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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那个有人的头颅那么大的“□□”在黑暗的杂草丛中缓缓地、缓缓地向下隐去···
      上方有袅袅的烧烤香味随着山风间断袭来,日恒把脚固定在崖壁上盘出的老树枯死的根上。背一起一伏地贴在扎得生疼的峭壁尖石上,喘息着微微仰起头,冰凉的汗水把天上那轮圆月弄模糊了。
      伸出双手借着月光,看到上面满是在爬上来时拽着的野草割成的深深浅浅的伤,在汗水湿润下混和了泥石,当时还不觉得疼,现在静下来倒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口渗过咸水竟刺痛难耐。
      用力按住腹部,极力压制住肠道即将蠕动造成的响动,半眯着眼在这崖边歇息了起来。
      那一个夜晚,日凝像是有说不尽的话,全都是叨叨絮絮的,声音低沉的,半是梦呓半是喃呢般。崖边风声大,他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是知道镇东一直在旁倾听,甚少插话,直到夜深。
      等到上头终于没有了响动,那轮圆月已经开始西沉了,一阵衣物拂动细微的“伏伏”声,一袭素白色衣袍在黑夜崖边的杂草丛如飞仙般飞蹿而出,脚步轻盈地落到泥地上。
      她还是那个样子,睡觉时总不安生,一晚上要变换多个姿势。他想起以前和她一起在外头游荡的那些年岁,只要宿在幕天席地的话,你必须离她远远地睡,要不然一晚上你总能时而被她一脚踹下山坡去,时而夹着你的头颅当蹴鞠,时而翻身过来无意用手肘一撞准能撞得出你昨晚吃下的食物。
      这不,此时她身上盖的衣物早已不知所踪,正面伏着泥地“啃”泥巴呢!这睡相,简直就跟几岁孩童一样。
      日恒暗自好笑,放轻步履四下找寻,都没有发现被她“踹掉”的衣物。
      无奈,日恒苦笑着摇摇头,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覆到她身子上,冰凉的唇只敢虚覆一下她的脸颊就移开了。然后又看了一会,终于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大山漆黑的帷幕下。
      他却不知,尽管他脚步轻浮,依然在他靠近日凝的一刻,一双暗色的眸子在某处睁开,紧盯着他。在看见他把唇凑近她的时候,那双眸子明显震惊了。
      晨曦初起时,日凝已经把身下那袭袍子死死地缠卷住腰身。
      等她惺忪着睡眼坐起看了看身下的时候,睡意一下子消失殆尽。
      小心地解开腰间缠绕着的衣袍,捧在手心上微微一嗅,就是这种味道,是他!
      “镇东!镇东!”日凝抓住袍子奔过去摇醒裴镇东。
      “你看!这是阿恒的衣服,他昨晚来过!他来过!可是,为什么不叫醒我···”日凝说着又垂下头,百思不得其解。
      裴镇东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说的是:“这衣袍是我的,昨夜见你把身上盖着的衣物踢开了,我替你盖的。”
      “不可能!”日凝又拿起袍子往鼻子凑了凑,上面的气味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一样,“明明···这上面的是他的味道···”
      “是你···思之过甚了吧···”裴镇东眼眸垂下,想起昨夜她一直在篝火边跟他说了一晚上的日恒,她口中的那个“阿恒”明明就不只是陪伴她长大的兄长那么简单。
      日凝收拾好行囊,把那件带着隐隐薄荷气的白袍还给了镇东,神色落寞得一个果子都吃不下,又开始攀过高山一路往北进发了。
      与此同时,日恒已经笞马回去意来客栈,草草结束了“选秀”,率领大队人马一路往南边去。
      一路上又走了十来天,终于,有一天,一只栗色的雄鹰高踞盘旋在裴镇东和日凝的头顶,落下时,脚边缠着一个竹筒。
      “镇东,那是不是小巧找了你家的人送来的消息?是阿恒回来了吗?”日凝的双目闪烁出异样的喜色。
      裴镇东拧起眉头打开竹筒里的信笺看了一会,终是点点头道:“是的,信上说你大哥于五天之前已经回到垂碧湖旁边的房舍了。”
      日凝喜极而泣,立马搂紧行囊匆匆掉转头往后奔。
      裴镇东一路在后头跟着,一边喊着让日凝慢一点儿,可她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啦。
      等两人风尘仆仆回到垂碧湖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半个月了。
      日凝回来的时候,小巧正在树下扫落叶,不经不觉地,又到了腊月深冬了。
      刘先生也已经回来了,小巧在扫落叶的刹那,他老人家正在树头与树头之间翻飞舞剑,把原本就已秃零,所剩叶子不多的枝丫连仅剩的黄叶都飞散下去。
      小巧越加卖力地扫,树上落下的叶子越勤。
      “小巧!刘先生!”日凝热泪夺眶,丢下负在肩上的行囊就朝远处熟悉的那排房舍奔去。
      只是,日恒却不在。
      小巧告诉日凝,大公子去了后面的梨树林里。
      于是,日凝提紧红裙子匆匆往梨树林深处跑去。
      沿途一棵棵夏天到了枝繁叶茂的梨树此刻都只剩半树的叶子了,大多又都是焉黄焉黄的。寒风一个冷冽就能拽落一些到头上、肩上。
      泥地里层层叠叠的都是枯叶,日凝想起了往年冬日里的煨红薯和日恒富有磁性的朗诵、冰凉透香的依靠···
      “阿恒!阿恒!”日凝四下乱转,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始终没有看到日恒的身影。
      突然,面前一个转动的小东西碰到了日凝突然转过来的脸庞,她轻轻抚挲着生疼的脸,低头顺着视线看见了那个小物什,竹蜻蜓。
      步子再往前移,前方某一棵枝头上不断有旋动的竹蜻蜓从那处飞散,飞向四面八方。一个个竹蜻蜓就像被风迫着不得不飞散的蒲公英籽,翅膀停止转动的地方,就是它落下的归处。
      回程的路上日凝一直盼着望着能看见日恒,但等终于随着步子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她的心却一下一下地瑟缩起来,心情一点一点被收掉、陨落、砸碎。
      她想起了离别那夜,他一句也不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转身就没了影子。
      头顶上一枝枝挂着零星叶子的枝头掠过眼前,山重水复、重叶叠影之后,那个月白衣袍怀抱大箱子的正蜷坐在树头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正在拣起箱子里的竹蜻蜓,合十双掌一搓,不断有徐徐飞升的竹蜻蜓陨落。
      终于,等漫天的竹蜻蜓都落下后,树上那个影子也定定地在树上盯着她,那双墨玉般深邃清澈的眸子此时看上去那么隐晦而柔情,久久地,两人一动不动,只有眼神的交流。
      终是日凝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转身走了,日恒扔下箱子,“腾”地落了下来,三两下扣紧了日凝的肩头。
      顿时一阵薄荷凉气自身后肩胛处蔓延开,这种久违的熟悉的气味,让日凝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许多。她背对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心里又怨又喜,眼泪湿了大片的衣襟。
      “凝凝,”身后那个将近有大半年没听过的声音响起,“我给你带了好玩的玩意,”
      日凝摇摇头,眼泪一滴滴滚落。
      “我给你把沿途的景色和路线都绘下来了,”
      日凝咬住了唇,反着手背倔强地抹掉了泪。
      “我···回来了···”
      终于,她垂着脸扑进了那个透着寒香冰凉而舒适的怀抱。
      等到两人出现在垂碧湖旁的房舍廊庑下时,裴镇东已经满怀思绪地喝下了第三壶温酒了。
      “阿恒,原来那次我们路上遇到的镇东,恰好就是缁城裴家的大公子。”日凝没有把他当作未婚夫来正式介绍,裴镇东耿耿于怀着。
      先前日恒已经从小巧处得知,日凝是和未来的姑爷出发去找他的,老爷和夫人也分别带上各自的人出发去找了。
      “裴公子,我们真是有缘。”日恒微笑着,朝裴镇东施施礼。
      “可不是,不有缘也不会成一家人了。”裴镇东回礼,话里有所暗示道。
      日凝送走裴镇东后,又开始担心起她那个爹和娘来了。
      小巧告诉她,老爷已经比她早几天回到山庄了,见大公子已经回来,安下了心,开始派人去找夫人。
      日恒告诉她,不需要担心娘,她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还暂时不愿回家。
      日凝问他是不是遇见娘了,他只淡淡地说,他会说服她回来的。
      “阿恒,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娘也都知道了。”日凝说。
      日恒哂笑:“我知道,不然娘也不会出走了。”
      日凝皱眉:“你身上的毒真的无法解了吗?”
      日恒轻松道:“暂时是这样。”
      刘先生不知从哪里横插进来道:“可是可以转移掉,公子却不愿意那样做。”
      日凝惊喜:“怎么个转移法?我能帮得上忙?”
      日恒瞪了瞪刘先生,刘先生只得灰溜溜走开。
      回来垂碧湖之后,日子又如以往一样过得安恬而静远了。
      自日凝回来不久之后就是新年了,前一天日恒和日凝已经推着木头车运着小巧上山和大伙儿一起吃年夜饭了。
      今年的年饭依然珍馐百味的,只是却少了一人,团圆不了。
      兄妹三人眼巴巴看着薛逸朗对着空酌偷偷掉泪,却是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
      饭后,由于气氛不佳,都没有留在一起守岁,众人都回到自己屋里歇息去了。
      日凝拖曳着长袍卷过庭院,折了一枝暗香徐徐走到庆恒轩。
      这时,门边倚了一个身材高大、肩宽伟岸的男子,那是真正成熟男子的身形。他此时也没有睡,像是预感到她会来一样,早早就倚在门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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