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61、姐妹

　　弘历的爱带着补偿和愧疚的意味，十分浓烈地铺天盖地而来，日日留宿自然不必多说，今天送首饰，明天送衣服，后日又要带着清琬回重华宫看看，长春宫一时间花团锦簇，热闹非凡。新进来的叶赫那拉贵人兰心和白常在云霏竟然一面都没见过皇上。
　　虽然不曾侍寝，但是拜见皇后却是不能失的礼数。
　　云霏比云欢小一岁，姐妹俩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说笑。两个人既然姐妹情深，又同处一宫，妃嫔和睦自然是令清琬欣慰的。
　　清琬一见兰心，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容貌丝毫不相像，但她的气质却和逝去的仪嫔惜莲十分相像。带着对惜莲的追念和疼惜，清琬对兰心可谓是十足的和颜悦色了。
　　其余的妃嫔倒都还是老样子，清琬坐在上首，看着下面或熟悉或新鲜的面孔，总有感慨。这么多的红颜佳人，新人旧知，是时间怎样流逝也不会变更的如花美眷。
　　清琬凝眸在君柔对面空出来的位置上，眉宇间到底带了一丝愧疚和不安，“娴妃今天还病着吗？”
　　君柔笑道，“方才娴妃妹妹打发丫头过来请了假，说是身子还是不爽快。”
　　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理亏，这一次清琬可算是亏欠了淑筠良多，对她这段时间的避而不见不来请安十分纵容，可心结不解，怎能相处？清琬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贵妃一会儿陪本宫去看看娴妃吧。”
　　君柔顺遂地低下头去，“臣妾遵旨。”
　　清琬颔首，对众人道，“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都走了，兰心却还俏生生立在屋子里，笑靥如花，“皇后娘娘，听闻娘娘安排了臣妾住在承乾宫后又命人好好收拾装扮了一番，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清琬回之一笑，“妹妹客气了，这是本宫分内之事罢了。”
　　兰心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娘娘御下宽和，体贴妃嫔，臣妾感念您的恩德。既然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有事要做，臣妾不敢打扰，先行告退了。”
　　君柔望着兰心离开的倩影，赞许道，“叶赫那拉贵人倒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她容貌家室又好，又懂事，真是不错。”
　　清琬应了一声，又道，“走吧，咱们一起看看娴妃去。终究是本宫对不住她，还是要跟她道歉的。”
　　君柔却阻拦住清琬的脚步，对上清琬诧异的目光，她缓缓分析道，“娘娘且慢。您贵为皇后，哪有向妃嫔道歉问候的道理？这样岂非让后宫众人失了对您的尊敬之心？这是其一。且娴妃之前的确越权，您所做并无不对之处是其二。其三，娴妃多日不来请安是又错，您宽和不与之计较已经是格外恩典了。”
　　“君柔，你我都明白地很，淑筠没有越权，她只是奉旨做事。”清琬一字一句的说，心口还是有酸涩的痛感隐约冒上来，“她做的一切，都是皇上吩咐。而本宫，却借题发挥，借着惩罚她引来皇上，以求缓和。是本宫利用了她，伤害了她，也是本宫害的她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和器重！”
　　“皇后娘娘是国母，为了与皇上的和睦所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娴妃身为嫔妃，能缓和帝后关系也是她的本分。”君柔急忙劝解道，“而皇上的宠爱和敬重，也不是您的哪个举动就能轻易改变的。娘娘，您没有对不起娴妃。”
　　清琬看向君柔，眸光里带着失望和愧疚，“君柔，你不必这样事事向着本宫说。错了就是错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却算计了皇上宠妃，是本宫之错。本宫自然会想法弥补，也不会再做此类恶事，你不必多说。”
　　“娘娘仁厚，臣妾不敢在劝。”君柔抬眸，深邃的美眸十分恳切真诚，“但臣妾说句私心话，臣妾宁愿您能多算计一些，才能保护好您自己。”
　　从来没有人对清琬说过这样的话！
　　父母伯父伯母从小就教导清琬纯善端庄，再痛苦也要自己承受，不可以有一点杂念，要全心对待君上。弘历口口声声的爱和骄傲，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这份懂事和贤良淑德。连傅恒，也只是心疼她的疼，想要和她一起分担，成为她的骄傲。
　　却从来没有人对清琬说，我宁愿你不那么事事完美，不那么纯真纯善，我只想要你保护好自己。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敲击了一下，感动伴着酸涩一齐涌上心尖，清琬只是动容地看向君柔，却不知该说什么。
　　君柔待她，就是是何等掏心掏肺，才能说出这样发自肺腑的话。
　　这竟是比姐妹至亲还要贴心的人了。
　　虽然清琬十分清楚自己应该呵斥住君柔这不当的说辞和想法，可看着她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的真诚目光，听着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的话，清琬满心里除了感动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君柔知道她听进去了，便乖觉地低下头道，“臣妾失言。”
　　多么体贴，知道清琬无法责备，君柔竟愿意自己承认错误以换取清琬心安。
　　清琬握住君柔的手，泪光盈盈，十分动容，“君柔，你待我的心思，我毕生感念。”
　　君柔嫣然一笑，“能站在娘娘身边，才是君柔的荣耀。”
　　雨晴笑吟吟地进来过来禀告，“皇后娘娘，皇上说一会儿过来陪三公主作画。”
　　君柔见状急忙道，“既然皇上要过来，那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替皇后娘娘去看看娴妃。”
　　清琬沉吟片刻，“也罢，你好好安慰淑筠。她性子高傲刚烈，千万不能说重话。”
　　“臣妾知道分寸的。”君柔俏皮地眨眨眼睛，“皇后娘娘总是担心臣妾欺负了娴妃，每次都要叮嘱。”
　　“你们从前在府里就不和睦，本宫才不得不多说一句。”清琬嗔怪地点了点君柔的额头，“你做事，本宫自然放心极了。”
　　“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这份信任。”君柔腰肢轻折，行礼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