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深海的星星

10、第十章

　　晚宴如火如茶的进行着，婀娜多姿的歌姬们，掀起了“群狼”的热情，紧接着几个少年也入场挥剑起舞，个个英姿飒爽，剑舞结束“群狼”击掌叫好，与高涨的晚宴气氛相比，只有竹清尘淡漠无视，她一直似醉非醉的状态，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似乎什么也走不进她的心，入不了她的眼，她沉醉在酒香里，也唯有酒，才可隐藏。
　　忽然间，原本骚动的喝彩声，顿时安静起来，一首古曲悠悠的飘进了竹清尘的耳朵里，她微睁着半醉半迷离的双眼，便看到了一位少年抚琴，他沉浸在安静的世界里，垂目注视着琴弦，俊美的面容绷紧，修长的手指虚按着琴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头，一双幽深眸子，如蒙上了寒霜。
　　这琴声如同含着法力让竹清尘想起了什么，那模糊的记忆如同利器刺穿了她的心魄，竹清尘脸色渐渐微变，她隐隐作痛，身体在虚虚实实之间，离开又重合。
　　随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浸入了骨血，下一瞬，便又觉得痛楚难耐，那已不是寒气，而是变成恶灵，遍布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情的在撕咬她的血肉，心里像是有滚烫的熔岩要把骨头给化了。
　　她苦笑，这难道真是那次昆仑寒冰湖带来的后果？
　　蚀骨穿心之痛。
　　恍惚间，她恍若回到了尧灵山院那一日。
　　那日，天空几声闷雷，刮起了大风，吹得树枝乱摆，地上的灰尘乱飞，让人睁不开眼，她灵神一颤，化龙载着他到密室，她往手腕轻轻一割，鲜血淋漓，随即用龙血在密室外施法布阵，她知道只能挡得一时，即便是短短一日，她也愿意。
　　“清尘，我们不怕。”他紧搂着她，坚定的眼神，闪着光芒，语气平静。
　　竹清尘这才把心里的酸楚倒出，埋在他怀里哭泣，久久不能平息。
　　密室外，天雷滚滚，对着密室就是一通乱劈，室内地动摇晃，落石不断砸下，都被竹清尘施法护住他。

　　“轰”的一声，头顶上方被天雷破开，金芒万丈，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两人分开，他再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心爱人的手，他眼睁睁看着竹清尘飞升，她浑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似是月光幻化的人，身子轻飘飘，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她此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着心爱的人痴痴的立在那，她束手无策，他不知对自己说了什么，她失去了听觉，耳边嗡嗡作响，他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远……
　　终于闭上眼睛，她含着泪笑起来，终于明白，她所谓的劫，是情劫，而这个劫——是萧青玄。
　　她轻笑，痛吗？痛！痛彻心扉，蚀骨之痛。
　　终于，她没有力气哭了，视线模糊，她失去了知觉……

　　一曲结束，少年扫过竹清尘这边，席位已空，心神不由得微微一荡，手指用力，将一根弦勾断，少年一怔，众人屏住呼吸，哑然。
　　“好，断的好，断了一切纷扰。”明行竹边拍手边高声叫到，眼角的皱纹藏着玄机。
　　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的点头称赞。
　　少年长身一揖，微笑道：“还是师父看的透彻。”
　　随着一个个的宾客陆续告辞，原本热闹的厅堂一下变得空旷，只留下师徒二人。
　　明行竹了解萧青玄的性子，他话虽不多，但一开腔都在重点。
　　萧青玄沉思一会便把他的变化向明行竹告知。
　　“哦？我瞧瞧。”明行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双眼，沉思了良久，才缓缓道：“徒儿你这是开了半阴眼，只能看污浊之物，算不得好事，如不调息修炼，成了全阴眼，你便失明，将来只能看到污浊之气，待师傅传你心法，你好好练。”
　　随即明行竹在萧青玄的眼睛轻轻一扫，便开始传授要诀，几股真气顺着他体内融入，他顿时经脉顺畅……
　　萧青玄心领神会，不过半个时辰就掌握要领，明行竹对这个徒弟还是非常满意，虽说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但也对得起他原本的仙根，紧接着明行竹又交代了些，师徒二人才圆满结束。

　　萧青玄别了师父便出去走走，经过半云轩他顿
　　住了脚步，那间他好奇的房间已熄灯，想必人已睡了，萧青玄心笑，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想起宴会上的清尘公子，他全然兴致一般，那淡漠的双眼，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让人猜不透。
　　也许是站得太久，也觉得这样不对劲，萧青玄自觉好笑的转身要走，一抹寒光扫过空中，萧青玄来不及多想，身子便飞蹿而出，向寒光的方向追去。
　　远处寒光闪烁一下，借着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追击之间，忽然失去了目标。
　　待他赶到原先寒光闪烁的之地，只见一个模糊白烟划过，他落下身形，却发现地上有很重的划痕蜿蜒深远，他环顾四周，视线模糊不清，不好，他心道，中迷障了，刚想跃起离开，身子被定住。
　　萧青玄面色忽沉，警觉之色更重，不但是身子被定住，眼睛也被一股力量蒙上，一阵寒气缓慢靠近，越来越近，寒气围绕了他一圈，萧青玄心神不宁，难道是——刺客？
　　可是许久未见对方有行动，似乎感觉不到杀气，他调整了下心绪，缓缓道：“你可是想要我的命？”
　　对方不答，寒气逼近，他知道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又道：“要杀便杀，痛快点。”
　　对方依旧不答，一道寒气贴上来，刚想说什么，声道被封，接着对方的动作让他惊愕，对方触碰了颈项的肌肤，居然——掀开了他的外衣，探进他的肌肤，一股寒气的逼近，他不由得颤了下，萧青玄想过这样那样情形，却没想到是这样。
　　那什么来着？嗯——被调戏了。
　　萧青玄脑子一片空白，女子的胆子没那么大，是哪个混账东西敢这样，要让他查出，必定见一次打一次。

　　那道寒光忍着痛披月跛行，施了法术定住追来的少年，她只想取取暖，一下下就好，她真的太冷了……
　　良久，心间已不痛了，也没有寒气入侵，再没有恶鬼般的啃噬，身体很轻，有一股暖意在四肢流转，竹清尘露出一丝笑意离开。
　　“就这样吧。”凡人的生死皆闲事，此时此刻我还何必执着？
　　此时，虚空处，一个身影悄然而至立在空中，眼睛神光流转，注视着一切，他捏了捏长眉，沉思片刻，便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翌日，竹青尘被一阵敲门声唤醒，她揉了揉眼睛，问道：“誰？”
　　门外的身影说道：“是我，萧青玄。”
　　“何事？”竹青尘懒散的声音漫不经心。
　　“今日我要到幽州……幽州的集市很热闹，公子汐可有兴趣一同前往？”萧青玄柔声道。
　　屋内安静了片刻，门忽然打开了，竹清尘白衣如雪的出现，阳光刺眼她玉手遮了遮，一罐空酒瓶滚到了萧青玄脚下，再一抬眼看她，萧青玄不由得吓一跳，她皮肤本很白，阳光照进更显苍白，不过才过了一夜怎么就这般憔悴？
　　“好，你稍等片刻，我稍作准备就来”。竹青尘淡声道，面无表情。
　　萧青玄心想这清尘公子性子清冷，他并没有想过他会答应，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喜色，刚要迎上说什么，门又应声闔上了。
　　萧青玄一愣，笑了笑，到庭院候着，这时奴仆跟上来，小声道：“昨夜半云轩没见宾客出门。”
　　“哦？原来是这样。”萧青玄看了看她紧闭的屋门漫不经心的道。
　　“不过……明行竹道长走了，给主子留了条。”
　　萧青玄接过纸条看了看，只两个字“再会”，他深深叹气，始终是留不住师父。
　　奴仆又想说啥，只见竹清尘一袭水墨色长衫像从画里缓缓而来，萧青玄心神微微一颤，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他也是一袭水墨色，奴仆不由得掩嘴偷笑，心想，好一对璧人。
　　奴仆转身而去，很快备齐了马车，萧青玄带上两个侍从，一行人呼啸着出了西下云烟，直奔幽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