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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跳转到上午锦弦失踪之后……

      不幸跌入坑中的锦弦掐了个手诀报信,然而因为跌下来时撞到了胳膊,手诀掐的不太完整,所以,奠定了他接下来的倒霉……

      “石统领,陛下留在帐营中的巫盘显出位置了!”主帐外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往里跑。

      “在哪里?”昨夜有敌来袭,抓了好几个,可谁承想半夜逃了,抓了半夜却也被他们逃了一个,不仅如此,今早陛下也不见了!这若是被敌人掳走,想必他这条命也就活到头了。

      “在祁连山西北方向。”小太监有些担心,陛下发来的位置并不详细,极有可能是动用巫法时被人打断,这么一来陛下现在就很危险了!

      “西北方向具体位置呢祁连山那么大,仅仅凭一个方向如何找人!”石丹陵一听有些火大,口气也冲了许多。

      “不知道,巫盘所现只有这些,很可能是陛下施法时被人所阻导致位置不精确,恳请统领尽快派兵!”小太监语气很是急切,因为太过担心锦弦所以无视了石丹陵有些冲的语气,毕竟现在还要靠他寻找陛下!

      “好!我这就下令,还望公公先回帐中,若是巫盘上有详细的地址,请尽快告知。”石丹陵眉头紧锁,面上一片冷凝。

      “……是。”小太监虽想留在这里等消息,但看石丹陵肃着一张脸便不敢开口,只得同意。

      石丹陵送走小太监后迅速集合半数兵力,分散开每班为一组上山寻找锦弦。

      直至日薄西山,小太监那里传来了喜讯。

      “统领,陛下的具体位置出现了!”小太监面带喜色,有消息就好,最起码陛下现在还安全!

      “在哪里?”已经快一天了,陛下还没有任何消息,在沉稳冷静的人都撑不下去!

      “在祁连山中段偏西,九号区域。”小太监连忙将位置说出口。

      “传令下去,所有搜山的士兵全部向祁连山九号区域呈网状包围集合!”先把地方包围起来,先确保陛下不会被敌人掳走再说其他吧!

      残阳如血,红彤彤的染红了半边天,映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叶思年将残余火星的火堆熄灭,有些暴躁的在溪边走来走去,天就要黑了。

      夜间的祁连山是极为恐怖的,因为某些动物要出来觅食了。虽然这条小溪附近地势交错极难被其他生物发现,但是这也就说明了他们要在这里待上一夜,别忘了他是在逃命,是有追兵的!这个时候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安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搜山的士兵变多了,从原先的千米见不到一个人到现在百米一个小队。

      也不知道如果以后叶思年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锦弦所赐会作何感想。

      反正现在的叶思年是不知道的。

      在锦弦满心期待之下,夕阳泯灭了最后一丝余晖,夜晚,降临了!

      弯弯的月牙被浓密的乌云遮掩,仅留下几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星子。

      啊!还是要下雨吗?真是白烧了半天的火烧云了!锦弦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不在状态的想着。

      咔嚓,咔嚓……一阵脚踩落叶的声音传来。

      叶思年猛的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猎人弃屋的方向,并且越来越近。

      “小瑾,我们该走了!”叶思年从溪边走回伸手拉上锦弦就走,没有解释仅仅就说了这么一句。

      “啊?为什么?”锦弦隐隐猜到原因,但还不敢肯定,毕竟他并没有看到人,于是开口发问,而且这问题问的也并不突兀。

      “有追兵。”叶思年言简意赅。

      “哦……我是……巫国人。”锦弦低下头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兴奋和解脱。

      “猜到了,别担心,我不会扔下你的。”少年是巫国人却和自己在一起,如果被人发现,那就是叛国罪!

      锦弦一愣,他本以为叶思年会顺势将他放走吸引追兵,毕竟他的体力根本比不上叶思年,若是扔下他吸引追兵叶思年逃生的几率是很大的。

      但是,锦弦并没有泄气,他表示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他还有后招!

      包围圈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叶思年拽着锦弦缓缓的移动位置横向远离身后沙沙的脚步声,这是一个很聪明的躲避办法,如果仅仅只有身后那一队士兵的话,他一定可以逃脱,但是,这是一个包围圈,还多了一个拖后腿的锦弦。

      咔嚓……

      锦弦“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在那边!快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士兵开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追去。

      “走。”叶思年眉眼间闪过一丝懊恼,足下发力扯着锦弦在林中与那些士兵兜圈子。

      “呼……呼……对……对不起,我……”锦弦累的气喘吁吁,身上那件带着补丁的外衣被林中的枝条划得满是口子,狼狈极了!

      “好了,保持体力别说话!”叶思年音色低沉,带着不容违逆的口吻。

      脚步声和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制造出令人心烦的噪音。

      “我们去树上。”说着,叶思年托起锦弦让他往上爬。

      “哦。”难道这家伙终于要放弃他了!艾玛太不容易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种糟糕的丛林生活了!锦弦心中欢呼雀跃卯足了劲儿的往上爬。

      等到锦弦吭哧吭哧的爬到树上固定好,叶思年伸手勾住离他最近的树叉臂上用力将自己整个人都带到了树上,刚刚好落到锦弦旁边……

      锦弦:“……”

      为什么现实总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放轻呼吸,别说话。”叶思年把陷入呆愣状态的锦弦压在主树干上轻声叮嘱。

      锦弦僵住,生无可恋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男人。果然,他是认真的吗他是认真的吗!

      简直人生无望……

      “快过来!这里有声音!”

      “这里没有,到那边看看。”

      ……

      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来来回回的跑着寻找,才仅仅一个时辰锦弦所在的树下就已经有七队士兵经过了。

      锦弦哭丧着脸低头看着这一切,他的身份是个秘密,本就是秘密前往前线的,除了高层的官员知道此事,别的人都认为他现在正在宫里闭关呢!这也就说明了如果他跳下去说自己是皇帝,基本上没人会信,说不准还会因为和这个姓叶的在一起就被当做叛徒捉了,或者杀掉……

      所以说,还是要找个机会和叶思年分开。

      最起码不会被人当做是叛徒了,说不准他们还能认出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想到这里锦弦心情多云转晴,扭过头冲着叶思年一脸认真的轻声说:“我去引开他们吧,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你一个人总比带着我强。”

      “你去干什么,送死吗!”叶思年有些生气,口气不自觉的加重,“你觉得我很弱,保护不了你!”

      “那里有声音,你们过去看看!”一个士兵粗着嗓子冲着锦弦他们所在的方向喊。

      “嘘,小声点。”锦弦简直要被叶思年蠢哭了,智商呢?智商呢!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被狗啃了!这种时候大声说话,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我不同意。”叶思年同样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失态,最后归结于是被人小瞧了所以才引发了情绪上的变化。

      不过他也不想想,身为领兵多年的雅国统领,他什么时候因为被人小瞧而产生过情绪上的波动!

      “有什么不同意的,咱们俩在一起是逃不掉的,与其跟着你被抓然后以叛国罪杀死,还不如我们分开各自逃,说不定他们就会把我当做迷路的人好好的送回家了呢。”锦弦安静的等着这一波搜查的人过去才继续为自己解释。

      “不行,那太危险了。”叶思年依旧不同意。

      简直不能再古板了,都这么认真的讲道理了,怎么就讲不通呢!真是没人性!

      “那我们也不能就一直待在树上吧!天早晚会亮,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被抓了。还不如趁现在天黑赶紧跑呢,说不定就跑掉了。再说我是巫国人,他们总不会去残杀自己的同胞吧。”锦弦不信邪,继续他的忽悠大计,也不能说是忽悠,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是!

      叶思年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少年吸引兵力,而他可以趁此机会逃走。反正少年是巫国人,应该是没事的,再说了,就算有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亲兵就是这么做的,为他吸引追兵,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他们是他的亲兵都为了他牺牲了,锦弦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呢!可他还是不愿。

      可是,不愿什么呢?是不愿少年为他牺牲,还是不愿少年离开。这是种怎样的感情呢?明知道抱在一起不分开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灭亡,却还妄想抱团。

      “这样下去我们谁都活不了的……”锦弦见叶思年沉默不言知道他是动摇了,于是越发卖力的忽悠。

      “好,我们分开。”叶思年忽略了心中的那份不愿,打断了还要继续长篇大论下去的锦弦。并不断的做心理建设:他是雅国统领,巫国人如何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再说,这是少年自己选的路,就算出了问题也该他自己承担。

      “正好现在光线昏暗,适合逃跑,等人少一点我就离开。”锦弦听到叶思年同意,心中猛的一喜,也不在乎叶思年打断了他的话这种小事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叶思年的怀疑,锦弦还是压抑着喜色故作淡然的提出自己的方案。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演技不过关怎么整都没用……

      叶思年听到少年声音中难以抑制的喜色,整个人都有些暴躁,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月上中天,浓密的乌云也不知何时消散了,荧光照在树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树影,而趴在树梢上的两人也在这无暇的月光中显露无疑。

      叶思年眉头紧锁,这树上是不能待了。正想着就看到少年猫儿一般灵活的从树上爬下,还冲他扬了扬眉,活像只骄傲的孔雀。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叶思年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惶恐,他总觉得如果现在不抓住少年,或许就再也抓不到了。

      在想到这一点时,叶思年早已从树上轻巧的翻下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正常情况下,思想总是快于行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总是行动快于思想。理智回炉的叶思年僵在树下,他到底为什么要下来

      叶思年摇头重新翻身上树,屏息静待。

      不远处是巫国士兵不断的呼喝声,大队的人马冲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留在这里的士兵越来越少,不少的士兵从树下经过却没有一人发现在他们头顶的树上趴着一个人。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叶思年飞身而下深深地望了一眼少年离去的方向,转身向远处走去。

      锦弦一下树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往自己身后招了不少的追兵。

      在树上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解放了!逗逗这群没有用的小兵貌似也很有趣!

      “大哥,那里有动静!”

      “追。”

      月明星稀,少年的身形在树影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不过后面的追兵却不会因为只有一个大概的位置就放弃追踪,毕竟那是一大笔钱。

      锦弦灵活的在树与树之间穿梭,然后……

      就被抓了……

      这是必然的,跟着叶思年的时候都藏的那么惊险,没道理他一个人瞎跑就能逃得掉。

      真是倒霉,这么快就被包围了,还没跑几步呢!锦弦极其惋惜。

      不过这些士兵身体素质真好,跑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锦弦气喘吁吁的靠在离他最近的一颗大树下看着前后左右的追兵不在状态的想着。

      “你们石统领呢?带我去见他。”锦弦平复了一下呼吸,板着一张脸故作威严的扫视包围着他的一干人等。

      “是,在下这就带路。”段哲出列走到锦弦面前恭敬地说。

      也是锦弦走运,这群士兵中刚好有人认得他,知道他是几天前京中刚来的贵客,就是石丹陵石统领也对其甚是恭敬,怕这些士兵冲撞了贵人连忙站出来为锦弦解围。

      段哲是石丹陵的得力战将,很得他的信任,前几日接待锦弦时段哲也随侍在侧,只要不傻都能从石丹陵对待锦弦的态度中推断出其身份不简单,而能混到石丹陵身边的人又有哪个是傻子!

      “好,带路吧。”锦弦刚刚听到声音时还略有诧异,不过等段哲从士兵中走出来他也就释然了,是石丹陵身边的人,隐约知道他的身份也是正常。于是点点头示意段哲带路。

      “请跟我来。”段哲说完准备带锦弦离开,不过视及周围士兵疑惑的眼神还是出言安抚,“石统领交代了找到人后要立即带回军营,所以人我就先带走了。”

      说到这里段哲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士兵们的反应,随及扬声道:“当然,统领也交代了此次参与寻人的士兵均有赏赐!大家收拾一下等人到齐了就回营拿赏赐吧!”

      话罢,段哲将剩下的一些琐事交代下去就带着锦弦离开了,只是苦了杨时杨侍卫,又是找人传消息,又是组织人员集合,真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哎,你说那少年是个什么身份呀?怎的段侍卫对他那么恭敬。”管事儿的都去忙了,剩下的这些小兵也就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开始闲聊。

      “谁知道呢?上头的事儿,咱不懂!”一个老兵油子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看上去对此事毫不关心。

      “嘿,老肖,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还是不是兄弟了。”说着,还伸手揽住了老肖的肩膀。

      “是啊,老肖,你不是还去石统领那里值过班吗!给我们说说呗!”又一个士兵过来起哄。

      “真想知道?”老肖拍开肩膀上的手,环视一圈后压低了嗓音意味深长问了一句。

      “嘿嘿,老肖,你就说吧,这样钓的人怪不得劲儿。”

      “是啊,是啊,你就说吧。”

      士兵们听老肖口气有些松动,纷纷催促。

      “行,那我就说了,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老肖一脸纠结呼了口气,见大家纷纷点头同意,也就不再憋着,“要我说呀,那少年说不得往后就是咱们统领夫人了。”

      说到这里,大家纷纷吸了一口气,这消息太过劲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老肖看着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随后继续道:“你们可是不知道,石统领对那少年真是好的没边了,有次那少年说想吃雪兔了,当天晚上餐桌上就多了一道清蒸八宝兔。”说着,做出一副垂涎的样子,吸了吸不存在的口水,“那个香呀,我在帐子外面都能闻见味儿!”

      “你们那堆聚在一起干什么呢!赶紧起来准备回营了!”这里正说得起劲儿,忽然插入一道雄浑粗厚的声音,那群士兵猛然一惊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在杨时宛如射线一般的眼神注视下站到队伍里。

      杨时看着壮大起来的队伍点了点头,除了一些离得远的基本上人都到齐了。于是大手一挥,回营!

      华灯初上,祁连城中家家户户燃起油灯,远远看去一点一点,如同幽深夜空中布满的星子,带着一种宁静安雅,月光撒下,凭添了几分神秘。

      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如水般澄净透明的街道,一骑轻骑从远处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城市的寂静。

      轻骑上端坐两人,前方御马的是一位英俊青年,身着藏青色短打,浑身却隐隐透露出几丝文人墨客的儒雅淡然,后方坐着的是一位约么十六七岁的少年,虽衣着破旧带着补丁和泥土,却有着贵族的高贵优雅。一大一小风流写意,极具美感。

      这两人正是提前归来锦弦和段哲。

      因着锦弦的重要所以石丹陵不敢将其放在如今兵力空虚的军营,于是转而将其安置在了祁连城。石丹陵如今就在这祁连城中等着锦弦的归来。

      现在,时间转回到段哲带走锦弦之后。

      “骑马!”锦弦拔高音量,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他的不满。

      “是的,您在这里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回城。”段哲听出了锦弦声中的不满,但还是坚定之前的意见。

      “……”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难道还要告诉段哲他不会骑马吗!

      是的,锦弦不会骑马。

      锦弦出身皇族,自幼修习巫术,至今还没有机会去学习马术,所以锦弦不会骑马……

      “为了节约时间,还请您与在下共乘一骑。”通常不喜骑马者,多数是不会骑或是骑术不好者,所以段哲很聪明的提了这样一个建议。

      “……好。”这个时候只需要保证得体的礼仪就好了……

      于是乎,就有了刚才两人共骑一骑进城的景象。

      为什么要骑马回去呢!慢慢走回去不好吗!锦弦在心底暗暗抱怨,然后抓紧了坐在前方御马的段哲。

      关于为什么要回城而不是回军营这个问题,锦弦聪明的没有问出口,他直觉这件事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夜凉如水,哒哒的马蹄声终究只是过客,蹄声远去,留下的只有空寂。

      如今战事正急,自家亲人是绝没有可能这个时候回家的。战争中,受伤最深的永远都是这些无辜可怜的百姓。

      一月后,陛下出关,与国师共商国事。

      距那场刺激的祁连山之旅已有月余,最近锦弦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他突破黄级成为玄巫之后,这种预感越来越强,他不知道自己那日放走的青年是谁,也不知自己放走那人这件事做的对不对。

      当时他只是想着那人知道他是敌国之人却依然帮他,所以那日他并没有提林中还有一人这件事以此偿还那人对他的帮助之情。

      可现如今,在他更进一步后,这件事如一根钉子般直直的插入他的脑髓,刺的他生疼,再加上那越来越浓重的糟糕预感,他愈发怀疑起自己当初做的那件事是错的。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摇摇头,锦弦悠哉的半躺在座椅之上,不论对错与否,既然是他做的,他会承担起这个责任的,况且,这也只是一个预感罢了,又没有成真,何必计较那么多!

      八月的热浪冲荡着暴露在外的一切生物,太阳明亮的惊人,阳光下一人一骑正突破重重热浪向着雅国军营极速靠近。营帐内,叶思年自斟自饮来缓解高温带来的酷热。

      “叶统领,纪云回来了。”厚重的帐帘被掀开,滚烫的热浪顺着这一人高的大口子翻滚着涌进帐内。

      “宣。”叶思年斟茶的手一顿,嘴角微张,一个字便随之而出。

      不多时,一个皮肤黝黑唇角干裂的将士掀帘而进,正是刚刚御马归来的纪云。

      “如何,有消息了吗?”叶思年见纪云进来未等其行礼便先行问道。

      “这……”纪云有些犹豫,统领如此关心那少年,可见那人对统领来说一定很重要,但那消息……

      “快说!”距分离已经月余,然而从那日起就在没有少年的消息,心底的恐惧也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深,如今终于有了消息,叶思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少年到底过得怎样了!

      “统领,距查一月前巫国士兵是曾在祁连山抓到过一个少年,但那少年在此之后便不知所踪,据传那少年本是石丹陵禁裔,后因叛逃敌国被秘密处理。”纪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

      啪!

      茶杯应声而落,摔得粉碎。而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破碎,再也粘不起来。

      “……下去吧。”叶思年听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秘密处理,这只是委婉的说法,其实是杀了吧!

      叶思年很难想象那日还在和他呛声闲聊的少年就这样没有了,明明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

      心,好像被人生生挖了一块似得,生疼。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青璃小筑内一男子身着白衣悠然而立,嘴角沁着一抹笑意,右手拿着一只由上好的白玉制成的玉萧,遗世而独立,似是那将要飞升的仙人,可望而不可即。

      “瑾青!”锦弦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男子修长的身影仿若天神般不可触及,似乎下一秒即是飞升,锦弦心中悚然一惊连忙出声打断。

      “陛下,你来这里有事吗。”瑾青转过身语气平和淡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锦弦朝瑾青眨眨眼,两三步走到瑾青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腰,声音充满眷恋,“我想你了。”

      其实锦弦是想把瑾青揽入怀中的,奈何身高所限只能搂到腰。

      “可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人家小蝌蚪找妈妈呢?”瑾青失笑,随即打趣道。

      “瑾青,你什么时候成女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锦弦将头埋在瑾青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的回击。

      “呵,这出去一趟,个子没长,嘴皮子倒是利索多了!”瑾青嘴角微弯,再次一语戳中红心。

      “你就会欺负我!”身高问题一直是锦弦的心病,他现在才一米七八左右,而他身边的人最低都有一米八,这就引发了锦弦对身高的极度痛恨!

      最重要的是,瑾青的身高有一米八五,比他高出好多!

      “好了,我不说了。”瑾青摸了摸锦弦的头,墨黑色的长发如黑缎般光滑柔顺,令人爱不释手,“快起来,你是一国之君,这样实在是有失威严!”瑾青看着自己怀里做小鸟依人状的锦弦,一脸黑线。

      为什么自家孩子总是越养越回去!

      “瑾青,你不喜欢我了吗?”锦弦闻言如深闺怨妇般幽怨的望着瑾青,好似瑾青就是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正常点儿!”瑾青皱眉,伸手拍了拍锦弦的背,总感觉自家小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点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锦弦瞧见瑾青皱眉,害怕他厌了自己连忙从瑾青怀中起身,顺便还帮瑾青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白色长袍,明晃晃的占了一把便宜。

      “瑾青,我们去下围棋吧!我最近苦练了好久的围棋,这次一定能赢你!”锦弦整理好各自的衣物伸手拉住瑾青的手,极其诚恳的建议道,似乎看上去他只有下赢围棋这么一个目的。

      瑾青疑惑的看了锦弦一眼,他总觉得锦弦的目的没有这么单纯,可他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算了,想不到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哈哈,又牵到了!锦弦握着瑾青骨节分明的左手,内心可耻的兴奋了。

      清风拂过,卷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涡,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携手同行,留下一片静好岁月。

      雅国朝堂之上,叶思年单膝跪地:“巫国践踏我雅国无辜平民,多次跨境掠夺,臣愿率军出征,扬我雅国国威!”

      “准,封叶思年为征讨大元帅,领兵千万,叶元帅,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坐上那雍容华贵之人早想征战巫国,扩大疆土,只是缺少一个理由和一位率军出征的将领,如今都有了,他怎会阻止!

      “是,臣领旨。”

      少年救了他的命,如今他还回去。那个拿走少年生命的国家也不需要存在了!

      叶思年脸上的表情凝重而虔诚,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因为一个人而灭掉一个国家有什么错误,在他的人生字典中,只有一个词,那便是随心,心之所向即人生所在。

      十年后,兵临城下。

      残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

      又是一年盛夏时,青璃小筑绿植茂盛,锦弦怀抱一人坐于溪边庭中,周围是四五个跪在地上的死卫。今日锦弦一反常态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袖口上用银白色的细线绣着复杂繁复的花纹,精致而典雅。而他怀中所抱之人,乃是巫国国师瑾青。瑾青的衣物亦非其平时所穿的白衣,而是一件普通的黑色长衫。

      “瑾青,你走吧,这事是我惹下的,我自当一力承担。”一手抚上瑾青的脸,一边如同自语般喃喃着。

      “你们带着国师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来。”锦弦提高音调,声音严肃。

      “是。”他们都是自小培养的死士,早已失去了自我,尤其在锦弦是一名巫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背叛,主人让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怨言。

      “好。”锦弦低下头深深的看了瑾青一眼,似是要把他牢牢的记在脑海里,“我在你们身上下了巫蛊,若是照顾不好他,后果你们知道。”

      “是。”

      日薄西天,整整百万士兵环绕皇城,他们在等,等锦弦投降,巫的能力还是很让人忌惮的,若是巫国皇者投降他们定能减少很大的伤亡。如今百万雄兵兵临城下,破城之事已是必然,但凡统治者有一点良心就一定会接受投降,毕竟皇城内有着十几万的平民百姓。

      可惜,他们终究是小瞧了锦弦。早在一年前,锦弦已然升至天巫。

      投降?

      当真是可笑至极!

      锦弦走上城墙,瑾青已经被他送走,下一任的继承者也已选好,经此一役后雅国必然元气大伤,巫国也可在这段时间里休养生息。

      锦弦抬起头留恋的看了一眼瑾青离开的方向,引动巫力。

      以身为引,以魂为祭,引动天地之力降天罚于世。

      于是皇城中人见到了他们此生难忘的场景,明明是万里晴空,却在转瞬之间凝聚了极其乌黑浓密的雷云,方圆万里都被其笼罩在内,云层中不时有雷霆闪过,在空中蓄势待发,不多时万钧雷霆从天而降,那些围困皇城的士兵都在这雷霆之下灰飞烟灭。他们的灭国之灾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雷霆过后,皇城外空无一物,只余下凭空高出几米的皇城傲然独立,而锦弦也早已消失在城墙之上。

      一日后,巫雅两国签订和平协议,雅国赔偿巫国所有的经济损失,而雅国只要了一个人——石统领石丹陵。

      用一个没用的人换取巨大的财富,巫国国军锦云还是拎的清的。

      于是,各取所需。

      先皇驾崩举国同哀,同时还发出了一张通缉令,那被通缉之人正是瑾青,身为国师却未曾尽职,致使巫国险些灭国,最后却是牺牲了巫国帝王才得以保全巫国,如此之人实在是该杀!

      尽管,锦云摇了摇头,他那个哥哥还真是心软啊!

      雅国皇宫。

      “启禀陛下,人带来了。”纪云上前跪在地上,旁边正是当年的石统领石丹陵。

      “好,你下去吧。”叶思年摆摆手示意纪云离开。

      “是。”纪云答道,随后便悄悄地退下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吩咐门口的太监看紧点,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赶快进去阻止。陛下对那个少年的执念太深,他担心会出问题。

      叶思年是五年前当上皇帝的,那时他权利太大地位太高,皇上已经容不下他了,于是他就推翻了那人自己坐上皇位,否则,他也不至于再多等五年。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在祁连山被你抓走的少年。”叶思年坐在皇座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面已至四十的石丹陵。

      “我为何要告诉你!”石丹陵冷冷的望了叶思年一眼,就是这人将其手下大将士兵斩杀殆尽,破我巫国数百城池,他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你们是不想要那些赔偿了吗?”叶思年语气淡然。

      听到这里,石丹陵冷静下来,他是要为巫国换取赔偿的人,不能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少年?我从未抓过什么少年。”十年前是开展前期,有那家的少年会跑到山上给他来捉的!

      “是吗?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要那笔赔偿了!既如此,朕这就下旨。”叶思年已经没有耐心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少年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确实没有抓过什么少……”石丹陵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愣,随后声音颤抖,“你所说的少年……当日是不是穿着一身水云坊出品的宝蓝色云锦!”

      “他……现在何处。”叶思年有些结巴,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少年的消息,心中不安。

      “哈!哈哈哈!”石丹陵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流泪,口中吐露出极度无情的话语,“他死了。”

      石丹陵怎会看不出,那雅国皇帝在提到那少年之时眼中满满的情意,他是没有想到,巫雅两国如同死对头一般的国家,雅国的国君竟会喜欢上巫国国君,还为此险些灭了巫国,最为可笑的是,他竟自己逼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哈哈哈,真是活该!

      “死了,怎么死的!说!是不是……”叶思年愤怒的从皇座上冲下,揪起石丹陵的衣襟。

      这时石丹陵出言打断:“你想知道当年那个少年是谁吗?”他依旧在笑,不过从大笑变成了惨笑。

      “是谁?”叶思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双手发颤,似是要抓不住石丹陵的衣领。

      “是先皇,哈哈哈!哈哈哈!是你亲手逼死了他!哈哈哈!”石丹陵给予会心一击。

      “不可能,他明明不叫锦弦!你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叶思年大声反驳,手不住地颤抖,石丹陵就这样从他手中滑落。

      他已经信了。

      他看得到石丹陵眼中的嘲讽,那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他还需要证据。

      叶思年踹开地上的石丹陵离开房间。

      “参见陛下。”门口的太监瞧见叶思年出来,立马跪地行礼。

      “去叫纪云,让他将巫国先帝锦弦的画像找来。”

      “是。”那太监瞧见叶思年情绪不对,从地下爬起一溜烟儿跑了。

      不多时,纪云带着巫国先帝锦弦的画像前来,那画上之人正是长大之后的少年。

      “竟真的是他,竟真的是他!”叶思年如同魔怔了一般呆呆的望着锦弦的画像,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划过脸颊,滴落在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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