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你的骨头》余牧

30、诛邪30

　　煤球吃了鲜虾子一个个都很兴奋，地灵是靠着鹊山群地底下抽发上来的灵气供养的，凭日里一个个无所事事就随着风滚来滚去，累了就缩进土地里呼呼大睡，最多就是实在闲的无聊之后咬植物的根茎玩儿，当然得是那些不会动的植物，如果是前面那些蔓青之类的还是算了。而对于动物，地灵们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很多山海兽会专门找地灵来补充自身的灵力，就算没有直接威胁的，那也不成，这就相当于坐着轮椅的残疾人想要和健全人打架一样，找抽嘛不是。但是！现在，就在今天，此时此刻，它们竟然吃了虾子！
　　几个黑煤球滚到徐霖的肩膀上，眨巴着眼回味刚刚的味道，它们不是天生就能吃这些的，尝一口也就满足了。
　　徐霖脸上这才微微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挨个摸过去，一溜的小黑球骨碌碌滚到口袋里，又不乱动了。
　　不知道王一群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平安活着。
　　他心中一痛，一群还那么年轻，总不至于走在自己前面。
　　对于分别，徐霖这样习惯了凑热闹的人是最害怕的，尽管他心中清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别离无非是早晚的赶趟，先是张敏通卫沙，然后王一群，六个人现在就剩下钱他们三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一个稍大点的黑煤球凑过来挨着他的手蹭，好似在安慰，占了整个圆差不多二分之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乖。”
　　浊水的一边都是泥泞，下去一脚能到膝盖，在拔上来可就不容易，陆蒹葭拽着林清走，白生生的小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累吗？”
　　“还好，只是看着不宽怎么感觉走不到头似的。”
　　陆蒹葭握着她的胳膊，林清比划了一下，一路到这，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这里有些扭曲，坚持过招水就没事了。”
　　努力抬腿一步步走路的林清抬眼看看她，“什么？”
　　“招水和洛水本来是双胞胎，为了一个男人相杀，后来化为水，依旧势不两立。”
　　陆蒹葭说话时的神情一直淡淡的，她眯着眼想到一个久远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现在看来，还有些像。
　　林清已然无语，“这，这样啊。”
　　“你不相信？”
　　“……信。”

　　招水的宽度好像一直在扩大，走了这么长时间还前面依旧是遥遥无期，可他们的力量却在快速的流失。
　　高抬腿运动实在太累了。
　　“还没到吗？”刘臣虎喘着粗气问，徐霖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刘，你累了？这才走了多点路啊。”
　　那些黑煤球好像特别喜欢徐霖，大概是他给它们吃了虾子的缘故？总之现在林清和刘臣虎身上的黑煤球在踏进招水的时候已经散了个干净，徐霖口袋里却还有好几个，它们挤在一团蹭着徐霖温暖的手指，扭来扭去。
　　“嗯……还好。”
　　林清也没有觉得累，毕竟陆蒹葭牵着她的手在往前走。
　　“前面就是洛水，很快，不用担心。”
　　“好。”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或许是更长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招水的最东边缘，下一脚就是清澈见底的洛水，水底是细细的沙砾，刘臣虎长舒了口气，额头上满是汗。
　　“老刘，你怎么这么累？”
　　刘臣虎大喘气，晃了晃身子，“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徐霖摇摇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真是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常来说，刘臣虎的体力院要比徐霖好得多，不会又中了什么诡计吧！他眼神一暗，欲言又止的盯着陆蒹葭，不知怎么开口，从王一群失踪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陆蒹葭交流，总觉得开口是一种背叛和示弱。
　　“小清，你累吗？”
　　话到嘴边，徐霖还是转了方向，看着林清的背影问。
　　“还好，没什么感觉。”

　　“你这是正常反应，没关系。”陆蒹葭头都没回突然开口，“过洛水了。”她招招手，率先迈了进去。
　　林清冻得一哆嗦，这得温度完全不是刚刚招水那样的温和，虽然清澈，可是冰的吓人。
　　大概得有零度了，他们坚持不了几分钟膝盖以下就麻了，不住的颤抖，开始发疼，鸡皮疙瘩也竖了起来。
　　“这，这还有鱼虾竟然！”刘臣虎一脚一脚的踩下去，水底激起一点点的浑浊，还有四处乱窜的生物。
　　可是温度这么低！
　　陆蒹葭不管他们怎么谈论，感受到林清的手臂开始打颤，“冷？”
　　“这洛水真奇怪，水也太冰了吧。”林清抿着唇瓣，尽可能的平缓声音。
　　陆蒹葭从嘴里掏了掏，拿出一枚酱紫色的小果子，外形跟樱桃一样，“这个，吃下去可以抵御一时，洛水一会儿就过去了，别慌。”
　　林清顺从的拿过来，没有一丝犹豫的吃到嘴中，“很甜。”
　　“嗯，前面有树，到了我们多摘点。”
　　徐霖憋着气看前面两个人的互动，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越来越觉得，他们师兄弟三人来这里纯粹是找罪受，分明一点用处都没有。
　　陆蒹葭和林清的相处方式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们真的是相熟的人一样，明明在陌生人之间做起来那么突兀的动作，可罩在她们身上却那么自然。这种自然不仅仅是对陆蒹葭而言，接受者林清也很，很坦然——太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徐霖有些惊讶。
　　他认识的林清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明明那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怎么可能对一个不明生物体做出反应呢？
　　想不通，想不通，可他一点不怀疑，这两人至今，或许，从千年前就已经有了什么亲密的关系。
　　就跟陆蒹葭说的一样，她现在来找林清了。
　　这样说来，他们几个岂不是狗拿耗子的那一派人物。

　　刘臣虎看着徐霖唉声叹气的样子，关心道：“小霖，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感觉，我们可能做了一件无与伦比的蠢事，蠢得我都后悔了。”
　　“嗯？”
　　“算了算了，就当是来这里旅游了，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能和我们这样的幸运。”徐霖捏捏口袋里的黑煤球，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刘臣虎一脸懵。
　　这是怎么了又？难道他们不累吗？怎么还有功夫七想八想的！

　　洛水虽然刺骨，可真的一会儿就过去了，等他们几个湿漉漉登上岸时刘臣虎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太痛苦了。
　　他们找了一堆柴火烘暖身子。
　　徐霖把地灵从口袋里拿出放在地上，它们几个挤在一块靠着徐霖，小眼睛里跳动着火苗，从没有见过火。
　　徐霖摸摸它们，总觉得比起刚塞到口袋里的时候，它们变小了。
　　“这些小家伙还跟着你啊。”林清喝了口水，看着排成一列靠在徐霖身边的地灵。
　　“嗯，跟着就跟着吧，挺好玩儿的。”徐霖笑笑，“就是，怎么都觉得它们变小了点，大概是错觉。”
　　地灵听不懂他们的说话 ，不过挨着土地就会让它们感觉放松，再加上暖和的火堆，一会儿几个就闭上眼歪倒在一块睡着了。
　　“你不觉得累就是因为地灵的缘故。”陆蒹葭看着把一个个地灵翻来覆去玩弄的徐霖忍不住开口道，“它们吸收大地的灵气成长 ，很多山海兽也靠着它们获得更多的灵力，你刚刚流散的力量就是让它们重新填补了。”
　　徐霖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几个小黑球，“这么厉害？！”
　　“嗯，它们一般不会主动靠近别的生命，这是你的福气。”一般人就是想要也要不到，况且，地灵的作用可不仅仅如此。
　　“卧槽。”
　　那感觉就跟中了八百万一样，徐霖不无骄傲的想，或许吸引灵体就是自己的天赋呢，这下子可有跟王一群炫耀的资本了。
　　可一想起不知所踪的王一群，徐霖耷拉着脑袋，很难受。
　　“陆小姐，一群他，他……”
　　陆蒹葭摆摆手，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问我，我问谁？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去救别人？”
　　这些人真把她当救世主了啊，可笑。

　　几人分食了无名树上的果子，这种树上结出的果子是有强烈的饱腹效果，林清看了看刚刚走过的路，那里的位置好像变了。
　　他们是正东走向的过来，有陆蒹葭在简直可以和直线相媲美，可现在却不见来时的路，弯弯曲曲的像蛇。
　　“蒹葭，洛水不见了。”
　　他们是一出了洛水就休息了，可现在洛水却不见了，一条河水在他们眼前就这样消失了。
　　“没有不见，它们只是变了位置。”
　　“这是什么道理！”刘臣虎心惊不亦，这一切的发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这话意思是，一群也不确定会到了那个领域？”
　　“嗯。”
　　这是一个圈套！徐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毫无理由的，不可解释。
　　他心里烦躁的很，太阳也阴沉沉的要落不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林清站起来往东看，目力所及是一片无差别的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