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哭给你看》炫彩大米

31、家财散尽

　　池老太太病危了，池青匆匆忙忙赶回池府的时候，池南峰就在老太太屋子外头等他。池青走过去道：“爹，奶奶怎么突然就病成了这样？”

　　池南峰道：“之前的病一直没好，前几天又着了凉，一下子就不行了。你快进去吧，你奶奶想你了。”

　　池青大步走进去，就看见池老太太昏睡在床上。他走过去跪在床边，轻轻道：“奶奶，孙子回来了。”

　　“青儿……”池老太太头动了一下，“是青儿回来了吗？”

　　“是。”池青握住池老太太的枯瘦的手道：“是我回来了。”

　　“我的青儿呀……”池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她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抓着池青的手哭着说：“我命苦的孙儿呀，你本来也是官家公子呀……现在随便哪个官的儿子都能欺负你呀……”

　　“没人欺负我，没人欺负我。”池青被池老太太哭得心里难受，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道：“我好得很呢，没人欺负我。”

　　“都是爷爷奶奶不好。”池老太太已经开始发抖了，“青儿呀，奶奶不行了。你以后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就不读，奶奶不求你光宗耀祖，只要你活的开心就够了……”

　　“奶奶对不起你呀……”

　　池青一直小心劝着，老太太病了好些天了，一直撑着口气等池青。见到池青后了了心愿，没一会儿就撒手去了。院子里哭声一片，池南峰和池青并排跪在床前，两个人都哭得不能自己。

　　到了晚上就设起了灵堂，池南峰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往火盆里放着纸钱，道：“现在走了也好，若是再晚点，怕是连后事都办不好了。”

　　池青红着眼睛，脸庞被火烤得红红的，他道：“怎么了？为什么奶奶要和我说那些话？”

　　池南峰叹了口气道：“你也长大了，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我们家是从你爷爷开始在杭州落户的，在这之前我们家是会稽的名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会稽池家，池家是传承百来年的世家，每代都有人高中进士在朝为官。一直到你爷爷那代才算是断了一代，因为你爷爷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到了四十岁都只是个童生。”

　　池青静静地听着，池南峰继续道：“你爷爷是池家嫡子，因为一直考不到功名在家中颇受白眼。老太公活着的时候还好，他死了以后你爷爷就备受欺负。二房家的儿子又考中了举人，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爷爷了。”

　　池南峰又往铁盆里扔了把纸钱，道：“你爷爷奶奶忍无可忍，就离开了池家来到杭州打拼。这么多年心里一直留着气，生了你爹我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衣锦还乡的心愿就迟迟没能达成。”

　　池青道：“所以你才会逼着我读书？”

　　“对。”池南峰道：“你就是懒，我看得出，你是个读书的料。”

　　池青想起了之前的话，问道：“为什么说再晚点连奶奶的后事都不能办好了？”

　　“这便是我要同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池南峰表情有些冷，“前几天山阴池家有人来了，说家中出了事，要我给钱帮他们渡过难关。后来我又亲自去了一趟山阴，这才知道如今池家在朝为官的人贪污被查，正在想办法补亏空呢。”

　　“这会连累到我们吗？为什么要我们出钱？”

　　“会。”池南峰自嘲的笑了笑，“论起来我们才是池家家主一脉，有好事轮不到我们，出了事第一个就是我们顶着。”

　　“凭什么？”池青气急了，“谁贪赃枉法就找谁去，凭什么连累我们？”

　　池南峰的表情在火光中异常的悲凉，“就凭我们姓池，衙门的文书已经下来了，若是不能补了亏空，池家人都要发配边疆。”

　　池青气得心口疼，难怪奶奶死前说对不起他。就像她说的，池青本来应该是世家的清贵公子，可是却只能作为一个商贾之子长大。做商贾的儿子最起码衣食无忧，可现在又被连累得有可能要发配边疆。

　　池青不是气自己没能做世家公子，他气得是山阴池家当初不要脸把爷爷赶出去，现在出了事竟然没胆子一力承担。池青道：“亏空补上了又会怎么样？”

　　“补上了就没事。”池南峰道：“最多不过从头来过。”

　　池青道：“那就筹钱吧，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被发配。”

　　“嗯。”

　　池青回到房间开始给林轩写信，他关系好的人里只有林轩家是当官的，也许能帮上点忙。匆匆写了信，第二天一早就让人送去了青鹿书院。在池老太太出殡那天，林轩家来了人，说林轩已经被知府大人关在家里了，请池青不要再找林轩了。

　　池青眨了眨眼睛，对林家人道：“请转告知府大人，就说我不会再找林轩了，林轩就不必再关着了。”

　　“池公子如此明白事理真是再好不过，但是老爷要怎么对公子，我们也无权过问。”

　　池青回来之后又写了一封信给方淮，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给方淮写信。他突然有点后悔，若是当初不那么急着让常欢走，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大有不同。自己烦他，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问，现在想想才觉得造化弄人。

　　池南峰卖掉了所有的店铺酒楼，凑了钱都送去了池家。池青一直在等方淮的回信，他也不是舍不得家财，只是怕最后还是逃不了一个发配边疆。

　　方淮的信还是来了，池青打开信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池青将纸撕了，第一次感觉这么这么难受，如今池家犯了这样的事别人躲着也是理所应当的。夜里池南峰来了池青房里，道：“儿子，你愿意回会稽吗？”

　　池青道：“回会稽池家？”

　　“不，不是。”池南峰道：“是回你娘的家。”

　　“我娘？”

　　“嗯，你娘是山阴李村人，我们可以去投奔李家。”池南峰微微低着头，手放在腿上微微动着手指，“池青，没人伺候粗茶淡饭的日子你过得下去吗？”

　　池青说：“有的吃我就过得下去。”

　　“好，好儿子。”池南峰伸手搂着池青的头，父子二人在这个晚上一起哭了。

　　第二天池南峰便遣散了池府的下人，池青叫来了池安，拿着他的卖身契道：“池家遭了难了，也不能再留着你了。”

　　池安惶恐不安的道：“少爷……”

　　“原本像你这样卖了身的，池家是可以将你重新卖了换钱的。但我爹说了，你们也不容易，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自谋生路去吧。”池青说着将卖身契递给他，“走吧。”

　　池安手里拿着卖身契，低着头不肯走。

　　池青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我知道你喜欢看书，书架上的书你喜欢哪本就拿了走吧。”

　　“少爷。”池安跪在地上，哭道：“就让池安跟着少爷吧。”

　　池青低着头看着他，叹道：“如今我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跟着我不是分我的口粮吗？”

　　“可是……”池安抬头看着池青，眼里有莹莹泪花。

　　“你走吧。”池青冷着脸道：“你本就是池家买来的下人，就不是装出一副主仆情深的样子了。”

　　这话说的太恶毒了，池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自他被池府买下开始伺候池青起，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池青为人随和，平时对他们也没什么要求，池安有时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主仆而是朋友。

　　可如今池青竟然用这样的话赶他走，池安心中难受，跪在地上给池青磕了个头，然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