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陈又夏

2、俗世 卷一

　　岁月托着腮，翘着二郎腿“端坐”在红木椅上，那模样甚是嚣张。

　　“说说，你们打算怎么着？”岁月掀了掀眼皮。

　　跪坐在地上的两名女子攥着衣袖，身子颤了颤。

　　“嚯，怎么，怕啦？”岁月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下，觉得眼前这番景象甚是赏心悦目。

　　“岁姑娘……不，岁灵人！涓儿眼拙，不想您竟是……”名叫涓儿的蓝衣女子慌忙低下了头。

　　岁月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玩味。

　　“将我的舞衣绞碎，把我的胭脂打翻，甚至朝我泼脏水。涓儿，你这胆……也忒大了些吧？”岁月轻轻勾了勾嘴角，注视着脚下瑟瑟发抖的涓儿。

　　那涓儿身子又抖了两抖，终是不敢再说话了。

　　见涓儿沉默，岁月又将目光投向另一名红衣女子。

　　“来，红红，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将我的首饰尽数偷去也倒罢了，怎的连我的肚兜都一并拿了去？你很缺吗？”岁月颇有些好奇地问。

　　红红内心有些郁闷。她的确偷了首饰，但那肚兜……是一不小心顺走的啊！这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有了别的意味呢？

　　“怎么，还不认错？你好歹也是咱楼里的名牌，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岁月的语气带了几分严厉，红红慌忙扑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岁灵人，都是红红的不是，都是红红不知廉耻！红红大错特错，还请您……宽恕！”

　　岁月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将脸板得更紧了:“宽恕？你们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两人额上冷汗唰唰淌下，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可仍旧吐不出一个字。要知道，面前这嚣张的女人若是想杀她俩，只需动动手指头。

　　见两人吓成这个样子，岁月终于清清嗓，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来:“罢了，都滚回自己房去。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两人一听这话，连忙感激涕零地道了谢，迫不及待地逃走了。

　　见两个小妮子飞也似地逃走后，岁月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哎呀，简直太爽了，哈哈哈哈……”这嘚瑟的小表情，与方才的盛气凌人形成了强烈反差。

　　岁月将腿放了下来，歪坐在红木椅上。与此同时，她的左手腕上滑下一只玉镯。那玉镯好生精巧，岁月将它取下，放在眼前转了两转。

　　“这又是送衣服，又是送玉镯，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岁月看着看着，不自觉便吐出了一句话。

　　玉镯也是当初仙萍送的，只不过岁月是在出山后才发现的。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只是上面有四个小字——“不许摘下”，与这玉镯的外表略有些不符。

　　其实呢，岁月一开始是本着找回身份的心出山的。未曾想，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一不小心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虽然这些东西她以前可能见过，但她依旧充满了好奇与惊讶。

　　所以她干了一件蠢事——把自己卖给了青楼！

　　想到这，岁月忍不住在心中哀嚎:“老天爷，我真的是因为这些女子生得好看、穿得好看才进去的，我怎么知道就把自己给卖了啊！”

　　不过，她也没有沦为一般的风尘女子。因为老鸨发现她不仅能歌善舞，而且精通琴艺。最重要的是，她会讨客人开心啊！当然，这是在她乐意的情况下。客人若是俊秀公子，她会很乐意唱一曲儿，亦或是献奏一曲。

　　反正，仅过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她就成了楼里的头牌，惹得其他人纷纷嫉妒与憎恨，尤其是涓儿和红红。岁月没来之前，她俩还争着头牌之位。岁月来了之后——呵呵，争头牌？想都别想！

　　于是乎，耐不住妒火中烧，一向作对的两人第一次达成共识，结为盟友，凭着自己多年在楼里的地位与权威打压岁月。

　　不过，这两人也没讨到好处。涓儿将岁月的舞衣绞了，岁月就将她一大半的衣服都撕碎，缝成了一件七彩舞衣;红红将岁月的首饰偷了去，岁月便将她的首饰连带梳妆台一并搬到了自个儿房里。更可笑的是，当初她俩是当着岁月的面做那些事的，结果等到自个儿吃了亏时，却找不到理由告岁月的状。

　　当然，这也得亏了岁月脸皮厚。红红曾边哭边指着她房里的梳妆台及首饰说:“这分明就是我的东西！你为何不承认！”其梨花带雨之姿我见犹怜。原以为岁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心虚得不敢说话，哪知岁月仅是挑了挑眉，轻飘飘来了一句:“既然放在我的房里，那就是我的。”为此，红红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其实岁月觉得与她们玩来玩去也挺好的，谁知这两人今日又想了新法子整她，溜到岁月房里想一展身手，却不想岁月反常地站在房内。要知道，一般这个时间她都在楼下呢！

　　她们看见岁月正百般聊赖地把玩着一只花瓶。那花瓶既精致又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花瓶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两人正思忖这花瓶是什么名贵东西时，岁月倒先叹了口气:“若是被那老婆子知道了，定会剜了我。”

　　话一出口，两人便明白了。想来这花瓶就是妈妈奉为珍宝的玉湘琉璃彩啊！心下一喜，正欲找妈妈告状，却不想花瓶顿时发出了淡蓝色的光。仅过了几次呼吸的时间，裂痕便已消失不见。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岁月，一个词从脑海冒了出来——修者。

　　天哪，修者！！！岁月竟然是修者！！！！！！怎么可能！！！

　　天下谁人不知修者？那可是凡人们尊敬到骨子里的人！就算是第一阶的修者，在他们面前都是宛若天神般的存在。

　　碰巧的是，涓儿对这些特别有兴趣，因此听说了许多相关的事。所以她知道，第三阶灵人所使的法术，都带有以蓝色为主的光。嗯，也就是说，岁月……是第三阶灵人！

　　得到这个答案后，涓儿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老天，她先前都干了些什么，她竟然如此对一个灵人！？完了完了……涓儿痛苦地闭上眼睛。

　　岁月正道“应该没有人看见”，便见涓儿瘫坐在地上，一旁的红红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

　　一阵沉默过后，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岁月，红袖阁来了客人，你快打扮一下去招待！”老鸨推开房门，向岁月叫道。

　　红袖阁乃怡梦楼头等厢房，用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江湖名士。只是，很少有客人能在红袖阁被招待，哪怕是当地的富豪与官员，用的都是次一等的紫香阁。可想而知，今日来的客人有多尊贵。

　　不过，岁月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问道:“有长得俊的不？”

　　老鸨扶额，无语道:“有有有。你换上那件新做的红衣服，再上点妆，一定会将他们迷住。”

　　岁月抿抿唇，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来的是些什么人？达官贵人，还是江湖人士？”

　　“你去了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嘛？快去打扮！”大概是有些着急，老鸨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

　　“哦，我穿那件素的。”岁月从衣柜拿出一件花白色水袖流仙轻纱裙 ，然后正对着老鸨道，“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你穿那件红的。”老鸨蹙了蹙眉，“这件不行。”

　　岁月撅嘴:“我就要穿这件。”

　　老鸨正欲说什么，外头一个女声叫道:“妈妈，红袖阁的客人等不及啦，说是让岁姐姐快些来！”

　　“……”得，她要穿成这样就让她穿吧。老鸨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挥挥手，道:“那你快些，别让客人等急了，那可都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

　　“好嘞！”岁月明媚一笑，待老鸨出房后，迅速换上了手里的衣服。打扮好后，又在镜子前端详了一阵。

　　“哎呀，这镜里的仙女是谁呀，可真真是好看！”岁月笑眯了眼睛。

　　“岁月，好了没，快点！”老鸨催促道。

　　“来啦来啦，快把我的琵琶拿来！”岁月终于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