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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秃发 ...

  •   车中人正是西平王元昊的重臣野利遇乞之妻没藏胭脂,可巧,她此时也正要往王宫而去。
      前些日子,元昊新迎娶了大辽兴平公主为妃,甚为宠爱,因此特地召她进宫,与兴平公主作伴。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进了延安殿中,那是元昊专门为了兴平公主而兴建的仿辽式宫殿,宫中一切布置,如兴平公主在大辽自己宫中一样。
      兴平公主衣食住行,均不必入乡随俗,照样过着她大辽公主的日子。所以,在胭脂见到她的时候,她依旧金冠红袍辽宫打扮,端坐于元昊身边,别有一种异国风韵。
      元昊是这样向兴平公主介绍她的:“这是野利遇乞夫人,她是野利王后的婶婶,她会帮你尽快地熟悉起这里的环境!”
      这边对胭脂道:“兴平初到兴庆府,她没有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做她最好的朋友。”
      胭脂行礼:“胭脂遵命!”
      元昊交待完,就因为政务心碌而离开了。
      而此时卸下大礼袍,身着常服的兴平公主似乎也卸下了她一身高高在上的傲慢,显得举止高雅而温和友善:“野利夫人?”
      胭脂站在一边:“是,公主。”
      兴平公主笑了:“别这么拘束,请坐吧!”
      胭脂谢过坐下,兴平公主看着她,妙目流转:“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胭脂,我听元昊是这么称呼你的,是吗?”
      胭脂点头:“是,公主可以直呼我胭脂。”
      兴平公主继续道:“你也可以直呼我兴平,不必公主长公主短的。”
      胭脂谦辞:“那怎么可以呢?”
      兴平公主意味深长地微笑:“虽然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可是感觉上,好象已经认识你好久似的。”
      兴平公主的笑容中,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得胭脂有些不安:“公主以前见过跟我长得很象的人?”
      兴平公主摇了摇头:“只不过是因为,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胭脂诧异:“我的名字?”
      兴平公主凝视着她缓缓地道:“很久以前,我就只说过你的名字,只因我以为,我嫁到党项后要面对的人是你——”她的笑容有些失落,又有些轻松:“没想到,我的对手换了人。这样也不错,我们可以轻松地做朋友。”
      胭脂的心一沉,早在若干年前,还只是王子的元昊身边一个女子,就已经进入大辽公主的研究范围内了吗?兴平在若干年前,就已经为做党项王妃而做准备了吗?她这边想着,脸上却不显露,只是微笑道:“我也很愿意同公主做朋友,我们以后会有足够长的时间相处并了解呢!”
      兴平公主看上去显得很满意:“我一向不善于同人相处,如果一下子同一个不熟悉的人,我还真不知道该花多少时间去跟她熟悉起来呢!这样的安排很好,以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胭脂请教呢!”
      因此,这两个月来胭脂频频入宫,与兴平公主相处的时候长了,发现她并不难相处,很多时间显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完全不是初见面时的傲慢刻薄。
      相识得久了,胭脂也试着问过她原因,兴平公主眨眨眼:“你不觉得,我这样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吗?”两人纵声大笑,顿时觉得亲近了许多。
      有时候胭脂觉得,兴平公主受到宠爱是有理由的,她思维敏捷,反应极快,又精于谋略,却是含而不露,接人待物如沐春风,但却只是展现在她想展现的人面前。她所住的延安殿自成一个世界,连王后野利朱雀也完全无法知道里面的情由,她用公主的傲慢面具,挡住了后宫的纷争,超然物外,可却不妨碍她频频召见各大部族长的夫人们,和颜悦色地与她们私底下单独交朋友。一个人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对象,却独对自己青睐有加,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感动至深吧。
      因为胭脂到延安殿的时间之多,以致于王后野利朱雀都特地找她郑重警告:“你可别忘记,你是我们野利家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要站在哪一边,别跟那个契丹女人走得太近了。”
      胭脂只有微笑:“胭脂从来都是在站野利家族这一边的,而兴平公主,也不会是王后您的对手。”
      朱雀的心思她很明白,但是很显然,兴平公主刻意要将自己和党项后宫的女人划清,就算朱雀想和兴平作对手,只怕兴平也不愿意同朱雀缠斗。
      她日日出入宫中,看似只是一个陪侍公主的贵妇,但是如今党项却也已经不是昔日的党项了,如今诸事百废待兴,整个民族多年的欲望就要喷薄而出。就算她只是一个大臣之妻,可是身处政治的中心,待要不过问,也是不行。
      坐在马车中,她凝神看着眼前的两个书生。从继迁王到德明王,并非没有用过汉人谋臣。但不管是继迁王时的谋臣张浦还是德明王时的谋臣杨守素等人,均都是银夏之人,本来就是拓跋家族属地治下之民。大宋立国之后,中原平定繁华,因此数十年来,只见汉人逃回中原去的,何曾有汉人自愿入银夏,而且还是具有谋略之才的国士?
      眼前的张元、吴昊,以元、昊为名,是巧合还是有意?不管他们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他们来到兴庆府这一件事的本身,就已经具有了极大的意义。
      胭脂入宫,直至元昊书房,面见元昊。
      元昊的书房中,铺了一天一地的典籍和地图,元昊正埋首卷宗之中,忙得头也不抬,直听到胭脂道:“参见昊王。”这才抬头看清了是她,楞了一下,挥手令身边的书案侍从们退下,这才问道:“怎么,兴平那边出事了吗?”
      自他登基以来,胭脂尽量避免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他也的确是忙得顾不上有其他的事,此时看到她忽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刹那间竟有一丝恍惚。
      “没有,兴平公主那边没事。”胭脂看着元昊的眼神,忽然只觉得一阵心悸,定了定神才道:“我带来了两个人,可能对昊王有用。”
      “什么用处?”元昊回过神来,失落的心境一闪而没。
      “是两个从大宋来的书生,对大宋的边境关防和用兵人事均是十分的熟悉,愿来投效昊王。”胭脂说。
      “当真,”元昊的眼神如同火星般闪亮,灼热逼人,他大步上前,用力抓紧了胭脂的手:“这两人在哪里?”
      “就在宫外等候传见。”胭脂只觉得手腕一阵巨痛,几乎要被他扼断,眼前人却毫无所觉,只得道:“昊王,您握疼我的手了。”
      元昊骤然松手,胭脂忽失重心,身子晃了一晃,只觉得手腕一阵灼痛,也不及看,垂下袖子先遮过了,这边已听得元昊道:“这两人你从何处得来?”
      胭脂道:“这两人是自己从宋境偷跑过来,我在入宫的路上遇到他们被巡城司兵马所抓,因此救下他们,带他们来见您!”
      元昊露出疑惑的神情:“自行前来投奔……”
      虽然元昊口中未言,胭脂却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低头想了想道:“此二人才能如何,须得昊王亲自考核,胭脂不敢妄言。如何留用,也全凭昊王圣断,只是——”
      “只是什么?”元昊看着胭脂,眼神有一种奇异的黝暗。
      胭脂道:“我记得以前张浦军师给我们讲故事,说战国时燕昭王请郭隗教以寻贤之道,郭隗以千金市马骨为例,燕昭王就重用郭隗,起置黄金台,果然天下贤士纷纷而来,燕国得以大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等政事议论,不知道研讨过多少回,胭脂方说出这一段话,元昊已知其意,道:“我已知道。”
      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一刻恍惚间这数年分离的时光似不存在,他和她仍然议论政事默契有加,仿佛是年少时约好了要一生一世都这么过来似的——她辅佐他成就霸业,相伴一生。
      胭脂试着轻唤:“昊王?”
      元昊忽然突兀地问:“你觉得我秃发了怎么样?”
      “秃发?”胭脂不解其意。
      元昊一把抓起案上的几张图纸给她看:“就这样:剃光顶发,穿耳戴重环。我要恢复旧制,就首先要把所有的习俗同汉人们区别开来。”
      胭脂有些莫名其妙:“可我们党项人,自古并不秃发,祖爷爷说他们小时候好象有披发蓬首的习俗,不过早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些了。”
      “秃发是鲜卑习俗,”元昊说:“我拓跋氏是鲜卑皇族,建立过北魏、东魏和西魏——只有皇族后裔,才有立国的资本,所以要恢复秃发的习俗。”
      胭脂谨慎地说:“披发还是秃发?披发是老习俗,或许有人会听说。秃发——怕是比较难!”
      “我会找人商议的。”元昊说:“现在,先见见你说的这两个汉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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