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你的骨头》余牧

24、诛邪24

　　他们在低矮的大树叉上搭了几个简易的帐篷，今天就算是扎在这了。
　　趁着天还没有黑，陆蒹葭在不远处哼哧哼哧挖陷阱，上面用浮土埋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差别，徐霖哼唧了半天也睡着了，抱着薄被打呼噜。
　　不说潜在危险的话，这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有模有样的郊游。
　　刘臣虎野外生活技能丰富，找了几个干枯的树枝钻木取火，刺啦刺啦良久才冒火星子，这里到处都是遮天的高大树木，潮湿阴冷，取火保存火可真是不容易，刘臣虎小心在下面垫了一堆的干树枝才将将弄好。
　　一不小心从怀里掉出来的黄符就跟个笑话一样，王一群在旁边靠着树干手里把玩着，安静的思考从进堂庭山的一出出，一幕幕，不知道往后这黄符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不过唯一的超自然体陆蒹葭都对这个黄符不感冒，更别说那些正统的有血有肉的动物了。
　　林清被迫跟着陆蒹葭，不过她不干活，就是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而已，“那个，蒹葭，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她实在过意不去的开口，可没等她说完陆蒹葭就摆摆手，“不用，你坐好照顾好自己就行。”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别乱动。”
　　她可不希望这家伙又不知不觉的惹上什么大麻烦，越是往深处走，就越能明显的感觉到隐藏在暗处觊觎林清的东西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
　　陆蒹葭咧咧嘴，西边的火红的一片像是燃烧的火焰，实在是可笑，就跟这里一样，漫无边际的时间和永恒也需要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玩够这样无聊的把戏，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过了这么些年，竟然还不愿意承认。
　　胆小鬼。
　　陆蒹葭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始想念鼓手里永远不会干涸的酒壶。
　　“蒹葭。”
　　“啊……什么？”对于打断自己思绪的人实在没有多少好感。
　　“你上来吧，看你一头的汗。”
　　不知何时林清已经走到了旁边，小心的蹲在深坑侧面伸长胳膊朝陆蒹葭送出手帕，很干净的白色手帕。
　　“你干，什么？”
　　林清已经拿着手帕贴上了陆蒹葭的额头，触手都是冰凉，“这，这是冷汗吧，你或许，不会热……不好意思啊。”
　　她赶快尴尬的又缩回去，跟一个懵懂的犯错误的幼童一样不好意思看人。
　　陆蒹葭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去那边吧，别给我添乱。”
　　她们的魂一部分是黏在一块的，林清自然会无意识的对自己有一种亲近感，如果她知道这原本的真相呢，会是什么表情？陆蒹葭刚刚一瞬间的慌乱又变成了死气沉沉，她冷着脸说，眼睛错开了林清。
　　林清站起来踢踢脚，“奥。”
　　“……”

　　王一群一直眯着眼看这边的情况，对于此他倒是乐见其成，但是陆蒹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可就不管了，帐篷里徐霖又哼唧起来，手无意识的磨蹭着肚子，他一拉门帘钻进去掀开衣裳小心查看，淤青淡了不少，很奇怪，明明这活生生的东西不应该受到控制才对。
　　“有，有吃的吗，我饿了。”徐霖拼尽全力睁开一条缝隙，有气无力。
　　“压缩饼干。”
　　摇头。
　　“葱味的。”
　　“……”
　　“奶油味？”
　　“……”
　　“肉松味？”
　　徐霖软趴趴翻身，抬起胳膊无力的晃动，“你是成心要饿死我吧。”
　　“你到底吃不吃？”对于徐霖的挑食毛病王一群很无语 ，明明这个人要比自己大上那么几岁。
　　“让我，饿死吧，等回去我那一屋子的零食就由小清继承了。”
　　没等他说完，王一群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洪荒之气，跟这么个玩意儿一块出任务，不被气死是好的。
　　“这就，这就走了？我可是个病号啊，为了党和组织付出的牺牲你就这样无视掉？”说着徐霖往后一躺倒下去，按住胸口看着帐篷顶，“就让我为了祖国的事业光荣吧，这是我的使命！”
　　他掀开衣裳，露着肚皮和上面那一块青紫，这就是他荣誉的象征。
　　徐霖两眼一翻，慢吞吞继续睡过去。

　　更晚些时候刘臣虎终于把历尽艰难的火种给好好保存了下来，火苗一簇一簇的跳动着，林清坐在一旁发呆，脸被火光照的红彤彤。
　　不一会儿陆蒹葭走了过来，手里拖着一只猪，不大，小乳猪。
　　还在挣扎呢，林清看了觉得稀奇想凑过去刚抬起身子又跌回来，不说话。
　　“狸力，能吃，你把它的皮扒了就能烤。”陆蒹葭把小猪甩到刘臣虎脚边，狸力挣扎着半抬起头张开嘴想去咬他的脚。
　　“这个，不会是猪的祖先吧。”
　　“确实是。”
　　刘臣虎就呵呵笑出声来，提着狸力的后蹄子翻了一圈，白肚皮就露在了上面，“哎呀哎呀，别挣扎了，乖。”
　　“你不是说幼崽不能捕捉吗，你做什么抓它。”林清开口，情绪有些不对刘臣虎很敏锐的抬头看她一眼，不明所以。
　　“它们生来就是被吃的 ，无论大小，巴不得它一家子都来呢，那可以给你烤个全猪宴了。”
　　她毕竟是把陆蒹葭的话听到了心里，这样又憋不住噗嗤笑出来，“不好吧，是不是 ，小猪崽？”
　　狸力把前面的鼻子往土里一拱，闭上眼，装死。

　　最后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把狸力烤熟，比起现代饲料养殖的肉食猪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徐霖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帐篷里探出头狠狠撕咬，“真好吃！老陆，能带走吗？”
　　“小霖！”刘臣虎出口阻止，微微皱眉。
　　“行，吃不完的我装进肚子里，到时候你要的话再给你拿出来。”
　　徐霖想了想，“……也行。”反正他也不吃亏 。
　　林清就抿着嘴笑，心中感慨良多，这才几天，竟然就相信了陆蒹葭这个人的存在……人？
　　不，她以后会去哪，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呢？
　　都不清楚，她也清楚不了。

　　陆蒹葭对于她就像现在迷雾的深处，朦朦胧胧的似有若无，每每感觉能够碰触的时候总会飘忽远去。
　　很奇怪，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的感觉，说不上来，也不能说，更不知道可以与谁说。
　　但是，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何，林清却已经开始眷恋。

　　“吃了饭你们就去休息，我看着。”陆蒹葭用一根小树枝扒拉着火，素来清冷的眉眼中也带了欢悦，总算是有些烟火气了。
　　“你不休息吗，不如我们和你轮流来，老徐受伤睡觉就可以了。”
　　“不用。”
　　“可是……”林清总觉得这样不妥当。
　　“陆小姐，真的没问题吗？”
　　陆蒹葭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说，“你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守好了，我无所谓。”
　　刘臣虎先是尴尬的一笑，脸有些发红可他还是坚定道：“小清，一群，小霖你们快去睡，我跟陆小姐一块守着，没事儿的，安心睡觉就好。”
　　“那我一会儿来替你。”
　　王一群答了声就回了帐篷。
　　林清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多话。

　　火噼里啪啦烧着 ，周围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是那种死寂的沉默，陆蒹葭抬头看着天上那大把大把的星星和尖锐的月亮，微微闭上眼。
　　好久都没有是这么清净过了，许是在招摇待的时间太长，就算是抗拒，也已经融为了一体。
　　刘臣虎克制的打了一个哈欠。
　　“你先在这看着，我一会儿过来。”
　　还没等他没话找话，陆蒹葭已经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奥，好的，陆小姐你也休息一下吧。”
　　等他说完陆蒹葭早就钻进帐篷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林清已经睡着了，从小动荡的生活经历磨练的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进入睡眠状态，虽然并不安稳。
　　她的脚在帐篷入口处，不出陆蒹葭所料 上面果然已经磨出了几个水泡，小脚趾有些红，热水泡泡应该能消下去。
　　陆蒹葭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冰凉的手在火堆旁边那么久已经不是那么凉，她小心的握住林清的脚丫，一点一点摩挲，摸过去的地方所有红肿和水泡都不见了。
　　“卿卿，陆轻卿，我……”隐秘的话藏在她的口中，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楚。
　　林清的睫毛颤抖几下，却没有醒过来。
　　“好好睡一觉吧。”

　　她退出去时刘臣虎靠着树干双手环胸正打着哈欠，涕泗横流。
　　“你去睡吧。”
　　“不用不用，我看着就行。”刘臣虎赶紧擦了一把 ，笑得有些傻。
　　“还真是称职的大师兄。”
　　“嘿嘿。”
　　他好像并没有听出陆蒹葭嘴里的讽刺意味，笑了笑就揣着怀添柴火，“除了一群，我们都是孤儿，异姓的兄妹，我们又是伙伴，生死之交。”
　　陆蒹葭兴致缺缺的点点头。
　　“我是怕你太困，明天拖我后退，你也知道你们是生死之交，别给我找麻烦。”
　　“……抱歉。”
　　没有想过会踢到铁板，刘臣虎摸摸头发，“我还是得守着他们，保证安全，那个，陆小姐，你不困吗，不去休息会儿？”
　　陆蒹葭呲牙一笑，“我不是人。”
　　“……”大半夜的，刘臣虎被吓得一个激灵。“那……那很好啊，哈，哈哈。”
　　“你也想？”
　　刘臣虎就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