里两个人影僵持，昏暗的光线照得屋里不仅没有书香之气，反倒有几分阴霾气息。
　　良久，萧青玄才语气缓和道：“乖……不论将来府里来什么人，即使是燕国郡主，我也不会让她为难你……将来你也会有孩子……但是现在不行，听话。”说完萧青玄抹去了她的眼泪，正想吻她，却又停下，赛桃只是眨了个眼，萧青玄就走了，她就这么傻傻的呆着，直到一阵风刮进，把所有都吹散……
　　萧青玄出了府门，交代了侍卫，看了看里面，便坐上马车，驾车的护卫朗声道：“殿下去哪？”
　　“西下云烟。”
　　护卫吆喝一声便快马加鞭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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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夜下了一场雨，空气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四处散发着泥土清新芳香。
　　竹清尘扫了一眼正门上的字“西下云烟”，开法眼探了探，没有妖气，今夜就在这稍作歇息吧，等着明行竹。
　　院门是敞开的，门框上写着“来客入”便再没有多余的字了，竹青尘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进入。
　　走过院内，安静隔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沿着曲折的道路，绕过亭台楼阁，竹清尘踩上□□的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划破满园静瑟，而这一切都被阁楼上的两道目光收入。
　　护卫严肃问道：“殿下要不要？”他眼底渗出一丝杀气。
　　“不过是一个过路客，叫奴仆领他到院内住下。”护卫领命退下，他没有回屋，只因是夜晚，他也看不清来的客是什么模样，大约是个年轻男子，身形纤瘦，看了看便走了。
　　竹清尘没走十步的路程，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便迎来，笑道：“公子，请随我到厢房歇息。”
　　竹清尘一怔，这么快就知道有人来了？她打量了他一番不是妖，便跟了上去。
　　奴仆边走边道：“主子姓萧，西下云烟有两处院子，庄主在墨池阁，宾客则在半云轩。”
　　然后看了一眼竹清尘又关切道：“公子小心脚下，雨过路滑。”奴仆把灯笼放低给竹清尘照路，自己却几次差点滑倒，竹清尘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奴仆这番懂礼数，他主子的修养应该不差。
　　绕过几个岔口，又穿过一片竹林，终于到了半云轩，当奴仆推开正堂门的一刹那，“哗”的一声，竹清尘的到来打破了原本闲聊的宾客，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她，接着就是她也惊呆了，正堂内坐满宾客，今夜像是一个私人宴会，更重要的是，这一屋子都是男人，一双双烔烔眼睛耐人寻味的看向她，其中不乏狐疑的眼神。
　　她心里噗嗤一笑，本仙君这下总算是掉入狼窝了。
　　竹清尘尴尬的笑了笑，眉间不由得透出沉沉忧色，边作揖边随奴仆走，经过主位的时候，竹清尘刚想行礼说什么奴仆摆摆手，示意她无须打招呼赶紧走，瞄了眼主位上的男子，他侧颜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般光泽的肌肤映入她眼帘，也许是巧合，男子原本拿着竹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偏转过头，瞧了一眼，便又转回过去，继续与人交谈。
　　等奴仆领着竹青尘消失，男子合拢竹册，慢慢站起来，他正是——萧青玄。
　　良久，和几个谋士畅聊完，大家就都散了去，他睡意全无，长身立起，便在院子里散步，这几日赛桃把他逼得太紧，他想出来透透气，就奔到了西下云烟，这是他的另一处行宫。
　　院内有着泥土湿润的芳香，他闭着眼睛静静享受，忽然想起了那少年，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让人难忘，这少年他一定是在哪见过，不然怎会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了翠竹林，一道叶笛声清越无比，心绪像是被抛掷九天旋外，只那么轻轻一拽，便贯穿心魄，他顿住脚步闭目聆听，笛声消失，过一会笛声又飘来，曲曲折折，迂回转折，那么的悠长，顺着笛声他缓缓步入，这个声音他听到过，是——在梦里。
　　当行到幽深处，笛声停住，一个人影从黑暗慢慢显现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呆了。
　　入眼的便是梦里的情景，她微闭双眼，乌亮的头发随风轻扬，雪白的衣衫轻柔的垂着，随着风吹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雪一般的柔和，飘逸的身影一如嫡仙下凡。
　　“是你吗？”萧青玄颤声道，他想上前拉住她，又怕这是梦，一触碰就散。
　　竹青尘不答，手轻轻一挥，周遭空气顿时静止，她心想，本以为这离厢房尚远，安静无人打扰，便想抚笛消遣，不想会有人来，她看了萧青玄一眼便化烟散去。
　　少顷，萧青玄恢复了神志，他发疯的开始寻找。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半云轩……

　　夜又深了几分，回到寝室。
　　依旧是梦。
　　梦里，他坐在屋顶与她对酒。
　　“这酒有名字吗？”
　　“君子笑。”她莞尔道。
　　“好名字，我喜欢……”他微微一笑，仰头一饮，闭眼，沉浸细品，好一会才把酒递给她，“好酒。”
　　她也没犹豫，接过即往嘴里一送，萧青玄喜欢她这份不拘泥的真性情，两人默契笑起来，晚风伴着笑声似乎也醉了……
　　她似醉非醉冲萧青玄似笑非笑，发丝略有凌乱散落下来，往日那双灵动的双眼，此时也迷离飘渺，似深潭不可见的泉水，褪去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而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
　　她摇摇晃晃走过来对萧青玄道：“我答应过你的事，会守承诺。”
　　“那你可愿跟我走？”萧青玄靠近她认真道。
　　她带着醉意，轻吻了他，魅笑道：“好啊！”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萧青玄声音颤抖，心里无比激动。
　　她泛着醉意，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点头。
　　她真是醉了，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摔了下去，萧青玄一惊，一个翻身稳稳的立在地面，稳稳的接住仙子。
　　她盈盈笑道：“真傻，我是摔不疼的，放我下来。”萧青玄轻放她下来，她站得摇摇晃晃一个踉跄要往后倒，萧青玄双手往她腰一带，顺势揽到怀里，她还没缓过劲，萧青玄霸道而强势的吻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扬手就要给他一掌，萧青玄一挡，心想你撩拨在先，哪还有动手的道理？
　　于是抓住她的手腕，领着她的双手环向自己的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吻更霸道的深入，像是在宣誓这里都是我的……
　　萧青玄捧着她的脸，一吻接着一吻，来势汹涌。
　　良久，萧青玄不舍的分开，烔烔的看着她，道：“清尘……我心悦你，爱你……回东郡国就册封你为妃，此生我决不负你。”
　　可是瞬间画面一转，清尘此刻的双眼，已燃起火来隔外可怖。
　　四周突然惊人的安静，半晌她冷冷道：“我不喜欢你，永远不会。”
　　“为什么？”
　　清尘沉默，转身就走。
　　“你刚才承诺要跟我走，可作数？”萧青玄抱着她。
　　“不作数。”她挣脱他的怀抱，冷冷的道。
　　萧青玄不松手，她一急施法把他震飞了出去。
　　他的心中一痛，爬起来继续向她走来，神情坦然，不躲不避，仙子又气又恼紧接着又是一挥，萧青玄体力不支单膝跪下，手掌撑地，一口鲜血喷出。
　　清尘视而不见，冷冷丢下一句道：“明日你们就离开菁山，桌上有玲珑花露，你可拿去治你父君，莫要再纠缠。”
　　清尘的声音如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她轻轻一跃消失在暗夜，剩下的余音缭绕在夜空中回荡……
　　萧青玄一直半跪着，嘴角的鲜血衬得他邪魅，不言不语，心里无数个为什么？
　　一道光闪过，萧青玄惊醒，没有平日恶梦惊醒的大汗淋漓，他这次笑了，我终于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