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不胜鼠》荩萱

2、第 2 章

　　展昭的父亲是只其貌不扬的田鼠，比起他恢宏得如同交响乐般的身材，他的尾巴如同十六分休止符一般短促；他的四肢虽然粗短却蕴育着极大的力量，他小小的眼睛时刻警觉地扫视着四方。

　　他住在一个僻静的小山村里，出生在一户展姓人家红砖砌成的大屋子内。大屋的主人是典型的农民，有着疲倦的面庞，粗壮的手臂，常年操劳的腰是如同秋日布满沉垫垫的果实的老树般弯曲的。

　　大屋的主人唯一的骄傲是他那清秀的幸运地继承了父母外貌全部优秀基因的儿子，当主人在众人对自己成绩优异的儿子的交口称赞中叭叭地抽着烟竿时，喜悦的光辉照亮了主人的面容。

　　不过这些离展昭的父亲都很遥远，他平时喜欢做的是在主人儿子的房间里翻找，在那里总有主人贤惠的妻子不断送来的各种糕点的残渣，偶尔还能捡到一些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的半颗苹果。

　　冬天的时候，他会蜷在屋子大堂的角落里，寻找一个离火红的煤炉近一些的位子，啃着小半块面包，就一口雪水。在这样百无聊赖仿佛没完没了的时光里，他最大的爱好是跟随着屋子的主人一起欣赏同样漫长的仿佛直到世界尽头的电视剧。

　　主人是个怀旧的人，从展昭的父亲有记忆开始，他就在看那冗长的武侠电视剧，从三侠五义到白眉大侠，从射雕英雄传到包青天，从包青天再到三侠五义。展昭的父亲一直怀疑这是由于同样姓展的缘故，所以主人会对于古装剧有种莫名的热爱以至爱到天翻地覆乐此不疲，而他也由最初的一听到猫儿之类的称呼就心惊肉跳胆战心惊扔下手中的面包四处逃匿，到最后懒懒地趴着半根小树枝上，扒拉着为明天准备的面包，然后想着是不是该再去收集点雪水。

　　不得不说，鼠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在看了很久的电视剧后，展昭的父亲也开始对那种成天在外头窜来窜去打抱不平替天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完再慷慨解囊的生活有了莫名的期待与渴望——最重要的是，侠是多么受尊重的一种生物啊，当看到无数的人见到“猫儿”都兴奋地抱拳问候，啧啧称赞时，展昭的父亲突然发现了生活的另外一种意义。

　　所谓生活这种东西，就是自己的永远是隔夜的干面包，而别人的永远是最高级的豆沙面包。

　　于是秋天到来的时候，他长久地奔波在希望的原野上，在高高的金黄波浪般的麦子间穿行，寻找着合适的机会行侠仗义，为此他依着主人的姓氏给自己构思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展男侠。

　　这也是到故事发展到目前为止，我们男主人公之一的父亲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找来了半块红色的纱布，然后又找了几张报纸和小半瓶胶水，凭着依稀的印象咬下了展男侠几个字粘在了纱布上。等一切收拾停当后，他把纱布披在了身后，用短小的爪子在自己粗短的脖子上系了个死扣，便雄纠纠气昂昂地迈出了自己居住的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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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麦田的某个小土堆上，展男侠看到一只略胖的田鼠正在拉扯着另一只纤细的田鼠，纤细的那一只拼命地挣扎着，依依地哭泣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喜欢的是小花，啊～～啊～～”

　　他用力地推搡着高大伟岸的田鼠，却被那伟岸的田鼠强硬地拨开爪子，强行地扑了上去。

　　展男侠青春的热血沸腾了，虽然他不知道很多年后类似的情境一遍又一遍地发生在了自己疼爱的独生子的身上，但他此时依然义无反顾地丝毫不考虑自己由于一冬天的饥饿而瘦弱了很多的身材地扑了上去。

　　……
　　……

　　当展男侠拖着残破的身体以及更为残破的纱布与凌乱的碎纸片哀怨地爬回自己的小洞时，让他无法平静的不是伟岸田鼠的凶悍，而是受害者的愤怒：“你小子管什么闲事，爷就喜欢这调调！”然后在他的左眼眶上留下了难以消磨的伤痕。

　　他默默地垂头哀悼着自己随风飘散的侠义之魂，身后风中荡漾的是两鼠甜蜜的对话：

　　“啊，小羊，你……其实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不是，大牛，我喜欢的是小花。”

　　“你还嘴硬，其实你喜欢我这么对你是不是？”

　　“不……不是……啊……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