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阎君》楚肖

3、3

　　郑老太太的后事终于办完，谌棋也带着那三个小魔王回台湾了，赵素琴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但另一边又提起来来了。
　　本来老实乖巧的儿子一下子变成了调皮捣蛋的痞子，其主要表现形式有以下几种：

　　兰天趴在桌子上咬笔头，兰爸拍了下桌子：“写作业。”
　　“……”
　　兰天把咬笔头的脑袋抬起来，看了看自家的天花板是用什么材质吊的，年纪太小，没弄明白，又低下头来咬。
　　兰爸再一次拍桌子，比上一次多用了三分力，“写作业！！”
　　兰天这次开始研究墙壁装修时用的是什么涂料，看上去挺光滑，应该还不错，然后再咬笔头。就是不看兰爸气得铁青的脸，更别提写字了。
　　兰爸怒极，又舍不得打儿子，气呼呼的睡觉去了。
　　兰天趴在桌子上发呆兼打磕睡。

　　兰爷爷做寿，一家人都聚在一起，饭菜上桌时兰天乖巧的拉开餐椅，笑得倍甜：“姑父，坐！”
　　姑父挺高兴的，侄子真是长大了，不容易啊，值得夸奖。
　　“咚”
　　屁股撞到地板的声音，兰天笑得无辜，不小心把椅子拉得太靠后了而已。

　　兰天有一个伶牙俐齿的二叔，兰天口笨说不过他，总是眼神发亮的喊二叔，特崇拜的那种，又乖又甜。
　　农村的习俗，大年初一当天上午，一家人前拥后挤的走着，在村子里挨家拜年，兰天在后面乖乖的叫了声二叔。
　　兰叔叔回头，脚下一枚炮“砰”的就响了，兰叔叔大跳，兰天大笑。

　　兰天变得多话，且问题多多，刁钻古怪，兰爸答不上来就问兰叔叔，兰叔叔答不上来就胡抡乱侃，兰天撇嘴，有能耐跟我姐耍嘴上功夫啊。
　　兰叔叔窘得脸颊发红，兰珊从五岁以后，嘴上功夫就从没输过他，兰家最会说的人就此让给了一个女娃儿。

　　兰爸兰妈在市区工作，一年难得回几次家，兰珊在市区上高中，兰天一个人就成了家里的土大王，兰天放暑假回家后觉得奇怪，初中生的作业按理说是做都做不完的啊，怎么从来都不见兰天动过笔。
　　这天兰天刚吃了早饭就要溜出去，根据经验所得，他这一跑往往是一晌都不见人，兰珊在他刚放下碗时就放话了：“你小子想干吗？一个字都不写，不想混了是吧！”
　　兰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我都没作业，写什么呀？”
　　这次换兰珊怔愣，“怎么可能没作业，现在的学校对学生这么放松？”
　　兰天理直气壮的问：“你小学升初中时有作业？是做小学老师布置的还是初中老师布置的，我连初中老师是哪根葱都不知道呢。”
　　兰珊想想也是，虽然升初中是不记得了，不过她刚升上高中的那年暑假着实玩了个痛快。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兰天玩了一晌，没推开门就嚷嚷：“姐你买了什么呀，我快饿死……”
　　“啪”双重奏，兰天打开门的声音和一本杂志摔在他脸上的声音，兰天一下子就闭了嘴，兰珊的脾气上来，除了赵素琴外没人弄得住她。
　　轻轻捡起书，兰天就差没溜着墙根走了，乖乖的走到沙发边坐好，等着兰珊开骂。
　　“我就说早上你说话时怎么感觉不对劲，今天你们老师往家里打来电话我才想起来，他妈的你明明是该上初二了，怎么会是升初一呢？我跟咱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也不知道，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你妈……”兰天小声的说，被兰珊一瞪大气都不敢出了。
　　等了半天兰天就只低着头，兰珊的火“蹭”的一下就又冒出来了，“你倒是说啊！”
　　“期未考时老师说班里有十几个留级的名额，如果没人想留的话就按名次强制留级，我就去找老师报了名，跟他说我觉得基础不好，想再学一年，老师就批了。”
　　“没让你跟家长商量？”怒火不减。
　　“让了。”蚊子哼式的。
　　“你现在能耐了啊，如果不是我今天往你们学校跑了一趟，我还真不知道我弟弟现在这么厉害，全学校有人逃课，只要来我们家准找得到，上课打牌，老师说你们几句还跟人动起手来，把你们老师的胳膊都蹭破了，唉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打架都在地上滚的？掉不掉价啊？要不你去学跆拳道吧，那点混混的把式，别出来丢人现眼！”
　　兰天无耐：“姐，这不是重点吧！”
　　……

　　兰爸这时才痛心疾首，果然被那几个性格古怪的城里孩子给带坏了。

　　兰珊挺高兴的，以前老觉得弟弟这样有点窝囊，挺让她瞧不起的，现在这样挺好，只是她强烈的保护欲倒是无处发挥了。

　　中招考试要考两天，在县城统考，兰天向兰妈妈要了五百块钱，在城里最好的宾馆住了一晚，两天里点的全是最好的饭菜，让同学们羡慕不已。赵素琴什么都没说，人挣得那么点钱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住好，孩子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考试单下来时她就火了，总分七百，兰天只考了两百零几，抄起擀面杖就往兰天身上招呼，气得咬牙切齿。
　　“我让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你挥霍完了就给我考个这？总分七百啊，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能考两百吧！”

　　兰爸爸看势头不对，赶紧给女儿打电话求救。兰珊已经是某名牌大学的学生，在外省上学，挂了电话就订火车票往家里赶。

　　到家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就跑到兰天屋里先给他屁股上药，然后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兰爸兰妈正一脸严肃的等在那里。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争一点气呢，这可是一辈子的事，让他重读他又不愿意，难道还在家里干一辈子农活？”兰珊刚坐下，赵素琴就吧嗒吧嗒抱怨开了，语调已有哽咽的去势。
　　“要不让他到技校去学门技术，电脑吧，到时在你们家老二的公司做事也成。”赵家兄弟们一个比一个有能耐，大姐赵素凤在国家税务局工作，嫁了个公务员老公，赵素琴是老二，兰爸说的老二是赵家的三兄弟，老大是X市文物局局长，老二自己和以前的国企同事开了间公司，打理的有声有色，老三是畅销作家，兰爸现在就在老二的公司做采购员，一个月拿两仟多块钱的工资，偶尔卖出几件设备了或是配件再拿点提成。
　　赵素琴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老二能管他一辈子？他自己都说那公司还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呢，要是他那公司说垮就垮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兰爸叹了口气就不再出声了。
　　一阵沉默之后兰珊敲了敲茶几，“让他去学海员吧！”
　　兰爸和兰妈一起看向她，兰珊接着开口：“我知道一家专门培养高级海员的学校，学期是五年，实习半年，上船后最低就是个二副，南京和厦门都有校区，你们看是让他在厦门还是南京？”
　　兰珊出来时没有拉上门，兰天听得真切，在屋子里嚷嚷：“我要去厦门，我要去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