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友》苏寥寥

9、九

　　在山里呆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还在景区拍，有酒店住，宋晚每晚回去都要去健身房练上四十分钟才回房间。山里蚊虫多，孟思慧带的驱蚊水没什么用，还是宋晚让小方把自己的送过去一瓶。
　　盛昀之前拍的电影到了宣传期，正跟着剧组跑路演，每天几乎都在不同的城市，整个一空中飞人。宋晚每次给他发消息都不能及时得到回复，等晚上在酒店里聊了两句，又该睡觉了，免得明天工作时没精神。
　　这是他们的常态了，从前宋晚没火时，就算进了组也是配角，还有空给盛昀找找乐子。现在他进了组是男一号，整个故事都绕着他进行，实在是一点空都没有。中午吃盒饭的时候都要把剧本摆在前面研究下一场怎么演，说是废寝忘食一点都不夸张。
　　外景戏大多都是男主下山后的场景，和男二的戏份就多了起来，宋晚也慢慢和韩子峰熟起来。他从前只知道韩子峰没什么背景，拍了许多小角色烂剧本，一起拍戏后发现这人演技不错，只是从前没有一个好的大环境磨练，进了《昆仑》的组，进步很显著。孟思慧毕竟是女生，很多事情和宋晚想不到一处去，韩子峰就不一样了，自从有次在健身房遇到后，他们俩就约着以后一起去了。
　　宋晚每天早起去做造型，拍戏，吃饭，再拍戏，下了戏和韩子峰相约健身房，偶尔兴致来了，一起回屋喝顿啤酒。日子过得很舒适，以至于齐乐不跟他说，他都忘了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发微博了。
　　他早早就想好自己要走什么路，要么当明星，要么当演员。他想要轧戏，想请假去上通告，或者拍一堆代言去一堆发布会，盛昀都是能做得到的。只是要当演员，就要沉寂下来，研究每一部戏，每一个角色，为了不让观众出戏，更应该保持距离感。
　　理所当然的，他不能像那些炸子鸡们每天出现在粉丝的视野里。
　　随之带来的就是他的不出面，会逐渐被轻易变心的观众忘记。
　　齐乐来带他时就跟他说过，观众是最无情的人，他们绝不会永远的爱你等待你，所以保持一定的曝光度是非常重要的。
　　微博就是一个很好的媒介，用来让他产生曝光度。

　　宋晚呆在酒店屋里，想了想，犹豫该发什么。他还琢磨着，正好盛昀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宋晚打字：齐乐要我发微博，不知道该发什么……
　　盛昀那边正拧矿泉水瓶盖，一挑眉按了发送：裸照。
　　宋晚真恨不得一个大耳光抽过去：你要不要脸啊？老流氓！
　　盛昀笑了，不逗他了：那就发自拍，你粉丝就爱看你那张脸。
　　宋晚嘁了一声：合着你不爱看？你不爱看以后少叫齐乐偷拍我。
　　盛昀再发过来什么，宋晚也没看，退了微信。他走到卫生间，想了想，把刘海用小头绳给绑了个苹果头，冲着镜子拍了张自拍。
　　登陆微博发了张图，也没配字，又回了微信看盛昀之前说的什么：行，我叫他以后光明正大的拍。
　　宋晚笑着打字，使坏心：你喜欢吃苹果吗？
　　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没回音，宋晚估摸着盛昀没看手机，就扔到一边洗澡去了。再出来时，看见盛昀在微博上回复了他。
　　自拍下面的评论很快上了两万，一片哭天喊地的说终于发博了怎么这么好看等等，顶在最上面的一条评论却格外显眼。
　　演员盛昀：我喜欢吃苹果。
　　宋晚抿着嘴角笑了笑，微信那边又发来一条晚安。
　　床头的灯光暖洋洋的，把他的脸罩在光圈里，他迎着光，把自己刚刚打下的晚安发了出去。
　　一切都美好的像童话，宋晚枕着枕头，闭起眼睛，真希望第二天不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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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好几个南方城市，还进了几座不知名的山，为时三个月的外景拍摄总算结束。因为之前还漏了几场棚戏，还要返回去补拍几天，所幸之前搭的棚没让拆——宋晚不得不怀疑一下之前导演为什么没让拆的意图了。
　　外景戏拍完，韩子峰也杀青了，最后一场戏是他和宋晚告别。
　　宋晚不顾他的挽留，执意要回昆仑剑派，韩子峰苦劝无果，又因为自己的身份进不了昆仑山，只好跟他话别。
　　两人入戏都快，状态也好，全景拍完又补了几个近景的表情镜头，就算大功告成。这是外景戏的最后一场，也是韩子峰的杀青戏，工作人员把早早准备好的蛋糕退出来，祝他杀青愉快。
　　导演也很开心，外景戏没有李梓妍，他拍的很是顺心，也笑呵呵的去看韩子峰切蛋糕。韩子峰一直很懂礼貌，见他过来，连忙把第一块递给他。分给艺人时，第一个分给了宋晚，还冲他眨眨眼，小声凑到他耳边说：“这块没草莓酱。”
　　宋晚愣了下，他只是从前和韩子峰健身时提过一句他喜欢吃草莓，却受不了任何草莓加工后的系列产品，没想到会被记住。他有点感动，小声回了句：“谢谢。”
　　韩子峰笑了笑，又去给孟思慧递蛋糕，孟思慧接过来笑呵呵的说了句：“谢谢子峰，我最喜欢吃黄桃啦。”
　　她那份蛋糕上有黄桃，韩子峰还帮她把奶油都刮掉了，顾及她是要保持身材的女明星。
　　宋晚看在眼里，心里感叹他人真细心。晚上他要去赶飞机，走的时候来找宋晚要微信号，语气也很诚恳：“之前咱俩住一个楼层，想找你敲门就行，你把你微信给我吧，以后好联系。”
　　宋晚顿了下，看着他疑惑的看过来，连忙笑着说好，转头叫小方去帮他拿手机。
　　韩子峰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是笑着扫了二维码，说了句以后常联系，就上车奔机场去了。

　　第二天的飞机上宋晚和孟思慧隔着一条过道，他刚准备戴上眼罩睡觉，就看见孟思慧朝他使眼色。
　　宋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头伸过去听。
　　孟思慧附身到他耳边，小声说：“过几天你杀青，盛影帝会来吧。”
　　宋晚迟疑了下，回答：“不一定啊，《不夜城》好像开机了吧。”
　　盛昀的电影已经上映了，首日票房再破他的记录，三天就把之前的投资赚了回来。外景戏结束的前几天，盛昀工作室放出消息要加盟叶昂的新电影《不夜城》担男一号。宋晚有心询问，只是想想也知道盛昀肯定正忙着，打给李森都是正在通话中，宋晚自己算了算，杀青那天盛昀估计正好进组。
　　盛昀别的什么不说，进了组是绝不会请假的，那些杂志啊路演啊都属于他的副业，拍电影可是他最宝贵的事业，别说他不会请假了，组里的人要是理由不够充分要请假，他都得黑脸。
　　宋晚想完，自己也算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对着孟思慧说：“不过应该不会来的。”
　　孟思慧悻悻的，有点失望：“哎……我还说你每次杀青他都来探班呢，本以为能亲眼看看他，说不定……”说到这，她脸有些红：“……说不定还能蹭个拥抱什么的。”
　　宋晚看着她那副花痴样就觉得好笑，又奇怪她从哪知道的从前的事。孟思慧有点不好意思，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挺丢脸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我一直有看新闻啊，尤其是和盛影帝有关的，我早就知道你啦！所以……所以知道这部戏你是男主角的时候，我还想着也许能碰到他呢。”
　　说到最后，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结果第一天盛影帝来的时候我不在片场，他抱起你就走了……早知道我就不嫌晒躲回休息室了！”
　　宋晚憋着笑，被孟思慧狠狠瞪了几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幸亏这不是晚上，没有睡觉的人，宋晚怕吵到别人，很快的收了声。
　　孟思慧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宋晚，你可真幸福啊。”
　　宋晚笑容淡了些，随口说：“怎么忽然这么说。”
　　孟思慧托着脑袋，认真的说：“盛影帝说你上大学的时候他就认识你了，觉得你这个小师弟很好，每次提到你，都是满口夸奖。他娱乐圈里的朋友们大多都不用社交账号，他的微博也很少用，但自从你开始用微博之后，他就一直只和你互动，还发微博@你。你每次拍戏，他都抽空去探班，你每次杀青的时候他也会去，欸，我听说他还会请剧组的人吃饭，是不是真的啊？”
　　宋晚听她说着，困意渐渐上来，又不好不理她，只好随意应了几句。
　　孟思慧见他点头，更是激动，接着道：”要我说啊，宋晚，盛影帝真的和你关系好好啊。我上次发微博，也是因为你的钱包他才会回我的，我开心了好久呢！”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变大，她下意识掩了掩口，压低嗓子道：“宋晚，我看他对你，跟对谁都不一样呢。”
　　宋晚只是笑笑，眼皮不住的打架，孟思慧看出来他真的困了，也不再说了。过了会儿，宋晚假装睡着转了个身，把搭在腿上的毯子一直拉到脖子，给自己整个包裹起来，睁开眼睛看着空气发呆。
　　他烦透了这种腔调，诸如对你跟对谁都不一样的这种话，网上随手拽一个他们俩的cp粉出来都要拿出诸多证据论证这个结论。
　　他的微博只跟你一个人互动，他提到你的时候满口夸奖，他再忙你杀青时也要来探班，等等等等。
　　宋晚深知，他烦这种腔调，不是因为他讨厌被盛昀这样对待。
　　相反的，他享受这种特殊性，尤其是盛昀带给他的特殊性。
　　可是每当有人拿出这些证据来告诉别人，他们两个的感情多么好，盛昀对他有多么好，他就从内心涌上一股反感。
　　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知道，不是那些人所看到的那样。
　　他被这样子特殊对待，不是因为对方情意深重，而是带着宠物象征的安抚。
　　他可以假装这是爱情，是盛昀掩藏在无谓面具下的深情，可一旦有人点出这件事，他就会心虚。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