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八章，第五节：腥红之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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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腥红之沙
夜幕之下，喊杀震天、尘土飞扬的大规模战场外侧，敌军前方，展开包围压制阵型暴打敌军的莱恩帝国军这边。战场上在持续着激烈的拼杀，胜负没有彻底分晓，而战场外侧的总指挥阵营也出现了危机。
那一千与凯宾斯合谋的士兵举着火把围拢在周围，堵住了所有去路。面前，骑着骆驼的凯宾斯举着刀，满脸狰狞地猛冲过来。弗里德皇子深陷这死地之中，感到绝望的同时，心里五味杂陈，全是些难以名状的情绪。放弃吧，我已经尽力了。在他这样想着闭上眼睛等死的瞬间，脑海中闪过的是年老的父亲那威严中隐藏着几分慈祥的面容，是早逝的母亲那随着时光变得有些模糊的面容，还有同父异母、和他一样无依无靠的妹妹的面容。
在凯宾斯的刀迎头劈下的前一刻，弗里德突然双手横着举起手中的总指挥旗帜旗杆，当的一声，格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我不能死在这里！”弗里德再次睁开的碧蓝色双眼中浮现了坚定的神采，虽是在求生，那神采却更像赴死的那种义无反顾，“还有人在等着我！在等着我回去！”
对于弗里德的举动，凯宾斯有点吃惊，动作产生了一瞬的停顿。弗里德趁机调转骆驼，一甩缰绳企图硬冲出去，却被围在周围的几个骑兵拦住了。
“认命吧！你这该死的！”凯宾斯再次举起了刀，并且对周围的士兵下令，“都给我上！送皇子殿下上路！”
各方面都没什么天赋的弗里德皇子确实学过军事指挥与武艺格斗，只不过只学了点皮毛。要他指挥大军征战，他不行，要他亲自与敌人过招，他更不行。他光对付凯宾斯一个都很勉强，再加上周围一千久经沙场的士兵，他根本就是没活路了。但是，他没有放弃最后一搏，不是不想死，而是不甘心。
周围的士兵们刀剑出鞘，一拥而上地对着弗里德挥出了夺命的斩击。弗里德手中只有一根破旗杆，腰间只有一把没什么用的佩剑，根本无从招架。危急关头，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举着钢铁大盾的壮汉，猛地横着一挥手中的盾牌，将周围袭击弗里德的士兵们连人带骆驼掀翻了一大片。几乎同时，一批骑兵冲进了围困弗里德的士兵队伍中，将凯宾斯那些打算对弗里德下手的部下横冲直撞地逼退开来。
之前凯宾斯与一千部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弗里德身上，根本没注意有一支队伍从战场中杀出来，悄悄靠近这边，伺机救人。
凯宾斯的部下们四下张望才发现，他们已经被这支将近四千多人的队伍包围了。
凯宾斯脸色铁青地望着前来救场的那些人，“你们……你们是……”
“你吃宵夜了吗？副总指挥大人！”举着盾牌护在弗里德身前的托马森坏笑着，跟凯宾斯打招呼，“勇者骑士团前来汇报战况，不知有没有打扰您办事呀？”
凯宾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托马森护着弗里德悄悄地从凯宾斯部下的包围中退了出去，凯宾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怨恨地盯着弗里德。
“您没受伤吧？总指挥殿下？”与心怀不轨的凯宾斯他们拉开距离之后，托马森向弗里德搭话。
“我没事。多亏你们，得救了。非常感谢。”弗里德疑惑地打量着托马森与周围在战斗中留下满身血污的勇者骑士团的众人，“不过，你们怎么发现我有危险的？”
托马森带着几分感慨似的笑了笑，“是大厨……我说的是茉莉小姐（就是之前带人搭救你的那个黑发姑娘），是她在今晚与敌军开战以前，拜托我注意你的安危的。”
“是她？”弗里德露出惊讶的表情，心中回想起的是抵到面前的短剑。
一旁的威斯有点忍不下去了，“茉莉学姐之所以要救你，是出于莱恩帝国军人的责任感！你可别想多了！”
实际上，茉莉嘱咐托马森护卫弗里德是因为隐约看出了副总指挥对弗里德的不良居心，又因为之前勇者骑士团被副总指挥安排到危险位置而气不过，不想让他得逞。是威斯想多了。
另外，茉莉这么做还因为，她看出了半个月前皇帝陛下给勇者骑士团下达红色指令文书背后的隐意。全国闻名的铁血骑士团突然被敌军魔王骑士团灭掉，而默默无闻的勇者骑士团却将魔王骑士团击退。于是勇者骑士团声名大噪，流言乘着信鸽都传到远方的皇都去了。然后皇帝陛下就突然下红色文书将勇者骑士团调动到扎斯提斯大沙漠参加弗里德皇子指挥的送死第三战役。茉莉猜测，皇帝一定是不想第七皇子死于这次其他皇兄发起的政治斗争中，于是想让勇者骑士团这支传言中神乎其神的新兴部队来挽回大局。
同一时间，敌军后方。虽说敌军那边伤亡惨重、阵型大乱、运水马车被抢走而人心惶惶、近乎崩溃，但是战斗还在持续。数万人的大军整体看来就像一只死而不僵的巨型蜈蚣，这部分人还没有完全被击溃，那部分人又缓过来展开反击。
敌军那边前后遭到夹击，前阵后阵都惨不忍睹，混乱之中大军堆集成一团，难以发挥战斗力，可相反的，内围的敌军可以有空整理队形，准备反扑。莱恩帝国军在敌军前阵外围拼命攻击，敌军内围就不断派兵到后阵支援，企图突围出去，因此随着前方战况的好转，后方的沙漠守军与铁桶骑士团这边的压力不减反增。
尸横遍野、满地殷红的战场上，短剑都丢光、双手持着两把用不习惯的长剑的茉莉还在带兵左冲右突地与敌军拼杀。
茉莉这两把剑都是从尸体上捡来的，而且都有点卷刃，使起来非常不便，斩杀敌人的效率也就降低了不少。连续战斗的体力消耗，加上在这乱军之中拼杀了半天也没见到萨拉的身影，茉莉心中不免泛起一阵焦躁。虽然不觉得萨拉会这么容易被干掉，但茉莉就是不免去担心。毕竟这是一场混乱的大型战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到什么状况都不一定，即便是武艺高强的高手也可能阴沟里翻船。
【傻丫头那种体质不适合长期战斗，幼小的身体支撑不住连续战斗的负荷，过于强大的怪力甚至容易伤到自身，漫长的行军过程中得不到休息……而这场战役都耗了我们几天了？傻丫头还撑得住吗？】茉莉费力挥舞长剑与几个敌方士兵战斗着，心里却还在思索着萨拉的事情。因为不习惯长剑的重量而发挥不出原本的挥剑速度，加上敌人又多，她有点陷入苦战，附近的沙漠守军士兵各自的战斗也都不占优势，铁桶骑士团的猪队友们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战斗中基本上孤立无援。
几个敌方士兵组成配合攻击的围杀阵型，几人同时攻击，逼得茉莉施展不开。茉莉刚抓住空隙一剑刺死一个敌方士兵，侧面又有六七个敌军士兵呐喊着，挥剑冲了过来。
【这几天消耗耐力的行军与连战之中，傻丫头一直都很辛苦，却没有一句怨言。她不说而已，并不代表不要紧……】陷入重围的茉莉无从躲避，凭借手中这使不惯的沉重长剑也发挥不出平时那种高速斩击。
在周围几个敌方士兵冲过来的瞬间，两道寒光如同螺旋的双翼一般飞速横扫开去，闪电般地割开了他们的喉咙。这是茉莉的一记旋身斩，脚踝、膝关节、腰、肩膀、肘关节、手腕同步发力，灵活运用全身各个关键施展高速顺旋，借离心力弥补两把长剑的沉重，挥出了极速的旋身双重横斩，将围过来的几个敌方士兵一并斩杀。
这种原地旋转的斩击方式，几乎不需要移动位置，受松软沙地的影响也不大。这些天的战斗中，茉莉总结出了包括发挥不出速度就发挥灵活度、踩杂物与尸体当垫脚石等多种适用于沙漠战场的战术，但还是有些没能适应的东西。
【战场上本来就是不杀人，就会被杀，而傻丫头却嚷着不想杀敌人，嚷着为了和平而战，嚷着要结束这场百年战争，真是……真是……】茉莉在斩杀那些围过来的敌方士兵之后，毫不停歇地冲了出去，冲刺的同时配合前冲动作旋身，两把长剑顺势借离心力高速挥舞，化为一片锋锐的寒光，一口气杀入敌军队伍中，掀起一片四溅的鲜血，【真是傻到家了！】
茉莉自从离开家之后，一直是一个人熬过来的，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人，甚至没担心过自己的生死，直到遇见萨拉之后。不知怎么的，对于萨拉这个傻丫头，她总是非常担心，看在眼里担心，看不见的时候更担心，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怎么了。
几场险象环生的激战下来，茉莉现在身心俱疲，与其说是没来由地担心萨拉，不如说是突然觉得很想立刻见到她那天真的笑容，即便那只是装出来的天真。
在敌军中来回冲杀、先后挥出三记旋转斩击之后，茉莉止住冲刺的势头，双剑拖着寒光交错分开，又是一记双重割喉斩斩杀周围几个敌方士兵，至此这两把原本就有点卷刃的长剑几乎是废了。她正准备抽身后撤，寻找新的武器的时候，周围的敌人突然纷纷逃开，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如炮弹一样猛冲过来，厚重的锁链巨剑呼啸着一记横扫，噼里啪啦地将十几个敌方士兵像打飞空铁皮罐一般轻易轰飞了出去。
周围的敌军如散场的观众一般纷纷退开去，留下的空地上，是萨拉那单薄的身影。
有可能成为生离死别的短暂分别，经历一番磨难之后的再会，除了杀声震天、惨叫四起的战场背景音与弥漫的血腥味很是煞风景之外，作为偶像剧的场景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茉莉以前一直把战场当做证明自身才能的价值的试炼场、用来逃避自己罪孽的归宿。如果这场战争突然结束，茉莉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可是，在萨拉的影响之下，茉莉逐渐也稍微萌生了一点对和平的向往，也希望萨拉这个最坚强也最脆弱的傻丫头能远离危险的战斗。这种近乎矛盾的心态使得茉莉驰骋在战场的时候丧失了平时那种平静的感觉，只剩下无处宣泄的孤独与彷徨。
身上没有负伤、只是显得没什么精神的萨拉发现了不远处身上有几处轻伤、还染着许多敌人的鲜血的茉莉，然后萨拉那有点苍白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对茉莉挥着手打招呼，“小茉，我这边摆平了。你那边怎么样？”
累得发麻的双臂松开了两把卷刃的长剑，在双剑落到的同时，茉莉二话不说直扑过去，两手按住萨拉的小脑袋，胡乱地揉着她那有点蓬乱的茶色头发，“傻丫头！见到你平安无事，我才没有感到很高兴呢！”
“怎么了？怎么了？小茉怎么了？”萨拉被茉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点心灵的治愈。】茉莉无奈中带点苦涩地微笑着，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没有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八章，第五节：腥红之沙
