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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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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恒的表情很淡,只默默地盯着小婵手里抓着的沾满他血的香包,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久。
接下的日子里,战事一天比一天紧张,幸而有日凝和日恒一起改良创新的战事器械。日恒受了伤不能亲自上阵,只他在后方布阵设局指挥也颇有成效,十七王爷因此领兵突破了一次又一次的突围。
一个月后,在士兵的护送下,一位阔别已久的老者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天日凝正在运河边试营运她的火战船,就看见远处黄沙袅袅,一小队骑兵护着一顶宽敞的马车朝着军营方向而来,看那些士兵的装束,确是自己的士兵。
她惊喜得连手边的缰绳都扔进运河了,飞奔似得也往军营方向跑。
“阿恒···阿恒···”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回营时,王爷等人已经在日恒的帐内了。
一把掀开帐幕,她看见了那根栓着带补丁布袋子的大拐杖正伫在书案边,那个褴褛衣衫驼背的老子正在给日恒号脉。
“老先生,您终于来了!怎么样?阿恒的毒怎么样?您老研制出解药了吗?”日凝一看见他就紧张地一个劲在问。
神农老子只盯着日恒的脉搏,含笑点点头道:“几年没见,公子体内的毒也并没有老头所料的严重,只是毒发的时间开始越来越频繁了。”
他捋捋胡子,然后日凝立马就接过话:“是啊,他现在每隔个三两天就会突然恶寒,发作的时候俨如深窖寒冰,整个人脸色青紫,人事不省的。”
“这几年老头走遍大江南北,终于找到一个彻底把毒解掉的方法。”老头又捋了捋发白的胡子,环顾了四周,发现只日凝一个女子,于是用眼光瞄瞄她,“姑娘可否···先出去一下。”
王爷正要请人送走日凝,日凝却是不依了,“为何我就不能听了?”
老子边捋胡子边歪笑道:“老头这还不是怕姑娘尴尬嘛,还是先出去。”
“怕我尴尬还是你们尴尬?”日凝甩掉士兵的手,“怕我尴尬就不必了,怕你们尴尬···那我也不管,在这里我是阿恒唯一的亲人,我有知情权。”
“呃···”神农老子转移视线瞥了瞥日恒,见他没有指示,于是道:“那好吧···姑娘留下就留下呗。”
“老头以前就跟公子说过了,通过阴阳|交|合可以把寒毒转移,如今,也是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不过···”老子清了清浊痰继续道,“老头研制出一种热性毒,只要女方事先把毒服了,再与之结|合,即使把寒毒转移过来也能立刻对冲掉,女方身体也不会有大碍。”
日恒思付片刻,随即拒绝道:“不可。”
日凝原本舒展的眉宇再度蹙起,不解,语气略强烈了道:“为什么?难道你就想死吗?”
王爷也在一旁劝道:“蘅公子不必担心人选问题,本王自会安排。”
一旁的辛将军刘先生也极力地劝说。
最后日恒把手往半空一伸,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于是,他淡然转头问老子:“老先生,要是我把那热性毒服了,可能对冲了?”
老子拧了拧眉,似乎是不高兴被人质疑,捋着胡子把头轻轻一偏,道:“公子说的老头怎么会没有想过呢?实在是公子中的寒毒已有些年头,恐怕由你服下对冲的毒不能起效!”
日恒站起,辑了辑身,“老先生说的,晚辈又岂会怀疑。只是,晚辈近年来也致兴于研究医理,倘若先生能把配方列出,晚辈能与您一起探究探究,兴许能找到另外的办法。”
“你小子真的很狂妄!”神农老子不高兴地歪歪嘴,一把抓过旁拴药袋的拐杖就要往帐外走,边走还边嘟囔着:“爱治不治···”
日凝伸手想要留住,转身瞥了一眼日恒,只见他含着笑道:“老先生一向如此···”
到了黄昏时分,日恒正在运河边看日凝新造战船的下水仪式。突然,脸色骤变,满脸青紫,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日凝等人连忙上前解下衣物盖到日恒身上,但他双眼紧闭,浑身冒着冷汗不断颤抖。
身后的小婵一把扑过来,红着眼睛想要把他拢在怀里。
可就在手快接触到的刹那,被赶到的王爷一把拉了起来,把她紧紧环住。
余光瞄到这一情形的日凝装作不见,自个儿俯下身子,用体温暖着日恒。
这时,老子也过来了,日凝忙让开一点,他就抓起他的手来号脉。
号毕,一捋胡子摇了摇头。
“这毒发越来越频繁了,再次下去恐有生命之虞,劝你们尽快给他找个姑娘吧,尽快把那毒解了才是。”老子说完,简单交代几句,让人把他抬回帐中烧水什么的,然后就打算要走。
日凝急忙拉住他,“老先生,那热性毒,给我吧。”
小婵在一旁听得一脸惘然,“姑娘,你们说的这是?到底要怎么给公子解毒?”
闻言,日凝转过身,冷眼瞥了她和王爷一下,道:“小婵,给公子解毒的话必须找一人与他阴阳|协调,你如今还愿意吗?”
“薛日凝!”王爷眯着狠厉的眼神瞪着她,“本王自会安排人!不需你操心!”
日凝嘲讽地笑了,把手往老子跟前一摊,道:“老先生,把药给我,我自个的兄长该我自个儿操心。”
老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一颗黑乎乎搓得圆圆的药丸放到日凝手里。
小婵立马挣脱王爷的手冲了过来,“姑娘,我愿意···只要公子好起来,小婵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她就要伸手过去拿药丸,结果日凝把手一收,眼神隐忍着,看了王爷一眼讪笑道:“算了,你如今心系王爷,我哪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况且那是我薛日凝自个的兄长,本与你无关。”
说完,日恒也正好被抬上了担架,于是她就跟在担架后走了。
进帐之后,四周黑乎乎的,她摸黑找到了火折子把油灯燃亮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垂碧湖房舍旁渡过的那个夜晚,她也是那样在柴房里找火折子,结果火折子找不到,竟摸到了一盘架在柴木上的“刺身”。
她掩面笑了起来,只是,看到他发青的脸,掩着的脸不禁沁出了泪。
定定地望着那盏摇晃的烛芯,她想起了许多许多旧事。
“我不想你有事···”她看着沉默中的他,这样说。
不想你有事,但一旦解了毒,想必会让你感觉恶心吧?是啊,咱们是兄妹呢,打从在这世界出现的那刻就注定了···
她捏起那颗散发着恶臭的药丸,静静地放入口中。
王爷说他来安排人,这方圆几十里的都没有人家,说找人,谈何容易?就算找到,人家良家妇女的,这样毁清白的事情会肯做吗?
就是救人而已。
她在心里默默地这样告诫自己,跟医生的性致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伸手松开衣襟。
案上的烛火被散落衣物瞬间扇起的风拂得忽明忽暗。
毒药开始发作,她起初觉得像喝醉了酒,通身发热,然后,感觉内伤了,像是里面被火灼伤一样,把浑身都灼得疼痛难受。
她把日恒身上的衣物和被褥也掀得翻出了床榻,伸手贴着那冰凉就靠了过去,顿时感觉到全身冰冰凉凉的,如同被灼伤的皮肤瞬时贴在冰块上,得到了纾解。
日凝身上的温热也渐渐让日恒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着紧紧抱着日凝时,恍惚了一下,以为是梦,就不以为然地搂紧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
然后,再次睁开了眼,眼底显然是带着震惊的。再往下一看,眼睛更是瞪圆了,立马把她挪开了一点。
挪开之后,发现她满脸满身都烧得通红,人也难受得紧,显然是中毒了。
“凝凝,你可是服了神农老子的毒?”他顾不了许多,忙又把她拥了过来,用身上的冰寒替她熨平。
于是,她才不那么难受了,开口道:“阿恒,没有时间了,我才不得不···你知道吗?神农老子说,你随时的了···再等下去恐怕来不及了。”
“凝凝,我不会有事的,也绝不会那么做的,我们赶紧找神农老子把你的毒解了吧。”说着,他就要坐起。
日凝忙把他压下去,趴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老子说我的毒必须和你的毒一起才能解得了,要不要救我你看着办吧。”
“凝凝,这!”他的眼神映出了烛火忽闪忽明,继而,渐越微弱,最后,油尽了,灯灭了。四周归于沉寂。
两人一直保持着姿势,谁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谁也没有再说话。
日凝感觉到沉默相对更让她感觉难堪,于是,干脆两眼一闭,双唇往下一贴···
日恒也被她的举动震惑了,也跟着糊涂起来,抱着她轱辘起来。
可是轱辘着轱辘着,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他艰难地把她的脸移开了一点,其实他已经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