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人》榭兰亭

15、第十五章

　　（二十五）
　　郝眉风风火火冲进病房的时候，KO的病床前面坐着个人，是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的老板，肖奈先生。
　　卧槽他还没有来得及请假啊。
　　郝眉恨不得把已经踏进病房的那只脚收回来，先想好了借口或者先打电话请假了再进来。
　　天啦撸他能不能祈祷刚才肖奈瞎了……
　　于是被肖奈淫威吓破胆的郝眉，理所当然地没注意到他推门进入的瞬间，病房内两人戛然而止的话题和同时变得不自然的神色。
　　“哈哈！好巧啊老三，你也来看KO啊……哈啊哈哈~~”郝眉干笑着，怂得要命。
　　肖奈戏谑地看了收敛了神色的KO，转过来对着郝眉笑了笑：“嗯，我来看看KO，毕竟我是老板吗，可以翘班。”
　　他特意加重了“翘班”两个字，听得郝眉的小心脏一颤一颤，只能求饶：“老三，我不放心KO啊，而且，而且KO不在，办公室的人都欺负我！”郝眉破罐破摔。
　　肖奈瞪了他一眼，说：“他们欺负你你就怂了？KO又不是你老公能护你一辈子吗？”
　　KO特别无奈地把刚端起来的水杯有放下去了，他想还是算了，为了避免肖总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他还是不喝水了。
　　郝眉被肖奈堵得一怔，回过神儿来立刻毛了，对KO笑笑，拉着肖奈就往外走。
　　“我说老三啊我的亲老三，你别再添乱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为啥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吗？那帮人说我跟KO背背山，还说KO不舒服是……是……”郝眉支支吾吾。
　　“谁的想象力那么丰富？就算是，也不会是KO不舒服吧？”肖奈说。
　　“老三！”郝眉继续炸毛：“算我求你了，上次微微师妹说我始乱终弃什么的KO就不太高兴，我这还没赎完罪呢，要是KO再生气了你负责啊！”
　　肖奈没再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郝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看得郝眉更毛了。
　　“看来你这病治不好了。唉……我真心疼KO。”肖奈说完摇摇头，转身直接走了。
　　“喂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什么病啊，是KO病了好吧！”郝眉在他身后喊。
　　肖奈没回头，挥挥手表示再见。他心想你这是什么病呢？哦，最近有个新词出来了，叫直男癌。
　　“喂我继续请假哈肖总……喂你等一下行不行你吱一声嘛……”
　　当然，英明神武的肖总肯定不可能给郝眉吱一声，但是郝眉也胆大包天地没有去上班，而是又在KO病房里赖了一天，期间收到了猴子用同城快递寄来的两台笔记本。
　　郝眉拿着这份特殊的礼物欲哭无泪，打电话给肖奈控诉他惨无人道的压迫行径，毕竟寄一台过来也就算了，寄两台算是要闹哪样？人家KO还病着呢！！
　　“怎么，我已经给你放了三天假还不满足？接下来你打算让谁给你代班？”肖奈丝毫不觉得压迫了郝眉。
　　“我可以……”
　　“哦，你可以让KO给你代班。你想得美，KO也有事儿做，毕竟他是养胃，又不是手断了。”
　　“喂你积点口德啊老三，我们家KO又没招惹你！”
　　“废话少说，老老实实完成你的进度，我就让致一的人不要组团去医院打扰KO。”肖奈慢悠悠的提议真是瞬间说到了郝眉心坎里。
　　“啊？哦，这样啊……那，那我就勉强接受吧。老三，你记得跟他们说，人不要来，但是花篮果篮什么的还是可以送一送，今天送笔记本这家同城快递就不错。”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肖奈的声音变得阴测测的：“郝眉同学，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要把我对KO的照顾，变成你脸大的借口。”
　　“……”沙尘暴生气了，赶紧挂电话！
　　挂上电话，郝眉对坐在病床上将笔记本打开的KO努努嘴，特别自豪地说：“看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KO于是立刻忽略了他刚刚很怂地挂电话的样子，向他竖起大拇指：“不错！”
　　“我给我们争取到了10天假期！哈哈哈有十天不用看到老三，不用被猴子逼问被老三嘲笑被阿爽编排啦~~哈哈哈！一点工作算什么，本大爷分分钟搞定！”郝眉小样儿特别得意。
　　“阿爽编排你什么了？”KO随口问，一般来说致一也只有三个人敢欺负郝眉，毕竟虽然郝眉性格大大咧咧的，也是正儿八经的致一合伙人。哪怕在四个老板中处于底层，也好歹是老板啊。
　　“别提了！我觉得阿爽绝壁是弯的，脑洞都开得跟正常人不一样。”郝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那台笔记本，“他一听说我分手，立刻说我去背背山……”
　　郝眉本来还想接着说阿爽编排他和KO来着，但想到之前KO的表现，立刻刹住了车没往下说，看着KO神色微微变了，默默在心里拍胸口想，还好没说出来。
　　“你……你做什么了让他觉得你去背背山？”KO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声音，问。
　　“嗨我能做什么啊！”郝眉迅速偷眼秒了KO一眼，看他没什么不对劲，放了一半的心：“阿爽有恐女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是淫者见淫！”
　　“咳，其实你真去了背背山也没什么啊，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合适，就行。”KO看着郝眉，说得十分认真。
　　卧槽，KO试探我！KO变狡猾了！虽然这样想着，郝眉却蓦地觉得心中有些触动，然而只是一瞬，一瞬过后，他苦着脸说：“KO不是吧，连你也起哄。背背山有什么好的？我要是去了，我妈会晕过去，我爸会打死我！”
　　我把爸妈都搬出来了，应该不会再觉得我对男人有想法了吧。郝眉想。
　　他把爸妈都搬出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让他看出你的想法了。KO想。
　　那是帝都四月的午后，莺飞草长，即便是在医院，都能隐约听见楼下绿地上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在这个寒意尚未褪尽的初春，有些念头悄悄生长，但藏在泥土下不愿露头。而有些思绪却因为不再有耐心继续等待温暖的春日，而绝望着，默默的死亡。
　　KO觉得他的身体里有一个部分悄悄死亡了。然而他无法去哀悼它，只能静默地将其埋葬。
　　他打开了笔记本里做到一半的文档，对着做点儿什么都喜欢张牙舞爪的郝眉温和地笑笑，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
　　在面前这个人放肆张扬的笑容中，他埋葬了本以为是自己最珍贵的一段思绪，悄无声息、心甘情愿，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别人察觉。

　　（二十六）
　　KO出院后没有立刻回公司上班，他们的工作本来就不拘所谓的工作地点，一台笔记本，有网络的地方都可以工作，所以KO还是先回了郝眉家。
　　第一件事儿是打扫卫生。
　　在KO住进郝眉家之前，这间簇新的房子和猪窝并没有很大的区别，KO走后门成功之后，这里干净整齐了好多，也从侧面突出了郝眉同学是多么多么不爱打扫并且不会打扫的糙汉子。
　　这次KO住院，郝眉几乎都赖在了医院里，除了中途回家拿东西的时候非常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地板上的血迹，十多天的时间里郝眉根本就没有顾得上着家。
　　于是，当大病初愈的KO回到家，那种无法忽略的空气中的陈腐味道让KO不能忍，放下东西就挽起袖子收拾。
　　房间里积了不少灰尘，这都是小事情，把十多天没有被启动的扫地机器人叫出来就行，但是沙发下面的死角里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让KO实在是无语。
　　他看着一脸心虚，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的郝眉，有点想说教几句，但是想想弄出这些血迹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又把嘴边的念叨咽了下去，十分任命地去拧拖把。
　　“KO，我不是故意的啦，我这几天都没在家啊……”郝眉亦步亦趋地跟着KO，小声解释。
　　KO没理他，拿着拖把拖拖拖。
　　郝眉站在角落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想想看，KO这一年多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号称是抵房租吧，但也彻底把自己惯坏了，如今人家还病着呢，又要给我打扫卫生……
　　看着KO额前薄薄的一层汗珠，郝眉愧疚得要死，他有心想搭把手，跟在KO身后转来转去，却只是在碍事而已。
　　最后还是KO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他一块抹布让他去擦厨房，并承诺打扫完了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才终于把郝眉同学打发走。
　　好不容易家里焕然一新，KO被郝眉推着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又被拉出去买东西。十来天没在家里开火，冰箱里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扔光了。而因为KO住院，郝眉也就吃了十多天外卖，越发想念纯正KO味儿，所以几乎迫不及待地就想往超市跑。
　　然而等真的到了超市，看到KO十分熟练地将肘子、咖喱、牛肉、豆豉酱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样往购物车里扔，郝眉一边觉得十分感动，一边再次愧疚爆棚。
　　“KO！不要买这些东西！”郝眉说着，把它们一件件往外面扔。
　　“怎么了？”KO有些奇怪，“你不爱吃这些了？”
　　“你就别管我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养肠胃，这些口味太重，不好消化。”
　　KO沉默了。
　　有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自豪感，挺诡异的。
　　这天晚上，郝眉如愿以偿地吃到了KO牌晚餐，山药排骨汤，KO喝汤吃山药，郝眉啃排骨，板栗炖鸡，KO吃板栗郝眉吃鸡，油泼卷心菜、素炒蘑菇。小份的四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虽然郝眉因为KO的厨艺未能发挥出来而略微有些遗憾，但是能跟健康的KO坐在自家的厨房里吃一顿清汤小菜，郝眉觉得特别幸福。
　　饭后郝眉监督KO吃了药，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各自回房间工作，十多天的时间积压了不少工作。郝眉拿着打包过来的工作文件欲哭无泪，老三虽然口口声声说没有给KO安排任何工作，住院期间就让他好好休养，但是给自己的工作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一个人做不完，郝眉血泪声讨肖扒皮，明摆着是要让KO来帮忙出力，但人情债全是他欠的，肖总真是越发聪明能干。
　　一人一个房间，房间都没有关门，客厅空着没人，但是留了沙发前的一盏落地灯，电视关上了，但是电视柜上的一台小音响里放着听不出歌词的爵士乐，微弱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从隔壁飘出来。
　　KO想，他要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样。
　　KO停下手里的活儿，侧耳倾听，那一丝丝轻微的噼啪声，好像敲在了他的心上。
　　如果能够控制自己不再贪心，他其实已经得到了最好的。
　　他告诉自己知足才能常乐，他希望自己能学会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