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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儿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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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应到有人走进了“圆”的范围,我停止冥想,缓缓呼出一口气。孩子已经7个月了,我挺着个大肚子,什么也干不了,想打坐也摆不成五心朝天的姿势,只好每天静坐冥想来恢复魔力和精神力,真是很浪费时间啊,以前都是一边打坐循环真气一边冥想的。
我苏醒后的第二天就在席巴的强烈要求下嫁进了揍敌客家,正式成为这一代的族长夫人。婚礼超乎我想象的庞大豪华,光看着那么多的来客流水一样地进入大厅,我的眉毛就开始一抽一抽,头痛得只想立马甩手走人。幸亏席巴考虑到我大病初愈不宜过度操劳,只在开始的时候叫我露一下脸,然后就放我回去睡觉了。(莲子:女儿呀,席巴可不是怕你太累,他是怕你被人看上啊~~)
虽然现在是酷热的七月,但由于揍敌客家在海拔很高的枯枯戮山顶,所以大宅内部还很凉爽,很适合待产的地方呢。卧室里挂着一帧大大的结婚照,很唯美的画面,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席巴身边,面无表情地微笑。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笑出来。席巴在我穿好婚纱准备进礼堂的前一刻才告诉我,揍敌客全家都是杀手。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逃跑。
做杀手没什么,前世我也做过杀手,世界顶级的那种,对于收割人命心里并不抵触,但前提是那是“我想做”而非“我被迫”。不是出自自愿的沉入黑暗,会带来激烈的反抗和无法预料的后果,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没有选择地走上这条不归路。
杀手就是杀手,到死都一样。
只是现在没有选择的好象是我。瞅瞅在我身边坐下的席巴,我就有抓狂的冲动。他的紧迫盯人持续了这么久还不够啊,都5个月了!他平常不用完成任务吗?
“7个月了啊。”席巴没话找话。
“嗯。”我硬邦邦地回答。
“孩子有动吗?”继续没话找话。
“没有,他很安静。”继续硬邦邦地回答。
沉默。下一秒,我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基裘,你在生气。”席巴的呼吸喷在后颈,痒痒的。
“……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当杀手吗?”很轻很轻地问,语气中却不含半点希望。果然——
“当然。揍敌客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杀手,也只能是杀手。”席巴用锐利的目光审视我,“基裘,你不是不讨厌做杀手么?”
“我不讨厌,不代表我喜欢我的孩子也走这条路。”从席巴怀里挣脱出来,我向门外走去。
“基裘,你不喜欢也要习惯。”席巴在我身后淡淡地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说最普通的事,内容却真实得残酷,“揍敌客家的孩子,满4岁就要接受拷问训练,由我和你一起执行。你是孩子的母亲,不可能不参与他们的训练。”
回应他的是房门摔上的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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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我的儿子出生了。席巴很开心,因为他的长子拥有极优秀的资质。“我们的孩子,我给他起名叫伊耳迷。”席巴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于是我也不好意思再重复我的担心。看着这个孩子,我的眼中充满忧虑。他的心灵太过柔软脆弱,为了坚韧和强大,还不知道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孩子,对不起,妈妈救不了你。而且,现在的妈妈不能也不会离开,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因为外面的世界其实比这里还要残酷和黑暗,没有真情,也没有原谅。
如我所料,伊耳迷的童年只持续了短短4年便被迫终止。在亲人的鞭子下,心受到的伤害远比身体来得大。我连自己的命运尚且不能掌握,更别说是他的,何况,在我的世界里,本不存在所谓“救赎”。我能做的,只有在他受伤的时候帮他包扎,然后,看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中学会放弃那些善良软弱,也放弃了作为杀手所不需要的情感。席巴不喜欢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伊耳迷身上,于是,伊耳迷六岁那年,我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
糜稽是和伊耳迷一样的黑发黑眼,据说是从席巴的母亲那儿传下来的血脉。“他是个天才,但不适合做杀手。”席巴说。他对自己的儿子和我一样的了解透彻。糜稽对任何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一旦轻松地弄清楚原理,他的兴趣很快便会消散,我很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值得他执着的存在。不管是拷问、抗毒或是其他的训练,他总能很快上手并迅速厌倦。没过多久,他对做杀手也厌倦了。我问他时他说,“我实在找不出坚持的理由。”他开始整天整天躲在房间里泡在网络上,很完美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杀手才能的宅男。在这一点上,他和伊耳迷不同,在任何环境下他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而小伊太傻太较真,常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糜稽不需要我的关心,而伊耳迷总是让我无法自制地感到心疼。
伊耳迷11岁时,他从街上捡回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狗,洗干净以后,白色的蓬松的毛摸起来有着软茸茸的质感。他想养它。我看见席巴皱起眉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席巴不会允许的,我想。可是席巴默认了,他没有阻止,却更让我心惊胆战。我可以预料那条叫做小白的小狗即将成为一个重要的道具,用来斩断我的儿子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情的利刃,我却无计可施。
一次,两次,三次……伊耳迷每失手一次,小白身上就会少掉一部分零件,那是心理上的惩罚。等到小白除了命什么也没剩下的时候,伊耳迷已经不会再轻易失手了。
可是席巴并不打算放过我的儿子。终于,一个任务让伊耳迷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带着小白逃了,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席巴追了出去,回来后告诉我,伊耳迷亲手割断了小白的喉咙,还有,伊尔迷觉醒了念。
伊耳迷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的伤。其间我去看他。他很平静地对我说:“妈妈,我杀了小白。”
我听到了他的绝望。这样也好,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需要善良。不曾希望,就不会失望;不再渴望光明,就不会被炽热的温暖灼伤。我问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杀手不需要朋友。杀手也没有资格交朋友。”公式化的回答,那是席巴对他的教育。
“不对哦。”我看着他死水般无波无痕的漆黑猫眼,伸出食指左右摇摆,“应该是‘杀手不需要弱点,弱者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才对。像我们这样的人,要交朋友,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自己无比强大,强大到足以庇护所有你重视的存在,二是你的朋友足够强,强大到没有人可以把他当作你的弱点。所以,真正的错误是你太过弱小。”
“小伊,你要记住,”我加重了语气,“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没有对等的实力,就失去了平等对话的资格。就像你,如果你有你爸爸那样的水平,他要对你的朋友下手也得掂量一番;就像我……”
“嗯?”
“没什么。”就像我,如果当初我比他强,现在我的儿子也不用在这里受苦。
走出伊耳迷的房间,席巴叫住我:“基裘,你反对我对伊耳迷的教育方式吗?”
“没有。”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我知道有些话光说没有效果,也知道有些弯路不走不行。只是虽然理智上赞成,感情上却始终无法接受。”苦笑一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偶尔发发感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个理性的人。”
“伊耳迷不适合做家主。”席巴环住我的腰。
我咬住下唇。这又是一句理智赞同而感情无法接受的话。要放弃他?在他已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折磨以后?可是伊耳迷内心的脆弱在洞察一切的席巴面前是个无法掩饰的缺陷。
“再给我一个儿子吧,基裘。”席巴将我打横抱起,燥热的大手在我身上燃起燎人的温度。“乖,不要再想伊耳迷了……”我坠入情欲的旋涡,再没有精力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