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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诛邪38 ...


  •   陆蒹葭并没有带着他们立刻赶路,而是去了一个山洞,入口狭小,进入之后却十分宽敞。
      他们在这里呆了十几天,但也说不准,因为并没有明确的昼夜变化,灰蒙蒙的天空上惨淡的一圈太阳和更惨淡的月光交替而行,中间隔了一层又一层朦胧的雾霭。
      有一种大战之前的肃穆,徐霖蹲在山洞口,手里拿了个树枝无意识的划拉着地面,他心中十分不安,没有理由。

      陆蒹葭每天只是走出山洞看一眼然后又施施然的进去,心口处越来越疼了,这种疼痛好像会往四处蔓延似的,渐渐的甚至连带着周围也痛起来。
      王一群和刘臣虎是最沉得住气的两个人,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该来的总会到来,或早或晚,却不会缺席。

      这一天晚,天突然清明起来,深蓝色的天空高远无际,圆盘似的月亮挂在上面,周围晕染出一层淡色的黄圈。
      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的景象了,一行人站在洞口外面打量着月亮。
      “月亮终于圆了。”陆蒹葭感叹的长舒一口气,心里有些激动,却依旧有些忧虑,牡丹竟然没有出现,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白白浪费掉了?
      自打进入招摇,陆蒹葭就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牡丹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但是都没有,这是一件特别让人奇怪和惊讶的事情。
      就好像杀人狂魔放过一群手无寸铁的小绵羊一样,诡异的让人心里发慌,不过也拜她所赐,这些天陆蒹葭一点都不敢休息,心口上的伤在内里燃烧着,要不是圆月之夜终于到来,再过些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算了,已经到达这一步自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陆蒹葭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走吧。”
      他们谁也没有问去哪,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成功或者失败就在此一举。
      林清微微落在后面看着陆蒹葭的背影,这是她为数不多仔细观察的时候。
      她有预感,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答案或许就要出来了,但不知怎么的,这竟然让她感觉有些羞赧,还有点慌张。头都想的疼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月光温柔的均匀洒在每一株植物上,它们都竭尽全力的舒展身体吸收着光华。
      盼木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遥不可及,或者是出来一个像之前那样阻止他们的家伙,一切顺利的不像样子。远远的有小动物好奇冒头出来看一眼也立马就跑远了,比一座普通的山更普通。
      林清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焦虑。
      他们顺着小路往前走,绝对不到一个小时,高耸的参天大树就呈现在面前了。
      林清目测,这棵树就是他们几人和抱也抱不过来,真的太大了,本来还以为到达之后鲲鹏会给他们造成困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没有以前哀嚎的悲凉声音,甚至都没有大翅膀煽动带来的风声 ,一切都是静谧的。
      “蒹葭,鲲鹏呢?”
      她努力的抬头往上看,似乎还能隐约看到那个灰色的影子,但是没有任何生命力一样,动都不动。
      “在月圆之夜,它会陷入沉睡。”这也是这时候来的原因之一,“别妄想把它吵醒,万一它暴动了,谁都走不了。”
      鲲鹏不是凶兽,但是这个却不能和正常的一同来看待。
      林清了然的点头,“这个鲲鹏也真可怜。”
      听到这样的话,陆蒹葭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世界上可怜的多了去了……赶紧的吧。”
      她走到盼木的另一侧,树干把所有的月光都挡住了,潮湿阴暗。
      她对着几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男人招手,“过来,把这个板子掀开。”
      他们看不到什么板子,都是正常的土地而已,陆蒹葭皱眉在旁边用树枝沿着四周画了正正方方的一道,“这是边角,推到一旁就行。”
      徐霖尝试性的弯腰,虽然心里并没有什么准头,“真有啊,这土地就是板子的一部分吧……”看似松散的土地却想却轻易能抬起一大块。

      林清也来搭把手,等四个人把板子抬到一边之后,下面的棺材就完整的显露出来,上面还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符。
      刘臣虎挨得近,尽管那些黄符纸已经发黄上面的字迹也不再清晰,可他还是隐约辨认出了几个,“这么凶……”
      大致的意思就是困住棺材里的灵魂,让它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很久之前官家贵胄常用的一种拿不上门面的手法,目的就在于延续家族的风光,但这太不人道,施法之人往往会不得善终。
      陆蒹葭看着这些黄符冷下脸来,“去,把棺材掀开。”
      徐霖连连摆手,这可不行,这种符压制的灵魂往往怨气发散不出成了厉鬼,一旦掀开把它放出,在场的几人大概是不能够对付,“不行,我们得仔细研究一下,这棺材看起来上年头了,更别说被压在其中的鬼……不对,老陆,这里面不会是你吧……”
      陆蒹葭看着棺材缓缓点头,“去揭开,时候到了。”要不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破除这恶毒的诅咒困局,那用的着现在。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陆蒹葭还这么大有来头,“那个,老陆,能告诉我是谁把你困在这里的吗?”再看陆蒹葭时,徐霖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他有些同情陆蒹葭了。
      陆蒹葭无语的看着他们,“这和你没关系,赶紧掀开。”
      “可是……”
      “要不然,我就现在宰了你们。”陆蒹葭看着月亮上出现的一点阴霾,心里有些着急,事不宜迟,拖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清突然跳进深坑中,她捻起一张黄符看了会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了下来。
      除了陆蒹葭,几个人都有些惊讶,不知道林清这是怎么了。
      她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把棺材盖推开,出乎所料的是,本以为这棺材盖会很重但其实特别轻巧,尤其是过了这么些年的腐蚀之后,几乎没用多少力气就打开了,随手推到一边时那棺材盖还裂成了两半。
      然后他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看到的场景,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

      棺材中躺着的,正是和他们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陆蒹葭,好像睡着了一般,活生生的人,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画着奇怪的纹路。
      林清也吓了一跳 ,她后退几步抵住泥土,然后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腥臭气。
      她说不出话来,陆蒹葭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一个死了千年之久的人不仅还有腐烂,反而面色依旧那么红润,真是天下奇闻。
      徐霖惊骇的看着 ,他曾经在某本秘传中看过这样的例子,绝不是灌了水银之类简单的处理方法,“这个,这个是……”
      “是我,不,也不是我了。”陆蒹葭轻飘飘的进去摸着“自己”的脸 ,一点点从上到下,然后眷恋的贴上去,“真是好久都没有看见天空了。”真怀念,这大红的嫁衣,她还记得是自己的母亲一针一线的亲手缝制的,哪知睁眼闭眼间就过了这么久。
      陆蒹葭微微红了眼圈,物是人非,这么些年她就一个人被留在了漫长的时间缝隙中,前进后退都不得法,“怎么,害怕了?”她看着林清露出的表情,轻轻问道。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也很奇怪自己的沉重心情,和害怕差了十万八千里,忽然就有落泪的冲动,“你终要自自了,恭喜。”
      陆蒹葭扭过头,不想看这张脸,也没有回答她。

      棺材特别大,陆蒹葭只是占了一半而已,另一半是完整空着,上面还有一个冰枕,很明显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但现在却只有陆蒹葭一个,不知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显然现在不可能有答案。
      “你过来,躺在这边。”
      陆蒹葭冰冷的声音出传到林清的耳朵里 ,她就像受了蛊惑一样点头,接着毫不犹豫的走过去。
      刘臣虎也顾不得什么了,他跳下去一把拽住林清,“陆小姐,小清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方便告诉我们您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无可奉告。”陆蒹葭都懒得看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慢的坐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上,“快点。”
      “老刘,没事儿的,我总感觉,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徐霖皱着眉,“老陆,你和小清的灵魂一部分是融合在一起的,难道现在你要把魂分开吗?”他还记得最开始时陆蒹葭说的话,还以为是无稽之谈,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魂,势必会有一个把另一个吞噬。
      陆蒹葭盯着林清的眼,“我只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毫无关系,你,我不会杀你。”
      林清挣开刘臣虎的手,“好,但你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们最终的决定,旁人没有资格参与,刘臣虎焦急的转了几圈,却依旧不得其法。
      林清已经躺在了旁边空着的那半边,陆蒹葭在回到自己身体上时抬眼看了下徐霖,“还请你们守着周围,一会儿恐怕会有东西来闹事。”

      林清闭上眼,不知何时握住了旁边陆蒹葭冰凉的手,恍恍惚惚的好像做了一场梦,更准确的说是看了一场关于无数个前世的自己的电影。
      这种感觉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她终于知道了堂庭做的那个梦中出现的两个小孩,正是小时候的自己和陆蒹葭,而那个名字也十分清楚,“陆轻卿。”
      画面一转,来来往往的人挤满了陆家的大门,谁都知道陆家嫡女正直二八,恰是婚嫁的好时候。
      接着,武名扬就出现在了画面,在一次偶然的画舫出游过程中,她偶然机会看到了巧笑倩兮的陆轻卿,此刻她正指着水中的鱼儿和陆蒹葭逗笑呢。
      破碎的片段紧接着又是陆蒹葭沉默的坐在床头,陆轻卿靠着她的膝头哭泣,陆家主母也就是陆蒹葭的母亲叹着气选新嫁娘衣服的料子。
      再后就是陆轻卿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武家讨说法,武名扬私自劫持并企图对陆轻卿行不轨,关键时刻陆蒹葭带人赶来救下她,且发生争吵。
      画面疯狂的跳转,武家官场中尚有关系,陆家作为士农工商的最底层根本没什么反抗能力,陆家大老爷唉声叹气,主母小妾也是哭个不停,陆蒹葭和陆轻卿跪在大堂中央。紧接着就是陆蒹葭出嫁的画面,那天陆家起了一场诡异的大火,漫天的火红中陆蒹葭盖着盖头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轿子上。
      然后她就看不清画面,林清着急的大喊,却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办法。
      陆蒹葭死在了洞房花烛夜的晚上,一群蒙面的人抬着漆黑的棺材一路走一路唱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调子,咯吱咯吱颠着来到了高山盼木下,在太阳极盛的时候贴上黄符埋了下去,那个道士隐约有些面熟。

      可是不对,很多一闪而过的片段她没有看清楚,这些连不起来,有什么重要的画面被自己错过去了。
      突然的!仿佛一扇隐秘的门打开了,源源不断的被刻意隐藏的事全部涌现出来。
      林清拔腿追过去,她看到陆轻卿在陆蒹葭面前哭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想让她出嫁,而是她自己,她不想嫁给武名扬那个纨绔。
      可按照武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娶一个非正妻所生的庶女呢。
      陆轻卿到底被陆蒹葭给惯坏了。
      在后来陆轻卿小心跟着那群蒙面人上山,等他们走后从灌丛里爬出来,哭着喊着去挖土,好不容易露出棺材的一角,她伸出已经出血的细嫩手指刨开黄符,只一个,天地大变,从棺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好像有人在拍打。
      可陆轻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挖了,棺材里封住的煞气怨气嘶吼着往外跑,却奈何禁锢牢靠。

      再后来,陆轻卿的尸体被野狗叼去,肠子内脏散了一地,禽鸟类在后面吃了个干净。
      风沙尘土又把棺材那一角掩盖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沧海桑田,世事变化。
      陆轻卿打开的那一个缺口,终究是给棺材里被困的灵魂一个机会,一缕黑色的魂跟着陆轻卿的魂魄迅速扎进土中。
      至于武家,则世代昌盛。

      最后的最后,林清疲惫的看着武家一代代轮转,武家子弟具为人上之人,而最开始,就是喜欢走歪门邪道的武名扬跟道士窃窃私语的画面。
      “陆家嫡小姐命格极殊,若用来延续武家气脉,最好不过。”道士捋着胡子神神叨叨,眼里精光一片。
      “真的?那我就不用成天被我爹骂了!”
      可后来在刻意相遇中却不期然看到了天真烂漫的陆轻卿。

      陆家所有的一切灾难,最开始,均不过是一个公子哥的臆想。

      可如果,陆轻卿没有上门去闹,没有后来纠缠的话,或许,或许陆家会逃过一劫也不一定。

      林清身子抖的厉害,泪哗啦啦从眼角滑落,此刻她正在经受着剥离魂魄之苦。
      魂魄不全绝对不能入轮回之路,就算到了也会被判去枉死城,可陆蒹葭不甘心,幸而陆轻卿的魂魄对她并不排斥这才得以千年跟随着轮回,直到机缘巧合,得到机会。
      然而,一切都有代价,这样违背天伦的代价就是,陆轻卿世代孤独,克己克人,永不得善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诛邪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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