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任第八天 ...
-
本丸编号3304，其内部的审神者虽然手下的刀不多，但也都是实力强劲的一批。
但即便如此，政府也不会允许一个本丸内刀剑的数量太少。
他们要与之对抗的是号称八亿四千万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审神者虽说是管理刀剑的主人，但什么时候锻刀，锻多少刀，却在政府的控制下。
这毕竟不是少女的养成游戏，那些与刀剑男士们共度的美好日常，当面临战争时，也会变成虚幻的泡影，烟消云散。
人类也好，刀剑付丧神也好。有了思念与心灵之物，总会显得格外脆弱。
政府报告中写着3304号本丸审神者刀剑数量少的原因，据说是初期上任时因为自己决策失误，导致大量刀剑碎刀，而自己也身受重创，身体大不如前，无法支撑那么多刀剑的灵力。
这个理由也算合理，而剩下那批刀的实力也都不错。政府最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认可了。
但是没有狐之助的影像记录，这些不过是空口无凭的话。
正如狐之助所说，政府对待审神者的政策实在是太宽容了。
灵力的爆炸发生在金光落下的一瞬间，当药研拉开障子门的时候，盛大的光芒冲入所有人眼前。
紧接着明智光秀的房间里传来刀刃划破□□的声音，惊慌的叫喊声渐起，屋内点起的烛光在纸窗上投下鲜血喷洒的痕迹，和人群的刀光剑影。
一句混乱都不足以形容。
一期一振和宗三左文字迅速抽刀，起身挡在泠苏身前。刀刃划出刀鞘的声音铮然，刃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主君，这里请交给我们，让山姥切先带您避让吧。”身形高挑修长的青年温声说道，背对着审神者注视战场的目光却凛然。
以这一位登场就如此激烈厮杀的品性来看，战火或许很快就会烧到他们这里。
泠苏没有回应一期一振。
她在药研拉开门的时候从蒲团垫子上起身，广袖扬起，握住袖下藏着的赤霄剑。然后随着山姥切国广后退几步，开口：
“狐之助。”
“大人！”时刻关注着现世情况的狐之助从空间裂缝中跳了出来。
“将这里的一切记录下来。发给时之政府。”泠苏凝视隔壁的惨状，没有惊慌，也没有刀剑男士的警惕，平静得仿佛她只是在欣赏今夜的夜景：“从现在起你不用跟在我身边，做你的本职工作。”
“是。”狐之助应答，四只爪子奋力一登，顺着药研拉开的障子门跃出，不一会就隐入黑暗，消失了踪迹。
“大将？”
药研眼看着狐之助离开，还是有些茫然。
“时之政府规定的出阵中，一个时代一个时间只允许出现一座本丸的战力。”泠苏凝视着眼前夜空之下发出微弱光亮的房间。而现在，这个微光，也因为室内大片的红色遮挡在光源之前，而使得一切被殷红的血色笼罩。
“在与山姥切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我从他的记忆中发现了漏洞，也因此对安土桃山的历史展开调查。发现在这段时空中，有一座本丸的审神者频繁出入。而她的出阵地点，很巧合的与每一处特异点都能对应上。”
“本是想着能不能来这里调查一些线索的，没想到会和这个队伍迎面撞上。”她的档案在时之政府中是隐藏的，也就是说关于她出阵的事宜不会有人知道。但是管控出阵的工作人员不会不清楚，即使档案中没有她的出阵记录，这段历史的时间点上，也不应该有审神者降落在这里。
除非她是私自出阵。
泠苏眉眼弯了弯：“没想到第一次出阵就正巧遇到了，看起来运气不错。”
......这样的事用运气不错来形容真的好吗？
刀剑男士们的面色微微一沉。
如今隔着一个巷子的距离，另一处房间中，原本不该在这个时间死去的人们正在遭到屠杀，而他们却在这里闲谈。哪怕明知这是身为审神者的职责，却也会产生兔死狗烹的悲哀。
一期一振的双手紧了紧，凸起的筋暴了起来，隔着一个手套都看得分明。
“那么，主人接下来的计划……”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不肯回头，固执的问出这个问题。山佬切国广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审神者。
她的表情没有变，似乎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会让她动容的事物。说出的话却让人有种如追深渊的彻寒。
“留下3304本丸的审神者回去做调查，其余就地杀掉。”
……
刀剑付丧神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他们都有了灵，承认自己只是万千刀剑中的一缕分灵已然是十分痛苦的事。
但因为每把刀或多或少都有了同一刀派，或是同一锻造者的羁绊，相较而言，不是独一无二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
而现在……
跟随3304号审神者出阵的可能是在场某一把刀的兄弟，也有可能是另一个自己。
这些刀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能选择自己的主人，而被契约束缚，操控在审神者的手中。
就如同现在的他们。
如果说最开始，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这位主君只是很不好相处，从最开始的划清距离转而变成听命主君，那么现在...他们犹豫了。
因为这位主君，掌控着他们生死的人，现在站在他们的面前，用如此残酷的事实暗示着他们——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刀。
而这一次，是比以往更要强烈的，更为压抑的情绪。
作为大家长的形象，一直以来都十分可靠的一期一振苦笑着回头，琥珀色的瞳孔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新的主君，轻声说：“您真的是一位残忍的人。”
如此残忍，以至于无论在面临什么境遇的时候，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虽然是人类，心灵却比钢铁还坚硬，还要冰冷。
利用她所能利用的一切。
“这种事情，我以为你们第一天就知道。”泠苏说。
“是啊。”一期一振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太刀，最终在药研紧张的表情下，将刀刃插回刀鞘：“第一次与您在本丸中相见的时候，自动生成的契约中所蕴含的灵力，满是血腥的味道，与灵魂的哀嚎诅咒声。”
他声音有些隐约的颤抖，却极力的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缓慢说道：“——它们无一不在告诉我们，您是一个恶魔。”
——您是一个恶魔。
药研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以下犯上的话从一期一振口中说了出来。
似乎难以想象，但当情绪堆积起来的时候，付丧神们又觉得他会有这样的爆发也是理所当然。
自第一任审神者死后，这座本丸就像皮球一样被踢过来踢过去。因为灵力供应，他们见过了太多审神者，忍受了来自人类的轻蔑，残酷的战争，被肆意安排的命运和自身被人为制造出的无助。
因为是刀，因为只是器物，因为生来对人类的依赖，期望被使用，所以就被肆意践踏的心灵。
已经很累了。
他们期盼着新主，让自己不再像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又提醒着不要失去自己，不要依靠人类。
直到如今，所有他们心中矛盾的想法，暗怀希望的想法，被泠苏击得粉碎。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儿。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短短几秒中。静立的审神者终于抬起了腿。
她赤着脚，缓慢走到一期一振面前，淡淡道:“原来你真的敢说啊……”
“不过你说的还是错的。”
纤细白葱的手指掐起青年的下颚，不同于羸弱的外表，强劲的力道迫使一期一振弯下笔直的腰，贴近少女被雨水淋湿后冰冷的侧脸。
他听到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言语：
“我能做到的事，恶魔可做不来。”
泠苏松手，右手握剑，反提剑柄，速度飞快，转瞬间击打在一期一振的背部。看着他顺着惯性，踉跄跪倒在她面前。
“不要告诉我仅仅是这样，你们就不能举起手中的刀了。”泠苏瞥了他一眼，便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所谓刀，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吗？至于是杀神，杀魔，还是杀刀...都无所谓的吧。”
“你们是名刀也好，无名也好。在我这里，不能染血的刀，没有任何价值——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还请牢记。”
强大的刀剑付丧神，可不能拥有一颗如此脆弱的心灵。
·
明智光秀的房间里已经从最开始的激烈安静下来。
泠苏不再管身后的刀，独自向那个最危险的地方走去。离得越近，她越能清晰感受到3304号本丸审神者强大的灵力。
一层透明无形的结界笼罩在房间上空。只要有人入侵结界，就会发出激烈反攻。
“这种把戏。”泠苏只看了一眼，就敛起目光，似笑非笑。
她伸出手去触碰结界，却忽然觉得头顶的大雨停了下来。
泠苏微微一愣，扭转身体，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的山姥切默默站在她身后，一只手举起披风，将她罩在披风的下面。
见泠苏看过来，他有些慌张，但想起审神者刚刚说的话，又很快掩饰起来：“身为本丸的近侍，无论是关于你的什么，我都有义务照顾好。”
声音像是压在喉咙上的，小得几乎听不清。
泠苏的瞳孔微微一缩。
但这份情绪转瞬即逝，在山姥切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泠苏已经收敛好了表情，抬起手臂，用广袖轻掩唇角。
“你……我……”山姥切的目光躲躲闪闪：“要不，我把披风让给你吧。”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好伙伴，准备要解下它。
泠苏拦住了。
“不用。这样就很好。”
她一把握住山姥切的手腕，将他拖在自己身后。紧接着下一秒，另一只手掌伸出，猛得击碎眼前无形的结界。
“哗啦——”
破碎的灵力一瞬间卷起狂烈锋利的风暴，向他们席卷过来。泠苏仍旧屹立不动，身上磅礴的灵力倾泻而出，包裹住自己与山姥切的身影，无形的灵力似一把千斤的重锤，将结界碎片碾压成磨，无力散落。
明智光秀的房间内显露出来。
粘稠的血液飞溅在榻榻米，矮桌，墙面上。尸体堆满在宴席上。几分钟前还是温热鲜活的生命，如今只能瞪大着眼睛，致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此横祸。
大厅的正中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身上染满了血的男人。
山姥切微微蹙了蹙眉：“压切长谷部？”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上任第八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